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你想干嘛?”
“小的想……”
“广而告之,然而收获更多的闲言碎语?”她面露无奈道,“你家夫人我,只想安静的吃完这顿饭,不想当猴子。”
“是……”阿冉低下头,脸上犹漾着几分抱打不平的气愤。
他家夫人与殿下本就亲密,才不是什么痴人说梦咧。
而此时,楼下的互动愈发热闹起来。
有位女眷羞答答道:“别总是说战场上的事儿嘛,我们想听听靖王的私事。”
显然,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此提议一出,一阵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对对!讲些私事嘛!”
“比如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有位女客大胆喊道。
身边的同伴当即取笑道:“甭管喜欢什么类型的,反正轮不到你!”
“这可不一定哦,就算做不了妾妃,当个婢妾也可以呀,那般英明神武的男子自然不可能只属于一人,能当他后院里的一束摇曳等待的小花,得到偶尔的眷顾,也不枉此生了呀。”
“嘻嘻,你可真不害臊,居然当众说出这种话……”
“我只是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而已……”
“倒也是,嘻嘻……”
大祁的民风还算开放,何况来这种地方吃饭,就是图个笑闹。
在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那说书先生迫不得已,依着几位衣食父母的要求,继续绞尽脑汁的编造起来。
“话说早年间,曾有一人看到靖王在街头搀扶过一女子,那女子面似芙蓉出水,腰如弱柳扶风,俗话道英雄配美人,像靖王那般有勇有谋的男儿,自然还是偏爱乖顺柔弱的……”
“娘亲,你怎么不吃了呀?”
一只小胖手伸了过来,戳了戳姜念卿面前的点心。
她似惊醒般回过神,恍然笑道:“你吃饱了吗?”
“还行……”胖胖摸了摸滚圆的小肚子,眼巴巴地瞅着她的盘子,“如果再来一块如意糕,就更完美啦。”
“那就拿在手上吃吧。”她站起身,牵起儿子往外走,“这里空气不好,我们去外面透透气儿。”
“喔……”
其实小男童对于在哪吃这最后一块糕点,倒是没多大意见,只是娘亲的脚步似乎有点过于急切,他的小短腿都快跟不上了。
“卿姐,卿姐,你走慢些!”胖胖哼哧哼哧的发出抗议。
足下一停,姜念卿回头,看着儿子满嘴饼屑的样子,懊恼的叹了口气。
蹲下身,掏出帕子,仔仔细细帮他把嘴巴和小手都擦干净了,摸了摸小脑袋道:“没噎着吧?去前面买碗甜汤喝。”
“呃!好!”
卖甜汤的是个小摊子,支着三四张破旧的小桌,倒有几分远离喧嚣的宁静。
胖胖扒拉着碗边,连喝了好几口,将嘴里的点心完全咽下后,舒了口气,眨巴着乌眸,打量起对面的娘亲来。
女子一手托腮,一手执着调羹,有一下没一下的舀着,却迟迟没有放入口中。
“卿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评论王爷叔叔呀?”
素手的动作顿住,姜念卿抬眼看向儿子,抿了抿唇:“没有,他们说的都是好话,干嘛要不喜欢。”
胖胖也托起了肉乎乎的腮帮子,小大人般思考了半晌,又道,“那就是……你不喜欢那些姐姐们喜欢王爷叔叔?”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说绕口令啊你。”她掩饰性的抬手轻叩了一记小脑门,催促道,“快喝,喝完咱们去把京都几家有名的铺子好好逛一逛!”
“真哒?卿姐今天好大方!”
她垂下眼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再不玩,怕是往后都没机会了呢。
荆国。
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在一间不起眼的院落前停稳。
车帘掀起,下来个步履蹒跚的人。
乱发蓬松,满脸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散发着一阵阵难闻的酸臭味。
此人进了房后,便开始对着屋子里的几个下人大声呵斥。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准备浴桶,为本王沐浴净身!”
“还有你,快去端些吃食来,要热的,荤腥得足!”
脱下墩布一般的衣服,连着换过两轮黑水,乞丐一般的人终于露出大致的样貌来。
半边脸的灼伤尚未完全痊愈,坑坑洼洼十分骇人,而另外半边脸轮廓,赫然是那位早已命丧大火的穆亲王。
当荆国国主推门而入时,里面的人刚巧在发脾气,用着那破锣般沙哑难听的嗓音怒骂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竟敢端给本王吃?你们这些刁奴,好大的胆子!”
“孤以为,一个人假如被逼上绝境,是不会挑三拣四的,看来,亲王还不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更是忘了,这里是荆国,而不是你的大祁。”
正欲摔盘子的手顿住,容景明回头,看着来者,眼神不觉闪了下。
不过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执起筷子,一边拨动着不合口味的饭菜,一边道:“本王以为,国主既然费尽心思的救本王出来,又千里迢迢接至荆国,应是打算奉为上宾的。”
荆国主闻言,眯起那双豺狼般的眼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继而道:“都是聪明人,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凭亲王你对大祁的了解,我们依然可以继续合作,不过,事成之后可不再是当初谈好的价码了。”
容景明不吭声,夹起块肥肉塞进嘴里,一下一下,味同嚼蜡的吞食着。
“孤明白,眼下,你最想做的是复仇,如果不是受你三皇侄儿的蒙骗,你的军队不会全军覆没,你的亲信不会被尽数要斩杀,你的儿子们不会被暴尸城门以儆效尤……此时此刻的你,恐怕早就坐在龙椅上俯瞰江山了,是那位靖王害得你一无所有。”
“如果你同意,那么,这个仇,我们会帮你报。”
“不!”
毁掉半边脸的穆亲王低吼一声,神色更显狰狞,他捏紧了手中的竹筷,咬牙切齿道:“这个仇,我要亲自报,亲眼看着他们父子俩不得好死!”
五日后,一列华贵的车撵徐徐驶出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