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抢着挺身而出,他高兴呢。
火光出现在不远的前方,一支整装的百人小队疾驰而来。
北羌军常年在戈漠轻装简行,但腰腹和肩背总是裹着厚厚的兽皮很好辨认,狼尾、狐皮都是可以用来抵御夜间严寒,也足以证明他们是骁勇善战之辈。
两人瞬被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这支北羌军队的领头者年轻,但是一脸不怎么打理的络腮胡,右手握着弧形弯刀,左手将火把高举过头顶,三更半夜穿行大漠,形迹可疑!
火光一亮,众人就看到了后头倒着的尸体。
脑袋刺穿,血流一地。
那不正是萧大人派出去幽阗城的使节吗,竟曝尸荒野。
谁干的不言而喻,尤其跟前两人满身血渍。
锃锃锃!
百人小队惊骇间纷纷拔刀相向。
“好大的胆子,是你们杀了北羌使节?!”从他们的穿着样貌来看,应是大凉人。
两国近年来邦交不和,这是存心找茬呢!
“原来此人还是萧褚的使者?”温杳面不改色心不跳佯装恍然大悟,她盯着弯刀寒光,悻悻然道,“恐怕萧褚该找个太医看看眼疾了!”
“你岂敢直呼国师之名!”
北羌将领怒目而视,显然,他们对自家萧大人带着无比的崇敬和仰慕,由不得任何人玷污分毫。
温杳指着尸体:“此人打着北羌使节之名前往大凉边城觐见曹都尉,众所周知,大凉正派肃王清缴马贼,我看这个人要见的不是曹孑,而是肃王,明面上是北羌的使节,实际上是大凉细作!”
温杳斩钉截铁,还狠狠一脚踩在那尸体的胸膛泄愤。
这番话,别说北羌兵卒听的一脸错愕,连傅辞渊都高深莫测的挑了挑眉。
“不可能!”北羌将领缓过神来,“此人跟随萧大人三年,若是细作怎么可能不被发现,你一个大凉人空口无凭,杀了使节就赖他是奸细?笑话!”
“我是大凉人不假,在边城见到此人身带狼爪便知他来自北羌,他行踪诡秘,三番出入都尉府又于今夜夜半潜逃入漠,我这才假扮商人追踪至此,不料,他见东窗事发就想对我下死手。”
她是逼不得已,才杀了这个早就被收买了的北羌人。
温杳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荷包,在里面悉悉索索的摸了半晌,缓缓将手摊到北羌兵的面前。
所有人狠狠倒抽一口凉气。
小姑娘的手中是枚精雕细琢镯,镶嵌着图腾和星纹的硕大狼牙。
“萧大人的信物!”
北羌无人不识、无人不知,新帝尚幼,萧褚身为国师统领大权,这枚狼牙他从不离身。
兵卒们纷纷下马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虔诚行礼:“不知竟是国师心腹,必是他留在大凉的亲信,您的话不敢质疑!”
他们也不愿意相信地上死去的使节居然早就被人收买,趁着前往幽阗的机会却跑到大凉通风报信的事实。
可,狼牙不会骗人。
萧国师能言善辩,早就在各个番邦收拢了一批能人异士为自己所用,这个大凉人说自己是萧褚的亲信,倒也不是不可能。
傅辞渊还是头一回当面看着小姑娘振振有词的天马行空编故事——
他突然心里有些发毛。
将来他也要提防提防,否则,很可能会被杳杳骗的倾家荡产卖裤衩。
只是……她居然会有萧褚的狼牙?
是什么时候的事?
温杳收回狼牙,负手在后,慢悠悠的踱步上前,活像她是这些兵卒的大统领般:“我听这细作说,你们驻军在小绿洲?”
北羌将领点头:“不错,大凉派兵入漠也是咱们的大好机会,一旦攻打马贼必要耗费时日精力,也需派人运输物资水粮,我们便可倚仗熟悉的地形和气候,各个突袭,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全然不知已将计划都透露给了大敌,还颇有一番得瑟的想要在温杳面前居功表现的傲慢。
温杳心头算盘噼啪,真是无巧不成书,被他们撞破了。
“有多少人?”
“万人驻扎。”
“退兵。”她直言。
“什么?!”
“这细作在边城逗留,说不定早将计划告知了肃王大军,人家这会儿正守株待兔的等着你们呢!”
众人一听,深觉有理。
“还是您想的周到,不知女官大人有什么高见?”
北疆小将领很会拍马匹,不是“你啊你啊”的了,而是叫“女官大人”,毕竟,大凉人好大喜功,最喜欢听一些有名头的封号,越牛逼越好。
他很懂得官场之道。
温杳想笑又不敢笑,很好很受用。
“从乾亭道退至陆莫,咖岚河床早已干涸,这个季节适宜大军快速通行,大凉三万人不过是前行队,边城曹都尉跟军五万,他们要在幽阗城建造都护府,你们贸然过去,只会送死。”
北羌兵卒们有些迟疑的互相对看两眼。
“是,大军明早就动身,开拔撤军。”
温杳颔首,目送着北羌人翻身上马,整队撤退,突然那络腮胡将领转过身来问道:“不知这位女官大人姓谁名甚?”
他似是终于想起来,要问个究竟。
温杳不急不慌,懒散道:“想知道,回去问萧褚。”
作为“内应”,怎么可能轻易告知身份。
她越是对北羌不屑,就似越证明她身居高位,哪怕萧大人都未必在其眼中。
小将领被唬了一道,眼珠子转转:“再敢问,您身后的人是什么身份?”
他盯着火光只照亮半边脸的傅辞渊。
这男人眉眼锋利,面容俊朗,虽然站在身后一言不发却总有迫人的贵气,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鞍前马后的小奴隶。
“他是个聋子又是个哑巴,我的……”温杳挑眉,看到傅辞渊微带冷峻的面容,抬手挑衅似的托了托他下颌,跟调戏似的笑道,“我的‘贴身护卫’。”
说是什么护卫,其实就是不能说话的小情郎吧。
北羌将领听说过大凉高官的特殊癖好,留在身边的人只有三等残废才不至将秘密抖落出去。
他们不再多问,急忙带着兵马离去。
温杳见火光消退,月色重新笼回周身,这才释怀的松了口气。
脚下微微瘫软,细腰就被人从背后紧紧搂住了。
“你怎么会有萧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