不行。
傅辞渊都没必要听她把话说完,小姑娘想和他一同西行。
就算温杳跑进宫里请了圣旨,他也绝不同意,幽阗大漠行不知会遇到什么凶险,他虽不愿离开温杳数月,但更不想她以身犯险。
毕竟,温杳的“能耐”,他太了解。
乖乖留在京城,等他荣耀归来便是。
温杳撇撇嘴。
“不开心也没得商量。”傅辞渊正声。
“……那倒没有,”温杳想了想,张开手比划,“沈靖跑去宫里给申琼送了这么大一支糖葫芦,结果没我的份。”
太不仗义,太不哥们了!
傅辞渊挑眉:“本王有更甜的。”
温杳还没回过神来,男人搂住她细腰俯身吻上她唇角,傅辞渊动作轻柔并不显得急切,缓缓研磨辗转在她柔软唇瓣。
“咳……”
帐篷后,有人实在候了多时忍不住。
傅辞渊直起身,眸湛寒光:“方湛你是成心不想要脑袋了!”
方湛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哪儿敢多瞧,背过身去硬着头皮尴尬道:“将领们已经准备好了,让我来……”他欲言又止。
催催您老。
那些个没种的一个都不敢来,只有他这脸皮厚、脖子硬的上场。
“要启程了?”眼见着夕阳落山,最后一抹余晖也消失殆尽。
傅辞渊点头。
温杳掩下失落和担忧,笑了笑,见方湛已经牵来座驾,她跃身上马,裙摆翻飞。
“此去万里,愿禄安营所向披靡、无往不利;愿傅辞渊,班师得胜、平安归来。”她清荷漾裙,在马背上朗声高喝,与远处正在列队呼喊的雄壮声交织成最美好的起征语。
她的肃王殿下,必能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温杳扬鞭一喝,不听不看、不管不顾,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再多停留半寸,她只想随军同去——依依不舍的,只有自己来斩断。
傅辞渊定睛看着,没有开口道别一句:“走吧。”
是对方湛说的,男人转身迎向武场。
方湛左看看右瞧瞧,也不知心里漾起的究竟是爱慕抑或钦佩。
温杳打马并没有离开太远,而是在小山头看着大营的动向,夜幕四合时如腾笼而出的火龙映了山边一片天,大军渐行渐远。
直到看不见任何的光点踪迹,她才回到城中。
京内无宵禁,火树银花不夜天。
温杳勒停了马蹄,下意识的驻在了街坊,这才发觉,梨园的大门半掩着,显然是谢幕关门了。
她记得,闻人瑄说过这儿是通宵达旦,不眠不休的。
温杳忍不住上前去询问,才知道闻人瑄并不在梨园,说来也是,有段时间没有见着他了。
“他去哪儿了?”
“小公爷出城公干了。”奴才们如是说。
公干?
倒是神奇了,闻人瑄替谁公干,怎么好像从来没听说也没见圣上宣召过他呀。
温杳并不多想。
第二天,她早早的爬起身,让夏菡将府内的地图都搜刮来,端端挂在她的闺房内。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温杳支着脑袋拿着毛笔一点点的作标记:“按照大军携带辎重运输的速度,日行三十里……不出半个月,就该到达剑羽门。”
夏菡直摇头:“得得得,小姐又要开始茶不思饭不想了。”
肃王殿下一走,她家姑娘魂不守舍的。
只是没想到,傅辞渊不在京城了,温杳比平日更忙碌。
彭城陆家送来的信牒,汉中矿产每季的月统,还有年蚕养殖、桑叶供应、织布坊、染料庄、绣花楼……温杳索性一肩全挑了。
温菱和顾兰蘅一边带着孩子一边来给她分担压力。
甭说这些关乎自家财力的商贸,温杳还三次拨款给彭城造桥填路,修筑学堂,这可是大善事,薛太君双手赞成,还亲自给学堂提了新匾。
时间飞速半个月下来,都无察觉,这忙归忙的,吃食也没落下。
没出两天,武国侯府门前就来了数辆荔枝车,那是肃王提前一个月就吩咐下去的,七月荔枝正红时就得送到温家。
果大、肉厚、色美、核小,甜的人心头酥溶。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呀。”顾兰蘅偷偷打趣,肃王对七姑娘的用心,那是人尽皆知。
温杳挑了几个个头贼大的打包,走了一趟周府,又发了数封信笺,看的温菱和顾兰蘅面面相觑,杳杳好像要去做什么大事呢。
七姑娘把话一摊。
是,她的确想离京一趟,回石屯村瞧瞧。
“那位秋阿婆?”温菱很兴奋,一直以来都知道老太太将温杳照顾的很好,整个侯府都很感激,“她若是愿意,把她一同接上京城,让咱们也尽尽孝。”
温杳笑道:“她哪肯离开山外县,否则,我就是抢也把人抢回来。”
薛太君点头称是,回去看看应该的,路上千万要小心。
石屯村在秦州山外县,温杳此行不光因为秋阿婆,也因为陆家在那儿新开了一家布庄,她呢,就当是走访走访。
山外县算得上这一代的富庶区,当然比不得彭城京城这些繁华大都,但也别有一番风情。
如今的温杳正坐在小渔馆子里,眼见的一切在记忆中不算陌生,她常年住在石屯村时也偶尔来县城购置必需品。
西面的路本坍塌不齐还倒着独木桥,如今路面平整还铸起三孔石桥,就连县城的破屋瓦舍都被翻造一新,来往商客笑语欢腾,没有人知道,那是温杳还在彭城时以木尹生的名义捐款官府修筑的。
整个山外县的繁荣有她一份功劳。
她正感慨着就听得街对面的布庄里吵吵嚷嚷。
一个衣衫朴素的老太太被家丁们推搡了出来。
“哪来的臭老太婆,这几匹料子可是实打实真真儿的苏绣,你买得起吗?若是摸脏了,让我们小姐还怎么做衣裳!”
奴才们狂吠的很。
里头走出个张扬跋扈的胖小姐,穿红戴绿簪满步摇,脖子里挂着两串鹌鹑蛋大的金珠项链,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有银子。
“这新开的布庄料子都是本小姐承包下的,我没有看过选过,谁也休想碰,尤其你这样的,”她声音粗哑,“都那么老了,还买什么布匹做什么衣服。”
苏绣,淮绣,贵阳锦,老东西配的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