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两腿有些打颤，但好歹跟在后面这么久了，胆量锻炼上来了一些，默默念叨着不能给主子丢脸，硬着头皮走到石桌旁，尽量无视那道道打量，按要求挑起点心。
短暂的寂静过后，谈话声渐渐再起，不过这回，转成了交头接耳以及窃窃私语。
“……三王爷抱着她下马车的？你确定？”
“许多人都看见了，不信你问兰夫人。”
“哎，靖王府的后院空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你们说，这该不会是……”
“有可能，嘻嘻……”
姜念卿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实在没听明白那些女人在笑什么，只觉得这阵阵嬉笑里掺杂着些许不正经的意味。
这时，小禾走了过来，递上盘子，正准备再去倒杯花茶什么的，却被自家夫人一把扯住。
“哎，你有没有听见，她们聊的内容？”
“奴婢……奴婢没听见。”小丫鬟摇头。
她一瞪眼：“少装了，满脸写着心虚，你明明知道！”
小禾没办法，只得道：“奴婢是真没听见，不过奴婢知道那些官夫人在聊什么。”
“嗯？”
小丫鬟叹了口气，弯腰附耳：“也不知谁传的，说咱们王爷……身患隐疾，无法……人道。”
“他哪里不能——”她忍不住拔高了嗓音，感受到视线再度聚焦后，吞下后半截话。
什么叫无稽之谈，这便是了。
容漓若是不能，那胖胖怎么来的？
从医学角度的命中率来讲，简直不要太能好么！
可这话，她确实不能讲出来。
所以……抱歉了，没法作证。
殊不知，小禾的话并未讲完。
“还有传闻……”
“还有？”
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被下蛊毒，被毁名声，难道说，真是皇后……
小禾声若蚊呐：“说王爷好龙阳……”
“……”姜念卿揉了揉眉心。
不行，身为靖王府的贵妾，不能让流言再这么传下去了。
想起苏嬷嬷严肃中透着焦急的眼神，想起花公公殷切期盼的脸，想起方才临分开之前，那男人唇角的淡笑……
她决定了，必须做点什么，将跑偏的闲言碎语给拉回来。
“哎哟。”
一声轻哼，不高不低，但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毕竟，她本来就属于话题的中心，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获得特别关注。
姜念卿扶着腰，回想着先前酒楼里那些妇人们谈起此话题时的表情，尽力演绎起来。
小丫鬟不明所以，慌忙夺过她手中的盘子放置一旁，急切问道：“夫人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啧，腰……有点疼。”
“腰疼？腰怎么会疼呢……”
“其实也不是疼，就……酸。”粉嫩脸颊适时飘上两朵红云，她敛着水眸，半羞半恼的嗔怒道，“都怪三爷，明知道今天要见人，昨晚还……害得我寅时才能休憩……”说着，拈起帕子掩唇打了个哈欠，“困死本夫人了。”
小禾：“……”夫人，如果没记错，您昨晚亥时不到便睡了，而且一个人在床上抱着被子滚得很开心。
小禾迟钝，但小禾不傻。
小丫鬟怔愣片刻，立即明白了主子的意图，也开始自由发挥起来：“王爷确实太过分了，上回烛火燃了一个晚上，次日您整整躺了一天，连大夫都请来了，您啊，可不能总这么纵着，这样下去身体要吃不消的……”
“咳，咳。”她不得不假装清嗓子，以此来打断对方的胡言乱语。
过了啊，夸张也要有个限度，什么一个晚上，什么整整躺了一天，挑战人体极限吗？话本子里都不敢那么写好不好！
小禾也是听平日里听那些嬷嬷们瞎聊才懂得这么几句，接收到警告的信号，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弱弱地低下头道：“奴婢给您捏捏腰吧……”
姜念卿本以为，小丫头这么一胡扯，宣扬的效果要大打折扣，谁知——
“一晚，天哪……”
“如此厉害的吗……”
“人不可貌相，难道说，正是因为太厉害，所以……”
“嘻嘻……”
呃，流言好像又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原来即使是身份尊贵的女人，骨子里也一样八卦。
不过，总比之前那样强，也算达成所望。
她端过糕点继续品尝，以掩饰微翘的唇角。
这时，一阵喧闹声传来，只听对面有人道：“六公主来了。”
六公主？
咀嚼的动作顿住，她想，这算是容漓的妹妹吧？哦对，同样是那位二王爷的。
话说回来，也不知容熠今天来了没，自己还欠他一顿饭。
估摸着公主都很高傲，搭理自己的可能性很低，便没打算去凑热闹，只顾着接过小禾端来的花茶，慢慢啜饮起来。
过了会儿，轻盈的脚步声接近，期间不断有人招呼着一起坐，可那位公主似乎真的很傲慢，始终未曾应声，直到来到亭外，才开口道：“多谢各位好意，本宫……”
姜念卿忽然觉得这声音有那么一丢丢耳熟，狐疑抬眸，恰巧与对方不经意的视线相触。
两人皆发了愣。
“你……”
“你是……”
她皱眉：“婳婳？”
六公主难以置信的瞠大眼：“姜姐姐？”
众人：“……”怎么回事，这侍妾到底什么来头，公主居然叫她姐姐？！
贴身宫婢很有眼力，当即把雕花红木椅搬到了姜念卿旁边。
“原来，你并非二殿下的表妹，而是亲妹妹啊，是我有眼无珠了。”
“倒不是一个母妃所出，不过庄娘娘很照顾本宫。”容韶婳笑了笑，可笑容却有些闷，“姜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姜念卿莫名：“我是靖王府的人，公主不是知道么？”
六公主不会傻到以为一名厨娘会出现于此，她迟疑道：“你与三皇兄……”
“妾室啊，我是三王爷的如夫人。”
容韶婳一窒：“这事……你没告诉过二皇兄？”
“二王爷不知道吗？”姜念卿微微愣住，继而略歉然的说道，“他从没问过，我也就没提，久而久之都将这茬给忘了，不过，应该不影响咱们之间的友情吧？”顿了顿，又小声道，“呃，是不是按照规矩，侍妾不能和你们一同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