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温家人出来瞧见这幅稚童夺食样子?”傅辞渊老神在在。
温杳在侯府向来表现出一副成熟稳重,乖巧懂事的模样,她不想让温家的女眷觉得她扛不起一府的重担。
“我倒是可以代劳。”傅辞渊张口就咬下颗山楂。
一个大男人,在街角抢糖果儿吃,无耻至极!
傅辞渊把剩余的糖葫芦塞进她手里,小姑娘嫌弃的很。
“你们在荥江送酒?”
“你知道?”
“半个彭城都知道,周家的少公子还迫不及待的来定了商契。”
温杳疑惑,这男人是千里眼顺风耳吗。
“酒好,送酒的小娇娘更好。”那是周慕航的话。
在傅辞渊看来,话,没错。
温杳蹙眉:“你偷听?你在边上?”
“一份冬酒契就能让你那么高兴,踮着脚往他身上凑,”傅辞渊负手在后,唇线微微绷紧,“本官送上的可是入京城市场的机会。”
温杳有些懵,这口吻怎么像极了攀比。
可傅辞渊不像是会做那么“幼稚”事的人呀。
温杳撇了撇唇角:“我当然不光是因为冬酒,还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和周家结亲……”
她得帮二姐把握着机会。
傅辞渊指尖一掐,眸光都黯了下来。
果然是瞧上了那个男人。
“周慕航明年要入京赶考,你可不要坏了他的仕途。”
傅辞渊冷声,他不介意在京城给姓周的使绊子。
温杳没听出弦外之音,怎么说的她好像个小灾星:“你别胡来!”
“还担心上了。”
“我是——我是怕二姐伤心。”
傅辞渊一愣:“姓周的隔三差五送情诗来温家……”他都叫洵武打听过了。
温杳点头:“那是给二姐姐的,周公子对她一见钟情,我们当然得推波助澜。”她咬下山楂,又酸又甜。
咳,会错意了。
傅辞渊退开身,洵武这家伙打听事不全面,天冷了,该下锅了。
温杳瞧他面色有异:“送酒的事,你可不能反悔!”
“岂会,”傅辞渊心情还愉悦不少,“这本是我初到彭城,该送给武国侯府的见面礼。”只是谁知,走马上任的第一关,竟是温家满门被污。
时运不济。
他也一直没有机会在公务外,正大光明的拜访一趟温家。
“更何况,薛太君已是古稀之年,喜乐安康最重要。”
“哎?”
温杳这才想起来,老太君下个月就是大寿。
傅辞渊倒有心。
“那我替温家和祖母,先谢谢傅大人。”小姑娘吧唧嘴吃的欢快,连唇角都似沾满了热糖香味。
“要谢,就好好想想打算回我什么礼。”温杳欠着他的人情可不少。
这提醒的还真叫她有些犯愁,温杳连回院的脚步都沉重起来。
夏菡看着自家小姐一副“愁眉苦脸”表情,不解:“小姐,奴婢听说你们在荥江耍了个热闹,把卫夫人都给吓傻了,您怎么唉声叹气的?”
小丫鬟方才在前厅和春桃一起偷听呢,温菱说的是绘声绘色,卫夫人不光脸气绿了,出言不逊下叫温杳一脚揣进了江里。
痛快是痛快,这温卫两家怕是撕破了脸。
夏菡心里也打着鼓,小姐一定因为抢市恶交而忧心忡忡,她急人所急正想安慰几句,却发现温杳双手托腮,心不在焉。
“夏菡,如果一个人帮了你大忙,想讨要报酬,你会给什么?”
“啊?”
夏菡被这没头没脑的话问愣了。
“金、金银珠宝?”
“不差银子。”
“那就……大摆宴席!歌功颂德!”
温杳眼角一抽,都是馊点子。
夏菡支着下颌好奇宝宝地凑过去:“小姐,您那么费心,是谁啊?”
“……”温杳白了她一眼,有些心虚的撇过头,“不是费心。”
她只是不想欠傅辞渊太多的人情债。
“又要不俗气,又要不世故,”小姐真是难伺候,“那就只能花心思啦。”
“花心思?”
“对呀,吃穿住行,是个人都要的,就从身边下手嘛!”小丫头还做了个劈刀手势,凶的狠。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第二天,温杳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锅碗瓢盆乒乒乓乓。
夏菡在外头一边看一边流口水,见她熟稔的将蒸熟芋头截片,把香榧和杏仁碾碎用盐酱调味,拌入粉浆,用熟芋头片拖面油炸。
酥油焦香,配合着浓郁的酱香,欲罢不能。
夏菡忍不住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抓了吃。
外壳焦脆包裹着软糯的熟芋,层次分明,美味可口。
“小姐,这是什么?”她烫口的直吐舌头。
“酥黄独,”温杳挑眉,还挺得意的,“雪翻夜钵裁成玉,春化寒酥剪作金。”
“奴婢不懂诗,但是知道好吃!”
百舸节一连三天,温杳让小丫鬟跟着温菱和顾兰蘅去江上继续送酒,而自己带着亲手做的小点和冬酒打算去一趟行馆。
她想了想又回头从枕边掏出当初傅辞渊托陈大夫送来的小药罐子,这才提上食盒出了府门。
月上柳梢,街头依旧人山人海,反倒是些小巷僻静的很。
只是——
小姑娘微微顿足。
身后不远碾着细碎的脚步。
有人在跟踪她?
温杳心里有数,趁着灯花摇曳,闪身进了小巷。
巷中昏暗,那脚步也慌忙跟了进去。
谁知,刚没入阴影,呯一下,腹部就挨了重重一击。
那人没忍住,哀嚎出声。
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
温杳更不客气,抬脚踹到了他下颌,力道凶狠没半点退让。
“谁给你的银子做这勾当!”绝不会是平白无故找上门来的。
小姑娘冷喝,一把揪住那壮汉的头发,谁知,身后突被撞到一股大力,另一双野蛮大手已控制般搂抱住她的腰身。
不止一人?!
她来不及反应,一块巾帕已掩到了耳鼻,刺激的味道叫她心头骇然。
是迷药吗?!
温杳连忙屏住呼吸。
身后的地痞粗布麻衣,温杳掐着他的臂弯,下口狠狠一咬,男人吃痛低呼一声就把温杳摔飞了出去。
食盒落下,酒水点心散了一地。
“还以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没想到挺能耐的!”
他啐了口。
巷中狞笑着出来四五个男人,把温杳团团围了起来。
“到底是个侯府小姐,”月下的少女身姿纤弱,就算在泥地里打了滚也依旧肌肤莹白,“这娇养的身子可不是花楼酒巷里那些女人可以比的。”
男人打量的目光满是猥琐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