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回合自然是周元乾父子两人大胜，周楚暮的弹药消耗得不多了，而周元乾和周文成本就搓了不少，又回收了周楚暮的雪球。
两人一人一大堆雪球，直接把周楚暮砸的狼狈不已，吓得何后躲在周楚暮身后大叫：
“呀，陛下，太多了，太多了，妾身受不了了。”
“陛下，快停下吧，妾身投降了，妾身受不了了，投降了，陛下。”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周元乾和周文成两人俱是欢笑不已。
四人还待再战，却听到一阵歌声。
“采采卷耳，不盈顷框。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岗，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歌声伤怀悲切，在这纷纷的大雪中，带着一丝凄切。
众人听到歌声，都不由顿住了。
“是何人在唱歌？”周元乾举目四望，“李忠，去看看，是谁在那边唱《卷耳》。”
不多时，李忠一行人便带回一个老宫女。
这宫女约三十多岁，虽然岁月风桑，却难掩丽质与贵气。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唱歌？”周元乾喝问。
“亡国之人，拜见陛下。”老宫女不慌不忙，沉着端庄，优雅的行礼。
“奴婢是楚国之旧人，今日是奴婢夫君忌辰，一时难掩伤感，躲在无人处想念亡夫。不想惊扰了陛下，望陛下治罪。”
老宫女的声音带着楚地的口音，节奏不疾不徐，仿佛是在歌唱。
“你叫什么名字，你夫君是何人？”周元乾见这老宫女举止不凡，明显是出身高贵。
“奴婢名为虞杕杜，亡夫是楚国大将军项燕之子项少龙。”老宫女说到项少龙这个名字时，眼中闪过一丝沉痛。
“杕杜？”周元乾说，“有杕之杜，有睆其实。好名字，起来吧。”
“李忠，宫中还有多少楚女？”周元乾对一个亡国之女没什么兴趣，也不在乎什么楚国大将军儿子项少龙，楚国都是他奉先帝之命灭掉的，宫中的楚女全是他的战利品而已。
周元乾有些意兴阑珊。
“陛下，宫中尚有楚国皇室贵女四百余人，其余楚国大臣内眷不计其数。”李忠也只知道个大概。
晟国灭掉楚国十多年了，哪里还有人记得有多少楚女在宫内，李忠能说出个大概数字，已经是他兢兢业业的表现了。
“虞杕杜，你既然思念亡夫，你丈夫可还有坟茔？”周元乾问。
虞杕杜有些惶急，却又不敢隐瞒，这种事情，晟国皇帝想知道的话，根本隐瞒不住。
虞杕杜失去了从容，
“陛-下，先夫、先夫葬于南阳隆中。”
“嗯，既然项大将军之子还有坟冢，朕念你对亡夫情深意重，就放你出宫，去为你亡夫守墓吧！”
周元乾本就是个仁慈心软的人，现在时日无多，自然更容易感怀。见虞杕杜情深一片，矢志不移，也是生了同病相怜之意。
苦难的人总是更能共情他人的苦楚。
“陛下？”虞杕杜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她本以为晟国皇帝是要刨了她夫君的坟泄愤，不想却是要放她出去，为夫君守墓。
“还不谢恩！”李忠见虞杕杜呆住，喝道。
“奴婢谢陛下恩典，愿陛下万年！”虞杕杜泪水不觉涌出，鼻子也一阵酸涩。
“嗯，今日你便出宫去吧。”
“陛下，奴婢、奴婢在宫内有一女，”虞杕杜见周元乾就要转身，连忙说道。
“放肆！”李忠不等她说完，喝骂，“陛下让你出宫，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你不思报恩，如何敢向陛下提此非分要求！”
“哦？你还有一个女儿？”何后这时也问。作为一个母亲，何后当然明白母亲的心思。皇后能问这一句，本就是对虞杕杜最大的帮助。
“是的，皇后娘娘，奴婢进宫时，已有了夫君的骨肉。夫君战死后，奴婢本欲同死，但是奴婢想为夫君留下骨血，是以才苟活了下来。”虞杕杜叩首。
“这些年，你一个亡国之人，在宫内带着一个女婴，过得不容易吧？”何后也是叹息问道。
“卑贱之人，命如微蚁，得陛下垂怜，才有活命机会，这都是陛下的恩典。陛下能留得小女性命，已经是奴婢天大的幸运，又怎敢心生奢望。”
虞杕杜这话说得太有水平了，周元乾和何纯鱼都感觉非常受用。当初这些亡国之女，身怀六甲还能在宫中诞下子嗣，自然是周元乾的恩典，不过也只有女婴可以活下。
“陛下，你看，不如成全了她，放她们母女一起出宫。”何后见虞杕杜这么明理，为她求情。
“纯鱼，放她女儿出去乃是一件小事，但是这会给其他亡国宫女树立一个坏榜样。纯鱼，你要想明白。”周元乾虽然心软，但是周元乾是赞同李忠的意思的。
放你出宫已经是开恩了，还想得寸进尺，这是万万不行的。虽然能理解虞杕杜对女儿的感情，但是周元乾是不可能再放她女儿出宫的了。
今天如果是她女儿和她一起，见了周元乾，那么周元乾肯定就两人一起放了，但是放了一个，再放一个，那是不一样的。
恩，只能出于上。而不能是一个宫女乞求到恩典。
一个是会为宫里其他的旧国之后树立坏榜样，让她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让她们以为只要能博取陛下同情，就有出宫的机会。
另一个就是会有损天子威望，天子是高高在上的，天子给你，就是雨露恩泽；你求天子，那天子是万万不能轻易答应。
何后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她为虞杕杜求情，也不过是出于作为一个母亲的同理心而已，听到皇帝这样说，也就不再坚持。
周楚暮这时却问，“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奴婢女儿名为虞卷耳。”
“卷耳，好名字，是记念你夫君的意思吧？让你女儿随你姓虞，不姓项，你很聪明。”
周楚暮对这个虞杕杜非常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