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踏进穆王府,直奔书房。
刚走到廊下,便听得里面传出怒骂声,于是识趣的候于门口,没有擅自入门。
“亲王息怒。”心腹道,“那大皇子心思鲁莽,没什么城府,想必推测不出什么,否则不可能是那种口吻,大不了让狼王换个信使,单凭区区一个图腾,就算他跑去皇上那里密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穆亲王回首斜了眼手下:“容玚是没什么可畏,但南肃帝,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年轻时便阴险狡诈,现下虽老态许多,精神气儿是一天不如一天,并不代表他老糊涂了。”
“这么多年来,若不是忌惮着那份遗诏及自个儿圣明的名声,恐怕早就找个由头将本王给除掉了。”他背着手来回踱上几步,冷哼道,“而且如果本王没猜错,今年将宣布太子人选,在此之前,定会为他的宝贝皇儿扫清道路,这种时候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那……您是打算假意答应支持辰王,与其合作?”
“大事在即,本王可没闲心与那蠢东西周旋。”容景明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什么,露出一丝讥讽笑意,“说到底,这也是对方办事不力所留下的把柄,那群蛮夷不是善用毒么,传信过去,叫他们想办法搞点药,要是那种长期卧床但又查不出病症的药,不过药性也别太强,现在如果毒死可就麻烦了。”
“本王倒要看看,一个自顾不暇的废人,还怎么来多管闲事!”
“是。”
心腹领命离去,青衣人垂首走入。
穆亲王一撩袍摆坐下,眼皮微掀:“怎么样?”
青衣人面露迟疑,久久未语,似在踌躇着用词。
“嗯?”这一声,加重了鼻音。
“属下无能!”青衣人忙道,“主要是那靖王的态度,实在令人捉摸不透,故属下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陈莆,你可是本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最擅长攻心术,难道连你都窥探不清?”
青衣人惭愧低头,继而扬声道:“不过卑职认为,这情形倒也容易分析,只分两种可能,第一种,那靖王的确毫无野心,心思澄澈,而第二种便是野心藏得太深太重,想干的事,已做的准备,不比您少。”
粗砺的指头在桌面轻轻叩击着,穆亲王沉思片刻,微微颔首:“好,那就再观察观察,本王这根鱼线也算放下去了,倘若真是个聪明人,理应明白该怎么做。”
“亲王英明!”
三日后,上书房。
南肃帝脸色不大好,时不时咳嗽几声,余公公围在身边来来回回忙碌伺候着。
不过那蹙起的眉头,并非全因为身体的不适,大部分来自于手中的奏折。
见状,容熠一个箭步上前,大剌剌道:“启奏父皇,儿臣认为,许是那安世宣也收受了贿赂,帮着隐瞒实情!”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炸开了锅,老臣们纷纷道:
“安大人为官二十余载,清廉得几乎家徒四壁,二王爷您可不能信口诬蔑啊!”
“这话要是让安大人听见了,心里得多难受哇!”
“话到英雄失路,忽凉风索索……”
炎王殿下深了口气。
这都什么跟什么?连吟诗的都有!
他闭了闭眼,瓮声道:“那么,便是他无能,压不住那些地头蛇,儿臣请命,领兵前往黔安州郡,定能揪出所有的贪官污吏!”
“咳。”南肃帝抬眼看向二儿子,“领兵?你这是打算将那地方夷为平地吗!”
容熠一窒:“儿臣不是那个意思,就觉得文不成,只能适当的使用武力了,否则时间拖得越久,恐怕越查不出真相……”
这下,老臣子们又来了劲儿。
“二王爷,只是名小官吏的一面之词而已,谁知道是不是受人指使,另有所图,可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话,就定下死罪啊!”
“您这般气势汹汹的去,不仅会惊扰当地百姓,还可能造成冤案错案,不妥不妥……”
脑瓜子被吵得嗡嗡疼,炎王怒了:“这也不妥,那也不行,你们说怎么办!山高皇帝远,不了了之吗!”
常年带兵的武将,虎目一瞪,气势骇人。
“依臣之拙见,还是交由大理寺,逐步审查即可,圣上日理万机,二王爷也忙得很,杀鸡焉用牛刀。”有人提议道。
四周响起一片附和声,大家皆觉得这事尚未发展到需要格外重视的地步。
而南肃帝却不知在想些什么,沉吟片刻后,扫视一圈,问身旁的余公公:“辰王呢,为何没来?”
“回圣上,大王爷不知染了什么疾病,全身无力,昏昏沉沉,太医院的人去看过,说是气虚风寒,已经开了方子,但短时间内怕是下不来床榻,更别说进宫面圣了……”
“病得真不是时候。”帝王重重地搁下手中奏章,不悦地自言自语。
臣子们闻言,默默腹诽,并不是谁都有您这毅力,明明身体不适还依然硬扛着啊。
不过,听这语气,难道原是打算派辰王去?
气氛正沉寂着,一道清冽的嗓音响起:“儿臣愿前往。”
众人循着望去,只见一直沉默不语的靖王突然站了出来,躬身请命道。
南肃帝眸色冷然,似有不满:“你?”
容漓淡然道:“儿臣身无要职,走这一趟就算没收获,亦无损失,愿为父皇分……”
“不行!此事可大可小,三皇弟手无缚鸡之力,不能让他只身前往!”容熠严肃打断,随即想了想,走到对方身旁站定,一起躬身道,“既然父皇不放心,不如让我们二人同去,也算有个照应和约束!”
片刻,威严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准奏。”
上书房外,颀长身形徐徐前行,走至宫轿旁,正准备弯腰入内,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等等!”
容漓一顿,慢悠悠地旋身:“二皇兄。”
炎王殿下本欲哥俩好的搭上肩膀,一抬手才发觉,自个儿虽然健硕,但论身高,竟是比对方要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