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时间解释是真的，她话音刚落，马车一个急转，拐进黑黢黢的巷子里停下。
时影躬身而入，走至车厢尾，撂起后窗帘的一角，道：“夫人，到了。”
姜念卿蹲下凑近一看，只见对街有座十分喧闹的小楼，灯火通明，艳色的纱幔在夜风中起起伏伏，那氛围感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地方。
更别提门口还倚着几名身段妖娆的女子。
她们画着很浓的妆容，衣裳清凉，举手投足间尽显世俗的媚意。
那刻意流转的眼波，大胆的诱惑动作，连女人见了都不免羞赧。
“哎，让我看看，我也想看看……”
容湛在后方探头探脑，前面两人自顾自的交谈起来。
“夫人，您想好怎么为王爷解围了？”
“嗯，我这里有药，吞服下去就成。”
“那属下这就去送！”
“喂，你这突然进去，也太显眼了吧。”容湛插话道。
姜夫人摇头：“不行，他们既然下那种药，恐怕已经做好所有准备，你无论以什么理由进去，都属于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影侍卫焦急道，“时辰差不多了，药效快要发作，一旦暴露，王爷或许会面临危险，无论如何，卑职也要试一试！即使不成，总归能护主子周全！”
“我以为，你家主子在意的并不是周全。”姜夫人意有所指道，“以他的能力，应该更在意目的达成。”
影侍卫沉默了。
容湛忽然想起什么，啊了一声后，恍然道：“姜姐姐，中午那会儿，你是不是蒙我呢，我们在北城看见的，就是三哥吧？他是在干什么深入敌方的大事吗？是吗是吗？”
姜夫人沉吟片刻，道：“我去吧，亦男亦女，随机应变。”
“您不能去！”影侍卫否定提议，“对方爪牙众多，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您一个柔弱女子，不可能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目下悄悄给王爷递药，何况那种地方……您独自前往，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在这儿讨论来讨论去的，有什么意义！”姜夫人亦着急起来，“世事难料，总要先尝试才有希望。”
“不行，胜算太低，卑职不能让您做无畏的冒险……”
“那你家三爷还救不救了？”
“卑职……”
瞪着争论不休的二人，四皇子鼓起腮帮子，真想质问一句，自己的存在感就这么低吗，明明也跟过来了，却好像谁都没看见似的，好生欺人啊。
他酝酿片刻，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本皇子有个靠谱的建议，想不想听？”
这回，话一出口，两人同时转头，不约而同道：“什么办法？”
“哟，原来你们能听得见我说什么啊。”容湛夸张的掏了掏耳朵。
“行了别贫了，时间紧迫。”姜念卿以手肘怼了怼少年，“有什么好点子，快点讲！”
少年指着在青楼门口徘徊的两名男子，道：“看见那两人没，依我的经验，他们铁定不是来狎妓的。”
她打量了几眼，对方平平无奇，神色如常，实在没发现和其他客人有何区别，于是问道：“凭什么这么肯定？弄不好是在等同伴呢。”
“不不，市井百态，我观察得太多，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得知，心思绝对不在风月上。”
“望风的。”时影皱眉，“那会儿我出来的时候，没感觉到有人盯着，就没多在意，想来出去他们是不管，但倘若打算进去，一见到可疑之人，便会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没错。”容湛点头，“以这位侍卫的长相和气势，即使那些人不记得你是跟在三皇兄身边的，也断不会认为你是个正常嫖客，这意味着，你一露面，就会被全方位盯上，我相信，除非你现在一路打进去，闹得鸡飞狗跳，否则他们必定没能想方设法的阻止。”
“行，不用分析了。”姜念卿整了整衣衫准备下车，“我去。”
容湛忙伸手拉住她：“你也不行。”
“啥？”她不解道，“我怎么了，长这一脸无害的样子，谁会起疑？”
“你以女子之身前往，估计比这位侍卫更加引人注目，若以眼下的男子打扮，恐怕一进去就会被老鸨安排进一个房间，然后一群姑娘围过来各种灌酒，要想脱身甚是费时，态度强硬些，那老鸨还以为你是来故意找茬的，到时候更麻烦。”
姜念卿：“……”
不得不说，这小子说得有几分道理，也算术业有专攻了。
昏黑中，面对两道焦灼的视线，容湛微微昂起了头，露出几分洋洋得意：“这辆马车内，想必没人比我更了解那种地方的门道，当然，我支持姜姐姐的随机应变，但若想风平浪静的迈出第一步，那就得听从我的安排，两位意下如何？”
姜念卿一咬牙：“行，死马当活马医！”
四皇子：“……”想听点好话，怎么就这么难！
“哎哟王公子，您有好一阵子没来啦，我们家蓉蓉啊，想您想得都快得相思病啦！”
“呀这不是张爷嘛！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啦？还是老规矩，一箭双雕？呵呵呵……您可真是宝刀不老！”
老鸨刘妈妈摇着团扇，转来转去的迎接每一位入内的客人。
眼熟的，变着法子讨好，眼生的，便说些自夸自卖的话。
当瞄见两名衣衫素净却难掩贵气的年轻男子时，连忙走上前去，嘴里不住道：“来来来，两位里边儿请，咱们百花楼的姑娘，个个貌美如仙，善解人意，什么类型的都有，保准能伺候得您通体舒畅，快活似神仙哪！”
为首的青衣少年人抬眼环顾一圈，朗声道：“当真什么类型都有？那有没有既干净，又特别的？”
后面的紫衣少年一听，微微蹙眉，忙伸手去扯同伴的袖子，却得到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刘妈妈一愣，原本还以为对方是个愣头青，没想到看这架势，并不像是头一次逛窑子。
于是，也不敢随意糊弄，实话道：“不瞒您说，待会儿确实要来一批新货色，但已经被二楼的贵客给订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