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姜念卿立刻对旁边人道,“咱们该登场了。”
话音落,劲瘦有力的手臂环了过来,眨眼间,一个起伏,掠至庭院中。
她拍着胸脯连喘了两口气,咕哝道:“麻烦下次先打声招呼,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还有,你那跳跃的幅度也太大了,一点都不稳,差评!”
“好,知道了。”靖王爷无奈地应着,摸了摸女子的发顶,以示安抚。
暗处的侍卫们:“……”
这位敢情是在拿王爷当坐骑,好大的胆子啊。
面对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丽妃下意识拢起衣襟,待看清之后,顿时冷笑起来:“我就知道,什么上了心的妾室,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身份罢了,原来三殿下对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愧疚,竟也是存着怀疑和试探的,可真是个凉薄之人哪。”
容漓尚未开口,姜念卿闻言倒是先忍不住了,没好气道:“大婶你要脸吗,此时此刻居然还能说出那些话,若世上都是你这种狼心狗肺之徒,王爷他的心就算是冰块做的,那也是应当的!”
“大……大婶?!”
丽妃的眼角抽搐了下,浓妆艳抹的脸微微扭曲。
“不是大婶是什么。”她抱臂斜眼,将人上下一个打量,“瞧瞧你这东施效颦的样子,就算倒退二十年,想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话说人美心善,你人不美也就罢了,心肠又恶毒,怎么可能入得了咱们九五之尊的眼,又拿什么跟柳妃娘娘比?恐怕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哟!”
南肃帝不禁默默看向三皇儿,很想问一句,这么个牙尖嘴利的姑娘到底在哪找的,以他的性格,如何能忍受得了?
靖王爷非但没觉得无法忍受,望着那女人冷嘲热讽的架势,甚至还有点想笑。
“你住口!”芸丽大力甩着宽袖,暴跳如雷的原地跺脚,“是她逼我的!是她柳莳娇逼我的!说什么有福同享,但她根本没有做到!假惺惺的给我抬了妃位,结果不过是挂了个虚名而已,连我册封的当晚,都只是象征性的坐了会儿,转身就去了她的凤寰宫!”
“一墙之隔,里面欢声笑语,他与她耳鬓厮磨,陪她的皇儿玩耍嬉戏,可我呢!”女人捂着胸口,凄声力竭,“我装作无欲无求的样子,不敢表露出一点心思,装了她七年的好姐妹,只为能得到一个近水楼台的机会!然而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后来,我算想明白了,只要柳莳娇在,那么这后宫便会永远如同摆设,唯有她消失,而且必须消失得十分彻底,才可能迎来转机……”
“所以你就给柳贵妃下了惑心蛊,不仅要她的命,还要她身败名裂,从皇上的心中彻底剔除。”姜念卿冷然道出后面的话。
“你居然连惑心蛊都知道。”丽妃有点惊讶,继而露出几分遗憾的神色,“可惜了,立场不同,否则我们倒是有不少共同话题,放眼整个大祁,知道这些禁术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屈指可数了。”
姜念卿不置可否,只继续道:“不得不说,这七年,你将君王之心揣摩得很是透彻,明白他对柳妃的感情几乎已经超越了身份上的关系,也清楚,他绝不是个能够被轻易蒙蔽的昏庸之人。”
“不错,你说得很对,我又不是那些没脑子的妃子,若是简单的下个媚药,即使成功了,以皇上对柳莳娇的私心,定然不会随意处置,而会深究追查,彼时或许根本无法毁掉那个女人,还有极大的可能性将自己给搭进去,故只能狠狠心,对他们下蛊了。”被刺激得打开话匣后,丽妃像是找到了宣泄的豁口般,索性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她憋得太久,如今彻底失去希望,最后一丝丝感情也转化成了报复的心态,语气中尽是破罐子破摔的快意。
姜念卿望向身后的两个男人,看着他们晦暗不明的脸色,怅然的叹了口气。
有时候,揭开真相,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将更加残忍。
“惑心蛊,惑乱人心而不自知,言行举止似与常人无异,实际上如提线木偶般,换句话讲,当时的柳贵妃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于旁人的话,只会围绕下蛊者的指令来回应,此蛊下在一男一女身上,只要其中一个人丧命,另一个便会立刻恢复神智,所以……”姜念卿迟疑着对老皇帝道,“您杀掉那个戏子后,娘娘才刚刚清醒过来,当时……她应该非常茫然和痛苦,但也明白已经无法挽回,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南肃帝踉跄一步,威严的双目空洞失神,蓦地自嘲的笑了起来,可脸上分明是哭的表情,他一边摇着头,一边不停地喃喃自语,“是朕错了,娇娇……是朕对不起你……是朕错了……”
容漓目光如炬,眸色冷得骇人。
见状,丽妃倒是愈发得意起来。
俗话道,光脚不怕穿鞋的,她本就命不久矣,如今说开了,待会儿再当着这个男人的的面,带走他最心爱女人的儿子,留给他后半生无尽的伤痛。
就算死,也够本了。
“的确是你的错!”丽妃肆意的大声道,“后宫这么多女人,每天眼巴巴的等着你来看一眼,而你身为帝王,却偏心独宠了一个人七年,谁人能服!就算我不出手,早晚会有其他人,你以为你真能护她一辈子?做梦吧!”
“容景宸,害死柳莳娇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南肃帝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毒妇,朕杀了你!”
“别过去!”姜念卿连忙拦住君王,顺便也拉住了另一个男人。
虽然事先叮嘱过,但到了这当口,饶是再冷静的人,也难保不会理智。
杀妻之仇,弑母之恨。
这对父子的怒意加在一起,恐怕将丽妃当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