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纯粹出于对世子和王府的安危考虑。
“……更何况,当今太子殿下既无文绩,又无武勋,人人都说他治国无能——”
“这话你可不能乱说。”洵文面色一正。
“人人都那么说,我说两句怎么了。”
“别人可以,你不能。”
洵武一对上这个女人就有些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好,我不说,可主子连南方唾手可得的盐引都送给了七姑娘。”
“什么?”
洵文这才有些意外,查南方盐运本是傅辞渊筹谋一年多的事,只为化成银钱豢养私兵,结果,拱手相让了?
“莫非,温七是姑娘当初世子的救命恩人?”洵文想明白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没毛病。”
银子算什么。
“洵文!”
洵武恼了,他在说正事,洵文总是不着调,他一动怒,那双纤纤素手就揽住他颈项,滚烫红唇轻吻在男人的耳尖。
洵武浑身僵直,耳朵快滴出血来。
他比姑娘家还生涩,完全不懂得如何应付。
“奴家也救过武小郎你,怎么没以身相许?”
“……你什么时候救过我?”
“小郎五岁的时候怕老鼠蟑螂,躲进我被子来,奴家为你一整晚都没睡,怎么?这不是救命之恩?”
“……”
“八岁那年跑去河中玩耍结果被水草缠了脚踝,还是奴家把你给捞起来的,怎么?这不是救命之恩?”
“……”
“十二岁那年……”
不,这是黑历史,洵武欲哭无泪。
……
这头温杳随着傅辞渊出了行馆。
“文老板是我打算介绍给你的人。”
“嗯?”小姑娘想起来有那么一茬事。
“她姓洵,洵文,是洵武的姐姐,他们自小被洵家收养,不是亲姐弟。”洵家又是肃王的亲信家族,培养出不少忠心耿耿的护卫。
姐弟恋?刺激!
温杳八卦的小耳朵竖了起来。
“洵文生性豪放露骨,上至封疆大吏,下至贼窝土匪她都打过交道,黑白通吃不说,十八行商贾玩转,手掌东南四郡十六城的酒楼,花坊,赌场。”
最乌烟瘴气,也是最肥缺的,她都有涉猎。
温杳明白,傅辞渊的身边不乏能人异士,这洵文必定是在为王府暗中敛财。
“为什么要介绍给我?”
“我走之后,洵文可在彭城发展,留她下来,我比较放心。”帮衬着小姑娘不叫人给欺负了。
他慢悠悠说道,指尖下意识的探进温杳的衣袖,扣上纤细精致的五指。
是啊,孙楚等人已经到达,傅辞渊不日就要回京复命。
温杳在机杼夺天工上的欣喜瞬间烟消云散。
两人几乎一言不发的走到了武国侯府,温家的女眷还在鹤颐楼听曲儿没回来。
“傅辞渊,你、你要不要进去坐一会儿?”
比如,她的小院子?
男人欣然答应。
渐入仲冬,桂花香满。
温杳的院落中被清理出了很大一片空地,小姑娘二话不说,提着一把大铲子就开始刨坑。
等等,这个坑好像已经刨了几天了。
“你这是……做什么?”傅辞渊不解。
温杳指了指一旁挖来的小枇杷。
“你不是马上要离城了吗,我要种棵枇杷树,每天看着养着,待它什么时候亭亭如盖,我就……”
“……”
傅辞渊突然觉得很渗人。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呲!
他一把捏住那铲子:“本官是回京复命,不是驾鹤西去,也不是二十年不回等着你的小枇杷亭亭如盖,不许种!”
他好气呀,想他就直说嘛,整的生离死别似的。
温杳嘟囔:“我托人专门寻来的经南枇杷,长大了可好吃呢。”
“……”原来是自己嘴馋想种啊!“本官回了京给你调淮中的玉枝枇杷来。”
乖,放下。
他总觉得这兆头不好极了。
温杳这才丢下大铲子,拍了拍裙摆的碎泥:“这次绣展我不打算多售卖,明年沈皇后寿诞大宴,一定会尽举国之力收纳贡品,我要用八部锦裁衣送进宫中,”她顿了顿,“以你的名义。”
傅辞渊一愣。
心思野呀,连他那份都想好了。
“这么快就为本官打算起来?”不愧是他的小娇妻。
“沈皇后既然能对太子不闻不问,又对陛下置若罔闻,可见眼里心里与傅家不对盘,你是肃王世子,如今在军中声威高涨又和武国侯府亲近,明面还是暗地里都得对她保持些许恭维别叫她总心生疑窦……”
温杳支着脑袋,一脸认真,看的出,她是真心实意的在权衡朝廷里可能发生的纷争。
少女穿着碧罗花间裙,侧颜恬美,长睫如扇,灯花剪影给轻柔眉眼度上层温软,发间依旧是那支云璃榴花簪。
傅辞渊突然涌上强烈的不舍。
“别说了。”
他道。
温杳一愣就被推搡在桂花树下,下颌叫修长指尖紧紧捏住,男人的吻算不得温柔,反而有些急切渴求的覆上。
好似还带了细微的桂香。
傅辞渊的身上从来没有胭脂水粉的味道,偶尔夹杂书卷气,又似轻斥着山水间迷茫的雾霭,清冽甘甜。
温杳不抗拒他的任何亲近。
甚至为了迎合,而吃力的踮着脚尖。
傅辞渊听觉灵敏,几乎在吻上那柔软唇瓣的瞬间便察觉到脚步,是温家女眷正往小院来。
他反将温杳压的更紧,张口咬着小姑娘已经通红的唇角:“杳杳,是不是,该把我们的关系告诉温家了。”
他不想等自己离城还不明不白的,沈靖那小子说对了。
留下温杳一个俏姑娘在彭城,放心?
不放心。
所以,总得把这“名分”给要了。
温杳意乱情迷正茫然,突地,院门传来惊恐的叫唤。
“杳杳!”
“呀!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温杳浑身僵直。
温家女眷一字排开,正瞪圆了双眼看着忘情拥吻的两人。
轰隆一下,温杳觉得脑袋上好像塌了片天。
完蛋,被发现了!
她没注意到,傅辞渊得逞似微微上扬的嘴角。
“祖母!大伯母,三伯母……大、大嫂……”
她声音越来越弱,还有两个嘴巴都能塞下苹果的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