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并不妨碍，她深刻意识到自己的罪有应得。
深吸口气，姜念卿仰望天空，缓了缓神，以无比沉痛的语气，问起第二件事：“你跟姐姐说实话，那天咱们在逍遥楼里，总共逍遥了多少银子？”
“呃……”容湛面露为难。
介于方才的事，再加上这副表情，她的心里其实已经放弃了挣扎，闭了闭眼，道：“真的有……四千八百两之多吗？”
少年摸了摸鼻尖，眼神闪烁，不过女子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注意到。
须臾，四皇子一咬牙，用力点头：“没错！”
“唉，我真该听你的话。”姜念卿怅然长叹，一脸生无可恋。
“皇兄他罚你了？”容湛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摇摇头：“罚不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先把这笔银子给还上。”
“嘶，这般小气的吗？”四皇子没想到是这种发展，顿时大为吃惊。
他本来以为三哥是为了借机惩戒，才将钱的数额夸大，看这样子，难道还想倒赚一笔不成？
姜念卿不好多解释，颇为哀怨的盯着少年：“小湛子，你有私房钱吗，要不，先借给姐姐一些？”
说了那么多混账话，又做了那么多放肆的事，至少先把银子奉上，在容漓面前，内心才能稍稍安心些。
四皇子挠了挠头。
要说私房钱，自然是有的。
不过他一个尚未弱冠的皇子，岂能与已经封王的哥哥们相比，加上自个儿素来大手大脚，每个月银钱一到手，转眼基本上所剩无几。
何况，他哪里敢借给对方啊。
“我……抱歉。”狗狗眼耷拉下去。
“罢了罢了。”她摆摆手，“我要去静一静，下回再聊，你一路慢走，恕不远送。”
“哎不是……”
容湛原本还想再劝几句，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只得吞下满肚子的话，滑下墙头，拽上贴身小太监，溜了。
小禾拿着信笺走进屋子时，却见自家夫人没再摆弄那块宝贝“玉石”了，而是托着腮在喃喃自语。
“唉……原来我喝了酒以后，如此豪放无三观么……”
“完了完了，也不知曾经的家中长辈，有没有受过类似的劫难……”
“幸好应该是回不去了，死都死了，社死又有什么所谓呢……”
“可容漓这边……啊要完……”
“夫人，您是又打算做药丸了吗？奴婢这就让他们去准备。”小丫鬟接过话茬。
姜念卿扶额，捏了捏眉心，瞥见对方手里的东西。
“谁的信？”
“姜府的崔夫人。”
“嗳？崔姨娘吗？”她兴奋地接过打开，“瞧我这忙的，回来后还没得空见面呢，啊我知道了，定是小弟被天闳书院录取的事，通知我去庆祝呢！”
“那可真是个大喜事，恭喜夫人啦！”小禾嘴甜道。
然而下一瞬，翘起的唇角僵住，姜念卿的面色越来越差，直至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
她一拍桌面，满脸愤然。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坐不住了，站起身在屋子里徘徊。
“怎么了夫人？”
小禾不明所以，只能跟在后面干着急。
转悠了几个来回后，姜念卿果断道：“去备车，我要回一趟姜家。”
“现在？”丫鬟微讶，继而想起什么，连忙道，“那奴婢赶紧去备些礼带上。”
这是夫人头一次正式回娘家，可不能太寒碜，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她伸手拉住丫鬟，水眸一乜：“备什么礼，本夫人是要去找人算账，要论送礼，也该是他们送才对，别瞎忙活了，快点走！”
“呃，哎，是！”
申时，一辆马车于姜府门前徐徐停稳。
此车辇的色调虽不张扬，但无论材质还是精巧程度，一看就绝非普通富贵人家。
两名守门家丁势利得很，齐齐冲了过去，争先恐后地欲讨好贵人，以便得到点赏银或者另眼相待。
清秀的小丫鬟先下了车，搬出脚凳，撩起帘子，唤道：“夫人。”
家丁们暗中较着劲，面上诞着谄媚的笑容，跟哈巴狗似的，嘴里也不停叫囔道：
“夫人好！”
“夫人吉祥！”
姜念卿一出来便看到这样两张脸，细眉顿时拧了起来。
真是不愿意过来，这一家子，就没几个令她见了不生厌的。
奴仆基本上都签了卖身契，即便搬来京都，府里头在用的，大部分还都是原先的那拨人。
姜念卿自是识得他们，而两个家丁却是早就认不出这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是谁了。
毕竟时隔多年，而上次又一直被软禁着，没有在外面多走动，故未曾留下多深刻的印象。
她轻哼一声，不予理会，自顾自地拾阶而上。
贵人有脾气，很是正常。
家丁们忙追上，客气道：“我家老爷和夫人都还在会客，麻烦您先在前堂等候片刻，不知您所为何事，小的好为您通传一声？”
“不用通传了。”她嗤笑道，“我对这里虽然不熟，但路还算认识。”走出两步，又驻足旋身道，“不管怎么样，毕竟是我的娘家嘛。”
两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一阵，其中一人弱弱道：“这……是不是二小姐啊？”
另一人当即否定：“怎么可能！再说了，姜家哪来的二小姐，不是早被赶出去了么！”
“哎，你没听说么，年初的时候，老爷便将她接回来啦，后来好像抬进哪个王府，当妾室去了……”
“真假的，那岂不是也算翻身了？”
“就是说啊……”
姜念卿大步往前走着，嘴角勾起冷意。
翻身？呵，她想要的，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耀武扬威呢。
本以为一路上要遇到不少盘问的，谁知一直走到崔氏的小院门口，竟是连半个下人都没遇到。
整座宅子，就像是除了看门口的那个人之外，全部销声匿迹了。
心中狐疑，但暂时没心情去管这茬，她回头对小禾道：“你在外面守着，要是有人过来，就给个暗号。”
“是，夫人。”
来到厢房门口，只听得半掩的门内传出阵阵啜泣，以及小少年安抚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