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
那看起来足有百斤重的斧子,斩断了金丝楠木的妆台,碎木横飞。
简直天生神力!
傅辞渊连忙拽住温杳往后一扔:“别逞能,先躲好了!”
“你要小心!”
这还是普通兵俑吗,说句“能人异士”也不过分。
两把重形大斧连身劈来,连挥舞出的劲风都带着迎面的呼啸感。
傅辞渊拧住那兵俑铠甲,借力在他弯曲的膝盖踩踏,猛一个翻身,从那人脑袋上跃过,同时长指一扣,抽出了腰身的薄玉锦带,反手,勒住了兵佣的脖子。
不错,这“石人”从头到脚都包裹着铠甲,刀枪不入,唯独露出来的脖子才是突破点!
男人狠力一勒,强迫着兵佣整个身体仰面翻倒,兵佣反应极快,立马将斧子插入石中支撑住身体的倾倒。
另一“石人”见状,阔斧拧转就朝着傅辞渊的面门劈下。
那瞬,玉带徒松,“啪”抽打在迎面扑来的兵佣脸颊,力道之猛,将那半遮面庞的铁甲片都击碎了。
但傅辞渊这猛劲与石人的冲撞狠狠相击,整个人亦不受控制的翻滚出去两丈远,松散的长袍绣花被利锋割开三寸。
他腰下的荷包甩飞出去,落在白胡老者的脚边。
里头不起眼的铜鱼滚了出来。
老者闻声低头,目光陡然一耸:“住手!”他厉声大喝,从地上捡起铜鱼,目光灼灼盯向傅辞渊,“这是你的东西?你是大凉皇族?”
他神色中的不敢置信,令其浑身都颤抖不已。
“是又如何?”傅辞渊昂首卷起玉带,只看着那两尊还欲要发动攻击的兵佣。
“当今天子是谁?”老者急问。
“文昭三十二年,武平帝。”
老者眼神闪烁,好像在极力想明白其中的关系,突然眼眶泛红,眸中含泪,不断的哆嗦道:“大凉皇族……大凉皇族终于想起我们了!你们、你们必是来迎龙骑的!”
“什么龙骑?”温杳没明白。
“雪山龙骑。”老者直勾勾盯着傅辞渊,一字一句道,这样的容貌,这样的骨像,他早该猜到!
温杳不解的看向傅辞渊,却见身边男人眸中绽出几瞬明光,有意外有震惊却带着更多的兴奋了然,好似等待这一刻已经许久许久。
“铜符金珠号鳍鱼,鳍鱼腾门便化龙,门是雪山岭,龙为渊底龙……”
老者口中念念不停,将那枚铜鱼高举过头顶,如同,捏着号令千军的兵符!
啪嗒。
他将铜鱼掷入石室中央的巨大玉棺,棺盖上盛着一层薄薄的雪山水,那符令漂浮其上,水底却因烛光的照耀而反射出鱼身内巧夺天工的雕琢。
竟是,腾云而起的,五爪金龙。
温杳瞠目结舌,她从来不知道,大哥寥寥数语交托给她自以为是祈福的小玩意竟是如此神秘重要的存在!
龙图腾一出,老者举仗跪地,连站着的兵俑都卸下刀剑,俯首称臣。
“参见旧主!”
旧主。
温杳一想就明白了七八分,那些壁画所示——
九州神兵成为了殉葬品。
不,不是殉葬品,他们是大凉最为精锐的龙骑,他们是在守护皇族的巨大财富和珍宝。
这里不是陵墓,而是藏阁,属于帝王的收藏品。
包括,曾经的幽阗公主。
玉棺内,恐怕就是那位长公主的尸身。
难怪,别说幽阗人,就算申琼也一无所知。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历代皇族添置以供龙骑休养生息,以供下一任符主号令所用,他们隐姓埋名等待着再次出世。”老者闭眼,重重磕头。
看来,传闻中先帝派大军为公主扶灵,因沙尘阻碍而全军覆没,是个无稽之谈,分明是雪山龙骑听从先帝号令留驻幽阗王城之下,守护着公主的尸体和巨大宝藏。
老者深深看向傅辞渊:“先皇帝既将龙符交托,那您的父亲现在何处?”
每一任帝王只该将龙骑交给属意的继承人。
“数年前,遭人戕害。”
老者细细抽了口气,看来是这皇族内斗导致,他坦诚道:“雪山龙骑共五千六百五十一人,于北陵雪山下繁衍子嗣、生生不息,如今等待七十年,再见旧主,听凭号令!”
听凭号令!
听凭号令!
震耳欲聋呼喊似是从石室外,不,是亘古绵长的雪山地脉深处,带着阵阵从空气中凝结而来的寒意。
五千铁骑,足抵十万大军!
“老朽这就命龙骑整装,清理地陵。”老头儿躬身渐退,“还请符主,稍后随我等离开此地。”
傅辞渊颔首,他回头看到还有些发呆的温杳,想要伸手去拉她。
却被温杳躲开了。
她不是傻子,今日所见和往日听闻稍一联想便“真相大白”:“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关于麒鱼,关于宝藏,关于龙骑。
傅辞渊见她神色里突然涌起的防备和诧异,心头一紧:“我并不知道你送的铜鱼,就是兵符。”
这是实话。
温杳垂眸,的确,这件事连她也是被蒙在鼓里:“那你老实告诉我,温家和你父亲究竟是什么关系。”
曾经,傅辞渊只道与温家兄弟不过一面之缘,但现在看来,全是谎言。
傅辞渊捏紧龙符,缓缓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肃王府当年遭劫,就是因为有人得知龙符在我父亲手中,他成了天下最大的威胁者,他不能让龙符落入彀中,所以……交给了你的父兄保管。”
这也是为何,当年肃王府满门遭害被翻了个底朝天,却从未传出关于兵符的事。
“可他们是死对头!”
“那只是权宜之计。”
以这样的关系,别人才不会立马怀疑温家。
温杳诧然,微微退了步:“……所以,温家也成为了‘怀璧其罪’,引得那些人对武国侯府下手,害死兄长、逼出兵权,你——你其实一早就知道?”
傅辞渊沉默了。
沉默,就是默认。
“你和我大哥不是一面之缘,是至交好友,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朝廷里那些人要联合起来铲除武国侯府,”温杳恍然大悟,“大哥领兵阴山时,必定已经发觉异样,给你传过密信,你才能请命查案。”
可傅辞渊,却还在彭城与她演戏。
整个武国侯府,根本……是被肃王府牵连遭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