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杳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大伯母,三伯母……”她声音轻细,连自己都是刚刚才接受这个事实。
万君梅第一个回过神来,跳着脚冲上前来将温杳搂进怀中。
“你怎么不先换身衣裳?!湿成这样是想得风寒吗,有了孩子都不管不顾自己了?”
她一边嚷嚷一边脱下自己已经披暖了的裘氅给她套上。
“就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呀!”乔柳急的跟锅上蚂蚁似的,“咱们、咱们难不成是老虎,还能吃了你?”
“难怪近来杳杳睡的多吃的多。”
“瞧,手都冰冷冰冷的,来!我给你揣着。”乔柳紧张的把温杳双手塞进自己怀里。
“大家别都杵在这儿,快回府把这消息告诉祖母呀!”
寒冬腊月的,一群人蹲在延寿宫门口像什么话嘛。
“是是是,快走,别把杳杳冻坏了。”
温杳听着女眷们嘘寒问暖,没有一句反感和质问,突然很是感动。
只是——
她们好像忘记了什么,比如……孩子的父亲?
压根连提都没提,只要是温杳生的孩子,那都是侯府的宝!
温杳下意识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延寿宫。
面上微微泛红。
这“先上车后补票”的话题怕是能上“京城热搜”呀,表面上只有皇家和温家知道,可实际上,温家知道就等于周家知道,周家知道就等于顾尚书知道,这不等于……半个朝堂都知道。
温杳一拍脑门,突然很想两眼一翻昏过去算了。
片刻,马车踢踏回到武国侯府。
万君梅风风火火的冲进正堂对着老太君一顿“叽里呱啦”。
薛老太好像没缓过神来,什么?什么什么?
杳杳怀孕了?!
她瞠目结舌的抬眼,温杳已经站在了堂下,小姑娘有些狼狈,头发还没全干,身上裹着暖裘,有些羞赧又歉意的看着自己。
毕竟,是温杳欺她们在先。
薛太君目光一凛,拐杖“咯”地驻地,从座上疾步下来一把拽起温杳的手:“你的手背怎么通红通红,被烫伤了?!你们、你们怎么不给杳杳上药,快,把清润玉兰膏给我拿上来!”
她一脸担忧,好好的琼华宴,沈月娥争风吃醋把温杳推进了荷花池?!
这都是什么见鬼的事。
幸好,小姑娘没事,孩子也无碍。
老太君没质问没责怪,只是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轻柔上药。
温杳眼眶湿红,泪水盈盈就要掉下来。
薛太君一看,还以为宫里把小姑娘委屈的,连忙哄道:“别哭……好孩子别哭,一定是肃王那个小子不好,他欺负你是不是?他就是个小混蛋,你别哭,他敢不娶你,老身——”
她思来想去:“老身就是把这龙头杖折了,也要冲进皇宫去给你讨个公道!”
谁也休想欺负杳杳。
“就是!咱们带着诰命夫人通通跪去九龙殿!”顾兰蘅和温陵在一遍偷笑揶揄。
宫内那焦灼不安的肃王殿下怕是巴不得赶紧把她们姑娘娶回去,“东窗事发”后,那双眼里直勾勾的神色看了都叫人打寒颤。
显然,傅辞渊也是刚知晓自己要当父亲了。
万君梅笑吟吟的逗道:“咱们杳杳不怕嫁不出去,就算带着个孩子,也能让她风风光光的十里红妆。”
“还别说,彭城那些显贵都巴望着杳杳‘衣锦归故里’呢。”
温杳听着调侃,又想气又想笑。
“祖母,我……”
“你不用说,祖母就是用膝盖想也能想到,你骗咱们去青州,其实又偷偷跑去找肃王了。”
两个多月的身孕加上前因后果,一想就明白。
“我是真的去了青州,就是回来的时候半道转了……”
“哼,必是那肃王耐不住寂寞扣下了杳杳。”万君梅哼声,可眼底里闪烁着光彩笑意。
驰骋大漠、剿杀贼匪,银鞍白马、意气风发。
傅辞渊未曾想将温杳当成内阁闺秀见不得人,而是带着她看尽天下山河。
万君梅心头一酸,这快意人生让她想起了陪着武国侯征战南北的往昔岁月。
夫妻情深,岂在朝朝暮暮。
“杳杳落水,是小王爷不顾一切跳池救人,那池水冰冷刺骨,我看了都胆战心惊。”乔柳成为了一众“讨伐”傅辞渊声音中的“特例”。
三夫人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又想起了房内整箱的名器饰品,个个讨她欢心。
都是这几年傅辞渊送来温家的“见面礼”。
咳!
不是她不想“讨伐”,实在是小王爷给的太多!
总得帮衬帮衬未来的“温家婿”嘛。
薛太君还算满意那混小子的“奋不顾身”,转头温柔叮嘱小姑娘:“以后少吃狗肉、羊肉,你也不许偷偷去街头胡吃海喝,这些东西性热,不适孕妇。”
“明儿开始,府里多备些苹果,生梨,葡萄柚……还有……”
“老太君,这就交给咱们来准备吧!”乔柳拍着胸脯,她们都是过来人。
“我也想留下来照顾七妹妹。”温陵自告奋勇。
“你还有小望舒呢,要妹妹不要女儿了呀?”
“我把望舒带来府上小住不就成了,夏菡、夏菡!明儿个给你家小姐炖上猪骨百合煲、枸杞鸭血汤,我怀孕的时候就喜欢喝这些。”
“说到这个,我想起尚书府的王婶提过西直街巷尾有个稳婆特别有名,京城不少官宦人家的孩子都是她接生的。”
“那咱们改明儿去拜访拜访。”
温杳眼角抽搐,等等,她才怀孕两个月,不是要临盆了,怎么这些人比自己还紧张积极。
武国侯府叽叽喳喳,怕是一夜难眠。
……
御花园并不知延寿宫发生的事。
琼华宴三更结束,百官都醉的七七八八。
天子回到御书房时,傅辞渊已经候了半个时辰。
九五之尊翻着龙案折子:“朕听李太医说,武国侯府的七姑娘有孕了?”
“是,是侄儿的错。”
“你打算如何?”
“娶她为妻。”
傅辞渊跪在九龙殿,但玉秀清朗,脊背没有半分弯曲。
“肃王妃?”
“是!”他斩钉截铁,大有种不得圣旨不罢休之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