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又回了青明宫，埋头在成堆的公文折子中。我的宫殿都快成了议事中心，每日总有各个仙家齐聚，大事小情找我定夺。
灵文有一颗八卦的心，偶尔偷个懒，便与我讲些有关白莲妖的废话。
我简单挑重点来听。
自被剥了画皮后，白莲妖终日不敢出门，只是骂出去了一个接一个的画师；而长明仙帝则缩在天池园中，醉生梦死，每日醒了便喝，醉了便睡，听伺候的小仙娥说，几次喝吐，睡梦中还喃喃我的名字。
他曾给自己造了一个梦，险些以为梦能成真，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我对他的自我感动着实敬谢不敏，只觉得很冷。
某日，南天门守将敲响长钟，铃音在天界回荡。
这钟是上届仙魔大战时立下的，已有万年不再鸣音，魔族走马灯一样换了数十位帝王，直到千年前，现任魔王上位，颇有些野心。
已经不满于龟缩在灵气枯竭的封魔之地，而是调集魔兵，大有冲上天界抢地盘的意图。
众神集结于南天门上。
长明也出现了，他脸白得吓人，周身酒气熏天，见到我时，眼睛一亮，想要拉我的手。
被我无动于衷地打开。
他愣了愣：【也是，现在不是时候。】
然后回头对着众神，振臂一呼：【尔等，请随我出战！杀魔头，保仙界！】
何等热血沸腾的话，只是鸦雀无声，没人回应他。众神全部站在我身后，目光灼灼地将我望着。
我点点头：【走吧，这一战，神族必胜！】
【神族必胜，誓死追随青辞上神！】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气氛热腾起来。
路过仙帝时，我头也不回，匆匆撂下句：【长明，和莲妖花前月下时，你有想过你仙帝的职责么？在天池园醉生梦死时，你有想过你的神民在过什么生活么？到现在，你才站出来，晚了。】
【你就在这眼睁睁看着吧，有你没你，我们都会赢！】
他喉咙里滚出沙哑的话：【青……青辞……】
我没理他，手里召出仙扇，掐了个诀，驾云而去，奔赴一场恶战。
魔军正中间的是个雄岸男子，头上两根角，邪性又狷狂，身后有百万魔兵。他笑道：【久仰上神威名，我和你没什么仇恨，还是你的粉丝。不若行个方便，让我过去，你我共治天下可好？】
我柔柔笑道：【不好。你要从这里过，就需得踏过本神的身体。但我又一向畏死，所以，就只好请你带着你的魔兵去死了。】
他咯咯笑一声，周身缭满黑雾：【真是可惜。不过上神大可放心，本座会善待你的尸身的！】
我不再和他废话，旋起兵器，纵身一跃，向他攻去。底下乌泱泱的一片，神族士兵和魔兵也互相厮杀起来。
脸上不知溅到谁的血，我杀红了眼，扇子不知被哪个魔将挑掉，我反手摘了他脑袋，用着他的一把魔剑，和魔君打得难舍难分。
飞剑穿透我的肩膀，我全然不顾，眼里只盯着魔君一人打。
约摸半个时辰，我占了上风，手中剑狠狠压制着魔君，他边吐血边笑：【早就听闻青辞上神的名号，但输在你手里，我还是不服！】
他拿身体迎上我的剑，前进几寸，和我贴面的同时，燃诀要自爆魔丹，缓缓道：【即便我死了，也要拉着你给我陪葬。有如斯美人，这趟不亏！】
一阵强烈震荡传来。
我想躲，已来不及，只好高喝一声：【大家不想死就退远点！】
生死一线间，突然一股怪力将我往后扯，然后落在个有些暖意的怀里，周围飞沙走石，我迷了眼。
再睁开眼时，长明挡在我的身前，浑身破碎，大口吐着血。
原来，刚刚他拉了我一把，却还是逃不过魔丹爆炸的范围，被气波追上，他选择以身相替，为我挡下那些伤害。
他“嗬嗬”喘着粗气，一瞬不瞬地将我望着，前所未有的深情：
【青辞，你为我跳仙坑，我为你……我们两清了，你能不能记得我？】
我叹了口气，神色并无动容：【我不会动凡心，帝君，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不会爱你，也不会恨你。我的心中只有神界，难容风月。】
他脸色苍白，浑身都在溢血。
有位小医仙来帮他把脉，仙元已散，他活不下来了。
死之前，他一双漆黑的眼瞪得大大的：【我原以为我能短暂地得到你，为此付出一切都愿意。没想却是空梦一场，最后悔的就是，就是……就是为了那个拙劣的替身伤害你……】
我低下头为他合上双眸。
他真的不是个合格的仙帝，还自以为是，沉沦在自己的幻想里。但终究救过我青辞一命，而且既已死了，往事便全消吧。
我绕过长明的尸身，将魔君已死得破烂的头颅割下，高高抛在战场中央：
【你们的魔君已经死了，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魔族像四散的兔子一样逃窜，周围响起一阵阵的欢呼，我浑身是血，险些站不稳，幸被寻我的灵文及时扶住。
有打扫战场的仙兵问我，长明帝君的仙身如何处理。
我淡淡敛了眼皮：【好好安葬吧。】
这场战争把魔族打回封印之地，但也使得仙族元气大伤，在众望所归里，我成为新的仙帝。
灵文依旧活跃在八卦的第一线。
有日，她兴冲冲地告诉我，白莲妖的下场。
就在我成为仙帝的第二天，小莲妖怕我找她茬，连夜卷着财宝从天池里跑出去了。好巧不巧，被跌下天梯的姜方逮到。
旧情人月下相逢。姜方那时已失了大半神力，也没几天好活头。他生生把白莲妖掐死，然后将她分而食之，一口口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据巡防的仙卫说，发现他们尸体的那个现场，十分血腥，简直不忍直视！
我从公务中抬起头，似笑非笑睨她一眼：
【灵文，下届有个地方妖族祸乱，你这么闲，就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