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对方一时失措,仓皇而逃,走错了地方。”容熠反驳。
“走错地方?呵。”一声冷笑,“韩将/军,告诉我们的二王爷,往南可抵达何处!”
“……密疆。”
“过了密疆,又是何处!”
“是……荆国?”
随着言论的推进,帐内的气氛愈发凝重起来。
这厢,姜念卿拈着银针封好穴位,拿起一旁的镊子,弯腰想去取箭头,尝了下,觉得这个姿势没法用力,于是便换了个方向。
她个头娇小,身形纤弱,即使走动起来也完全不起眼。
何况此时此刻,根本也没人去在意一个小大夫。
至于容熠,将臂膀交出去后,就没朝对方瞥去过一眼,自顾自沉浸在对战事的思量中。
遂以,当靖王倏地起身,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冲过去,一把攥住小大夫的细腕时——
刷刷刷!
数把佩剑几乎同时出鞘,齐齐指向那个一脸懵的人。
“别动,把你手中的凶器放下!”韩将/军厉声道。
姜念卿下意识低头看向右手握着的那把小手术刀——她打算先将伤口适当割开些,再撬出箭头的,这样里面的经络血肉不容易被一起带出。
“还看!”穆总兵也喝道,“难怪总觉得你哪里不对劲,原来包藏祸心,说!你是谁的人!混进军营里来想做什么!”
视线从容熠震惊的表情移至某人黑如锅底的脸色,女子眨了眨杏眸,讨好的笑道:“我是靖王府的人呀,混进来……”
“够了,都出去。”容漓沉声打断。
众人面面相觑:“王爷,这个奸细……”
“说了是我靖王府的人,没听见?”
凤眸扫去,大伙儿霎时噤了声,也不敢再多问,忙不迭鱼贯而出。
待将领们尽数离去,他垂眸看向一动没动的二皇兄:“家事,本王需要处理一下,所以……”
炎王这才回过神,下意识欲站起身,却被用力按住手臂。
“别动!”姜念卿斥道。
“啊?哦,好……”虽然被拒绝了,内心依然本能地偏向女子,容熠看着对方,忍不住露出几分欣喜,“念卿……”
“咳!”靖王爷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道,“她已经是我靖王府的人,注意称呼。”
姜念卿只顾着观察伤口,根本没听见容漓在说什么。
即便听见了,也不一定能懂。
但同为男人,炎王自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深意所在,脸色微变。
七夕那晚,他其实已经明白没有可能,但总归还有些不死心。
如今,她与三皇弟身心相契,想来是真正地选择留在靖王府里。
除了放弃,也别无他法了。
见二皇兄眼神黯然,靖王爷微微昂起下颌,脸上浮起难得一见的喜形如色,宛如一只战胜的孔雀般,可凤眸一转,发现自己的女人仍“亲昵”地捧着对方的手臂,眸色顿时暗了下去。
“卿儿,本王有事要与你说。”
通常他只有极度不悦的时候,才会在她面前自称“本王”,私以为这么一提,女子应该懂得分寸,回到侍妾的角色上去了。
殊不知姜念卿知道容熠清楚自己的身份后,觉得没必要再在对方面前演戏,遂以大大咧咧地摆手道:“别吵,我准备撬箭头了,这伤口还挺深,必须洒点麻药。”
“不用你出手,外面那么多大夫,还有御医,本王这就叫人……”
“不行,他们处理不好,会落下病根的。”她动作不停。
“那本王这腿上的伤也急需处理……”
她利落的挖出第一枚箭头,咣地一声丢到旁边的铜盆里后,很自然的接过话茬道:“药粉不是给你了么,用白色那瓶就行,若觉得气血不舒服,再服一粒调理的药丸即可。”
“……”
他发誓,已经看见容熠眼底的讪笑了。
靖王爷深吸了口气,压着性子再度暗示:“本王不会。”
“拔掉塞子洒上去不就成了?有什么会不会的,麻烦您看看轻重缓急,别无理取闹好不好?”她回头投去一瞥,眼神里满是明晃晃的谴责。
短暂的沉寂后,他蓦地溢出一声轻笑:“行,本王自己来。”
说罢,一把捞起白色的药瓶,大步掀帘而出。
“你当真不先去帮他?”容熠稍稍侧过身,小声道,“其实我这边不要紧的,你想去便去。”
“他的伤我早就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姜念卿一边包扎一边咕哝,“你这个弟弟呀,就那样儿,不用纵着,现在还好点了,先前几乎每天都在换着法子奴役我,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你这边春风拂面笑吟吟,他那边说下雪就结冰,那怪脾气,谁受得了……”
反正说开了,她便没再拘着。
言辞之胆大随意,听得炎王连连咋舌,惊诧之余不免升起些许感慨。
“纵使万般嫌弃,你还是选择了他。”容熠怅然的笑了笑,“方才所见,总算令我明白了一些事,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没给过我机会,你在我面前所展现的,是一个进退有度、几近完美的姜念卿,你不曾生过我的气,甚至……从未对我大声呵斥过一句。”
“并不是你完全没脾气,也不是你心胸足够宽广,而是……无所谓。”
“因为只是普通朋友,所以不会以苛求的眼光来看待。”
“你热情,善良,大方,可实际上,又严格与旁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唯有在他面前,你才愿意露出真性情。”
“念卿。”他轻声道,“容我最后一次这样唤你,即使你对我没有男女之情,我还是想问一问,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以如夫人的身份留在靖王府,陪在三皇弟身边吗?此次战役过后,他的地位权势定当不同往昔,而我,可以永远只有一位王妃。”
炎王说了那么多话,姜念卿始终未予以评价。
直到做完所有活儿,收拾妥药箱,她才抬起头,微笑道:“二王爷,我说过,我想要什么,你并不清楚,我们不是一类人。”
“往后见面还是避避嫌吧,他那个人,明明生气却不喜欢直说,许是从小到大能得到的东西太少了,才养成如此别扭的性子,我得去哄一哄了,否则啊,回头算起总账来,可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