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的对话,我刚刚都听见了,我能理解你报母仇的迫切心情,我也支持,但是我希望你冷静的想一想,报私仇和造反是两码事!”她急切道,“对不起你的人,我们可以用其他法子来处置,以命抵命也未尝不可,但是如果你造反,败者为寇,即使成了,也是你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容漓,你不该成为那样的人,你——呃!”
骨节分明的手指再度收拢,虽然没有方才那种死亡前的窒息感,但仍令她说不出话来。
“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凤眸逼近,眸底阴云密布,闪烁着令她陌生的阴鸷幽光,男人冷冷道,“阴暗的、受尽侮辱的过往,多少次在生与死之间徘徊,隔着一面墙,眼睁睁看着母妃被赐白绫后自缢,却无能为力的撕心裂肺!这些……你有体会过吗?”
“唔……”姜念卿扒着那条手臂,挣扎着欲开口,奈何对方根本不给机会。
“你没有切身体会过,凭什么来劝我改变主意,走什么正大光明的道路?”那张她曾经深深尝过优美的薄唇,此刻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你很了解本王吗,你以为你是谁,不自量力。”
杏眼睁得圆圆的,漾起几分难以置信,随即瞥向一边,不愿再与那双凤眸对视。
这时,门扉被推开。
去而复返的穆亲王笑吟吟道:“不好意思啊侄儿,并非故意窥视,只是刚刚一直觉得这屋子里隐约有股女子身上的香味儿,果然如此,打扰你教训你的小夫人了。”
嘴里说着打扰,神色却无半分收敛,将姜念卿上下打量一番后,若有所思道:“确有几分姿色,懂医术又对你一心一意,难怪你说投怀送抱何乐不为,换作哪个男人,都难以抵……”
笑语间,忽见那可怜的小美人挣扎着被提起,眼瞅着下一瞬即将断气,容景明一怔,连忙阻止:“等等!”
“她听见我们的计划,不能留。”容漓偏过头,眸底仍蕴着狠戾,任谁都不会怀疑,他是真的打算直接除掉自己的侍妾。
“嗳,年轻人就是太冲动,区区一名小女子,能坏什么大事。”穆亲王老好人似的劝道,“有异心便先关上一阵子,待成了大事之后再慢慢调教,如此有勇有谋的小美人,就这么香消玉损,你不怜惜,皇叔我都觉得心疼哪。”
容景明心中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寻思着三皇侄儿是不能留,但这医毒双全的女子,倒是可以收为己用。
此刻说些好话,往后对方定能记自己一份恩情。
“皇叔所言极是。”
姜念卿只觉得后颈处传来一点酸痛,眼皮随即变得格外沉重。
当颈部的手指一松开,便身不由己地软软滑下,趴伏于地面上。
紧接着,混沌的意识便彻底坠入了黑暗中。
再度醒来时,已经身处一间石屋中。
狭小,简洁。
放眼望去,空荡荡的,仅有一只雕花小木桌,外加她身下的美人榻。
而且这两样东西,怎么看,都像是临时搬来的。
姜念卿慢慢撑着坐起身,思及晕倒之前发生的事,下意识抬手去摸脖子。
纱布的质感。
抽动着鼻尖嗅了嗅,敷的是名贵草药,难怪已经感受不到多少疼痛。
她皱皱眉,又抬眼望向那小木桌。
屋内光线昏暗,方才斜躺着没看清,这会儿定睛一瞧,发现那上面竟摆放着新鲜的水果和格式点心,甚至还有一盘她最喜欢的怪味瓜子。
再一摩挲臀下的软褥。
啧,是先前她囔囔着嫌热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冰蚕丝被,凉凉滑滑,轻薄舒适,就算放在现代,大概也要几万一床的品级。
所以,那男人是听从了他皇叔的提议,准备继续采用怀柔政策?
“哼。”
她冷嗤一声,下了榻开始四处转悠。
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她姜某人的字典里,就没有认命这个词!
半个时辰之后。
姜念卿认命了。
没想到王府里还有这种地方,简直像是专门用来关押审讯犯人的。
铜墙铁壁不说,唯一的通风口,只有北面墙上那个离地面足足有三米的小铁窗。
女子气呼呼地,连跺了好几下莲足。
犹不解恨。
又忿忿地走到小桌旁,抓来一块点心,泄愤似的啃了起来。
连啃了两块,结果不小心噎到,呛咳间瞥见角落还有只浸在冰块里的铜壶,忙跑了过去。
也顾不上用杯子了,直接对嘴喝。
酸酸甜甜的冰镇凉汤顺着喉头滑下,爽口极了。
满身的愤怒和激昂,也仿佛随之降了下去。
姜念卿放下铜壶,抬袖拭去唇角的水渍,拖着步子慢慢走回美人榻。
蹬掉绣花鞋,屈起双腿。
她环抱着膝盖靠坐软垫,发起了呆。
小铁窗外的光线从昏暗到完全变暗,淡淡的月色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