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杳从容不迫。
“江南好,机杼夺天工,孔雀妆花云锦烂,冰蚕吐凤雾绡空。”她慢悠悠念了遍大街小巷传唱的诗词,声音清亮,使得周遭的喧闹突然就平息了。
指尖捏着暗色帘幕向下一扯!
就像是跃然白纸上的秾艳。
冲入眼帘的织锦图案颜色富丽华贵,乍看宛如天上云彩般瑰丽,以色晕层层推出多达八种配色的主花,绚烂如霞!
又因大量使用金线而充斥着金碧辉煌的视觉。
它的艳丽盖过了一切光彩,堂中人被这眩目的寸金寸锦所震撼。
这一瞬,台上彩缎黯然失色。
严老太太目瞪口呆:“你哪来的蚕丝,就、就算是染过色也是瑕疵物!”
她派人打听过,这一个月来,温杳并没有从城内外购置丝绸,她是从哪里弄来能够如此完美织锦的原料!
话音未落,便有好奇者急不可耐地跑上前去,凑近了细细端详,更是瞠目结舌:“孔雀羽,是孔雀羽!”
以鸟兽羽毛与丝线,金线和银线等包裹融合,远看璀璨夺目,近看五彩斑斓,在不同的明光下竟泛滥出别样的绚烂,华丽异常。
众人还没被这震撼所消化,就听得温杳在台上轻喝。
“闭门灭烛!”
呯呯呯,身后绣楼的门窗顿时紧闭,烛火灭去,堂内陷入一片黑暗。
然,唯独那匹孔雀羽的锦缎熠熠生辉,竟在黑暗中散发着荧光。
好似,瀚夜星辰。
整个堂内爆出此起彼伏的赞叹。
这样一匹华美织锦若是装点在身,岂不是成了全大凉最靓的崽?!
温杳光听着那些抽气声就知道赢定了。
严老太脸色就跟口水被呛了似的,这般工艺彭城还没有人可以制作出来,温杳究竟是从哪里倒腾来的技术!
小姑娘难的有些嘚瑟,浓烟熏色过的蚕丝是没有办法在普通织锦手段上比过这些人,她掩人耳目请傅辞渊寻来孔雀羽和夜明珠进行加工。
而她几乎在大半年前就将云锦花楼机的设计草图交给了木工坊。
绣楼门窗重开,灯花复燃。
满堂蠢蠢欲动。
“七姑娘,这孔雀羽巧夺天工,你是用什么织机织出来的?”
“七姑娘可不可以让咱们再看看那匹锦缎?”
“七姑娘我们临阳商会想就这匹料和您谈谈价……”
“七姑娘……”
“七姑娘……”
突如而来的热情让夏菡和顾兰蘅都吓坏了,这仿佛并不是机杼夺天工的展会,而是她温杳一个人的秀场。
温杳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每年我们作坊只会出一百匹织锦。”
“什么?”
“才一百匹?!”
“这、这怎么够啊!”
温杳的每句话都能引起轩然大波。
一匹普通布料也就够裁制两件衣裳,若款式复杂,做工精细,一年下来满打满算的,一百件也未必有!
“这一百匹,我全权交由陆家的布庄代理。”她指了指陆良。
满堂的商户就像饿狼扑食一样涌过去把陆家二少爷围了个水泄不通。
“二少爷,您看咱们要不去茶楼聊聊……”
“不不,二少爷我请您去酒楼,边喝边聊!”
“那我请您去青楼,边玩边聊!”
“……”
夏菡已经忍不住蹲到角落里去数自己那点下注的小钱钱到底赚回了多少银子,她就知道小姐不会让她们吃亏的!
严老太太和那些原本想要看好戏的,自个儿脸气的通红,一声不吭还只能作大方的赔笑。
绣楼外。
有位眉肤白貌美的女子也忍不住朝里头多看了两眼,她妆容浓艳,红唇热辣,云鬓松散倍显慵懒,轻柔衣衫开了领口可见酥*胸澎湃,雪白双腿若隐若现,香*艳妩媚。
她一走动就牵引了街旁男人们的目光。
“老板娘,您说那七姑娘是不是太不会做生意了,明明成了这绣楼的魁首,却一年只出一百匹,这能赚多少银子?”
她身边的小丫鬟生忍不住多嘴。
风情女人一笑就叫人心头酥软:“有句话怎么说,奇货可居。”
温七不笨,她聪明的很。
她的织锦大放异彩,人人都梦幻向往,偏偏一年只有百匹,岂非成了世人梦寐以求之物,反而成为了绝好的噱头,不光价格由着她喊,一传十,十传百,天下都会知道温家有着绝世的织锦技术。
同时也没将这彭城的布料垄断,给了其他布庄喘息的机会。
那小姑娘八成打算用这些织锦做更惊人的事。
女人倒觉得初来彭城看了场好戏。
“走吧,咱们去见见主子。”
两人腰肢款摆而去。
温杳把那些想要洽谈的商人都打发去跟陆良纠缠,才能喘息口气,不客气的抓着从鹤颐楼订来的糕点大吃起来,毕竟这绣楼展会的东西都是严家出银子,不吃白不吃。
顾兰蘅先去后院吩咐人将架子收拾搬运好。
后院中,不少商户的马车都在拆卸今日的展架,温家堆叠的木桩有些倾斜,她伸手想要去扶,有人快她一步,滚烫满是汗水的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背。
顾兰蘅吓了一跳。
那是个胖男人,浓眉细眼,约有二十五六,笑起来的时候总爱挑眉,自以为是风流倜傥的少公子般。
“哎,这种粗活怎么能让女人干呢?”
张合崔是看到顾兰蘅出来,跟着跑来的,男人撩起衣袖抱紧木桩,想要展现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可那木桩纹丝不动,反倒把他憋红了脸。
“……”
他娘的,这玩意怎么这么重?!
顾兰蘅瞧他居心不善,轻道:“罢了,我唤几个杂役来。”
“不不不,我可以,我可以的!”张合崔着急了,猛力一提,木桩子还真被拔了起来!
只是“库擦”一下,胖男人的腰带也被这猛劲给蹦裂了!
裤子一溜就往下掉。
张合崔倒抽口气,下意识的松手去拽,木桩呯的砸在了他的脚上。
“……”
顾兰蘅眼角一抽:“不要紧吧。”她礼貌性的问了句,淡漠又疏远。
张合崔重新勒紧腰带,嘿嘿一笑,只觉得眼前的小寡妇温柔美丽端庄大方,他舔了舔唇角:“小娘子这么关心我,我实在受宠若惊!”
他说着不知羞的就要去抓顾兰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