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瑄不否认,他耸了耸肩,摸着发髻上那支漂亮的玉簪:“你既然早就猜出萧褚与我是一丘之貉,为什么还要把金银珠宝都给他。”
温杳自嘲道:“我答应过你,你若所求,我有求必应,别说是皇族宝藏,哪怕要我侯府倾家荡产,我也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
闻人瑄曾经救过她的命,她说过,有朝一日若是需要她拿命来还,绝不眨眼。
听听,这有情有义的,就仿佛是在谈市价交易!
闻人瑄眼眶发红,咬牙道:“可我要的不止是银子,我要权、要势,我要闻人家重振旗鼓,重回京城,大长公主手里拥有的,我要百倍拥有!”
卑微、祈求、讨好。
所有人都当他是长袖善舞的小青衣,可就是这样不起眼的人,要来谋夺王都了。
震慑吧。
惊叹吧。
畏惧吧。
他多想看看那些人脸上意外的表情。
疯狂的想法将那张活色生香的脸衬托的昳丽异常。
“放我走。”温杳抿唇。
“休想!”闻人瑄拽住她手腕,“东征军军火尽归我手,我拿它们逼降了八大统领,沈钰还以为他们是赶来勤王救驾的。”
他拖拽着温杳将她扔回床榻。
“今晚宫内有一场盛大的举事,沈钰大祸临头了,届时二圣殡天、朝堂颠覆的消息传出,京城动荡根本不需要兵临城下,他们就会一盘散沙。”
“而我,领着东征军长驱*直入,成为京城的救星,勤王护驾的第一功臣。”
他沉浸在美梦中,亲昵地捏住温杳的下巴,指尖温柔拂去她额上乱发,语气轻松却叫人毛骨悚然。
“你只需要在一旁看着,看我如何保护你,比之远在千里之外的傅辞渊,面对快要临盆的妻子却无法施以援手,到底谁更像个合格的丈夫。”
“你疯了!”
温杳挣脱不开他的钳制,男人的手抚在她孕肚,她倒抽口气不敢动弹。
温柔体贴和慢条斯理成了最好的伪装,她的惶恐逼的眸中水雾隐现。
闻人瑄充耳不闻,小心翼翼埋首在她颈项,嗅着少女衣襟间的淡香。
“我没疯,你和傅辞渊的婚姻,若非他捷足先登,又怎会顺理成章。”
他怎么就比不上那个男人?
哐啷。
温杳奋力抓着案上药碗一摔,将碎瓷抵在自己颈项:“若是王都沦陷,傅辞渊还没有出现,我就与京城共存亡!闻人瑄,放我走!”
闻人瑄见她下手毫不留情,血痕已出现在脖颈。
“你回去,可能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
温杳衣衫不整,狼狈至极:“那与你无关,给我马车,要么留下我的尸体,要么让我走!”
她决绝不多话。
闻人瑄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有时候就是喜欢看她顽抗的垂死挣扎。
男人拍拍手。
院外马车已经备好。
直到温杳驾马而去,闻人瑄面上的冷静微微有些崩塌。
“今夜,夺下京城。”
那瞬,农院周遭亮起数百篝火。
兵临城下,他会让温杳知道谁才是可以在万军之中护她周全的人。
……
半个时辰的狂奔,温杳的马车终是来到京城门下。
黄大人震惊:“肃王妃?!您怎么又回来了,您现在可是罪人,正满城通缉啊!”
温杳抱着隐隐作痛的肚子,直奔城楼。
“黄大人,封锁六门,命有能力的百姓举出武器,全城备战!”
“发生什么事了?!”
城门登高可见远处竟已然有一条火光长龙扑向京城方向,漫山遍野,足数万有余。
温杳知道,闻人瑄放她走就不怕她通风报信。
今晚,小公爷要决一死战,成王败寇,朝夕之间。
“那好像是东征军。”黄涛眯眼。
“不,是闻人瑄的叛军。”
“什么?!”
闻人瑄是当年大长公主家的小公爷,在京城掀不起半点风浪,居然会带着东征军来夺城?!
简直匪夷所思。
是啊,就是这四个字,才让闻人瑄苟到了今天。
“本官立马通知兵部和皇后娘娘。”
“来不及了!”温杳拉住他。
按照闻人瑄的说法,宫中可能正在内乱,怕有去无回。
“那我们不是死定了?!”
兵临城下,京城兵马足以抵抗吗?
黄知府两股战战,他一个在朝文官留守京城十二年,还没见过这等阵仗。
温杳见他跟过街老鼠似的模样,拽住他衣领,怒道:“黄涛,你可是京城的知府大人,拿出点父母官的表率来!”
黄大人心头一骇,是啊,全城蒙在鼓里的百姓都靠他呢。
他咽下唾沫,直起脊背:“来、来人!敲锣起鸣,全程戒严,百姓家中有刀枪剑戟,哪怕铁铲铁棍的全都武装起来,京城安危人人有责,现在,是我大凉王都第一危机之时!”
片刻。
兵马司敲锣打鼓,满城灯火通明,大街小巷皆是山呼海唤。
听到的百姓纷纷站出来。
肃王妃回来了?
有乱军要来夺城?
走!咱们跟他们拼了!
谁也没有料到的群情激奋,武装起来的民兵蜂拥而至。
“黄大人,今夜能保住京城的,只有这万众一心同仇敌忾。”
温杳看着由远及近的火光,定声。
……
此时宫廷并不知城外即将发生什么。
连续几日的风声叫内苑气氛也极度紧张。
沈钰来回踱步,内阁变动,温杳越狱,整个武国侯府毫无动静,东征军来报即将抵达京城,但她总有些心神不宁的不祥预感。
“沈厉回来了没有?”
“没有。”
“什么消息都没有?”沈钰半月前就发讯召回沈厉,却一直没有消息。
丫鬟摇摇头。
突然,厉喊惊动了整个殿堂。
“啊——”正在内殿为昏迷中的天子更换被褥的奉茶太监孙公公,惶恐大叫,“出事了,皇上、皇上……皇上他没气儿了!”
“不可能,本宫刚为陛下服下药!”
沈钰冲进房,见天子果真面无血色隐约泛青。
这段时日,她给皇帝服用昏沉之物才一直没让他转醒,可绝不会当下要了他的命。
沈钰这话一出,突觉不妙。
孙公公神色刹变,指向沈钰:“一定是方才的药有问题,您、您杀了陛下!来人呐,传内廷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