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首富姜家的庶二小姐衣锦还乡之事,传遍了整座郦城。
几乎所有人都听说了,她此次回来,是由当今靖王陪同的,可谓风光无限。
不仅如此,她还为自己过世多年的生母争取到了绝对的光荣——升位迁坟入主祠堂。
对此,其实不少人并不赞同,暗骂真是仗着权势枉顾礼法。
但也有一部分人认为也没什么,因为姜家主母和嫡出的那些个小姐少爷,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颇有几分跟着扬眉吐气看笑话的意味。
不管旁人怎么想,这天一大早,整套仪式便在姜昊苍及几位长辈的主持下开始了。
连姜家最老的叔伯们都支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赶了过来。
可见金钱和权利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
天空虽然没下雨,但阴冷得很。
空旷的坟地前,黑压压的一片,一张张面孔上,什么表情的都有。
姜念卿站在最后方,眸底浮着漠然及一丝讥讽。
待那些牛鬼蛇神们表演得差不多了,她缓步走上前。
姜昊苍指着新垒的坟头和气派的墓碑,语气中带着丝讨好的问道:“女儿,你看可还有什么做得不够到位的地方,若是有,为父这就让他们改正或者重新做。”
她慢慢悠悠的环顾一周,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自己而动,不免有几分好笑。
“确实有。”她笑了笑,“既然迁了坟,那么就相当于重新入土,诸位怎么能不祭拜呢,可方才我见除了崔姨娘和小淮弟弟,其他人好像连腰都没弯一下,特别是卢姨娘,作为侧室二夫人,理应做出表率才对。”
众人顿时骚动起来,但觑着不远处靖王府侍卫,又很怂的纷纷妥协了。
卢氏听着对自己的称呼,气得差点掐破手心。
姜迎姒拽了母亲一下,眼神一个飘忽,示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胳膊到底拧不过大腿,就任由这个小贱人再多嚣张一阵子。
于是,大伙儿排起了队,由卢氏及其子女带头,一个接着一个,跪拜叩首。
当所有人都完成后,姜念卿来到碑石前,偏头对姜昊苍道:“你们都先回去吧。”
一听终于可以散了,众人当即做鸟兽状,没一会儿便走了个精光。
唯独崔沁踱过来,一脸担忧的问道:“姨娘留下来陪你吧?”
“不用了。”她笑道,“我没事,就是想和母亲,单独聊会儿。”
崔氏点点头,表示理解:“行,那你自个儿注意身体,别待太久了,这里风大。”说话间,目光落在她披着的大氅上,忍不住道,“这衣服……”
姜念卿随之低头一看,弯起杏眸:“这是方才王爷命人拿来的,听说是狐狸毛的,暖和得很,所以放心吧,我不会受寒。”
“那就好,那就好啊……”
崔沁笑叹了两声,携儿子也一同离开了。
姜念卿蹲下身,一边将自己带来的贡品逐一摆好,一边淡淡道:“魏小婉,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魂一说,其实在我穿过来之前,是个唯物主义者,但现在……嗐,无论你和你女儿在下面能否听得见,有些话,我想与你们聊一聊。”
“姜家及赵家所发生的的种种,相信你们应该清楚,只待两天之后,一切将尘埃落定。”
“通过你女儿残留的记忆,我知道你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与姜昊苍永远在一起。”说到这里,她低头嗤笑了下,“说实话,其实我是不能理解的,对于那样一个辜负你、欺骗你,利益至上,朝秦暮楚的男人,有什么可难以割舍的?死都死了,还不想落个清静?”
顿了顿,她又叹息了声:“罢了,既然是你的遗愿,我一定帮你实现,只要你成为他的正妻,等他死后,便将与你一人同穴,也算永生永世不会分开了……”
纸钱烧成灰烬,风一吹,纷纷扬扬。
远处的山谷传来呜呜的声响,仿佛在哀鸣,又仿佛什么东西在笑。
姜念卿慢慢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才旋身走远。
事情还未完全解决,这回,她必须要做到一劳永逸。
“王爷,京都来的急报。”
容漓乌发半束,倚窗盘腿坐于小榻一侧。
他接过信件,揭开靖王府独有的火漆,一行行蝇头小字跃然纸上。
薄唇扬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呵,事到如今,还不死心。”
大皇兄和袁家恐怕也知道了父皇已经拟好立储旨意的事,此刻想必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遂以开始在朝中搞些小动作了。
可除非当即造反,否则想改变局面,是不大可能的。
那份圣旨,无论容景宸愿不愿意主动写,他都无所谓。
毕竟按照原来的计划,结局一样。
其实顺理成章拿到的,和夺来的,他好像对后者的兴趣还更大些。
而且现在这样,反倒有点麻烦。
他皱了皱眉,正欲下达指令,无意瞥见挂在屏风上的女子外衫,心中一顿,莫名多了几丝柔情。
罢了,麻烦就麻烦些,彼时闹得太血腥难堪,过后办起喜事来不吉利。
于是,他提笔,落下两行简单的交代,封口交予手下。
暗卫离开不久,一道纤影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房内。
姜念卿任由侍女帮忙解开大氅,垮着双肩慢慢挪至小榻另一侧,一屁股坐下后即毫无形象的趴在了小几上,两条手臂都快伸到对面去了。
容漓没抬眼,不紧不慢地掀过一页纸张,道:“怎么,不顺利?”
“不是……”
“有人使绊子?”
“你的人往那儿一杵,谁敢哦……”
他没再出声,继续翻看起手中的书册。
反而是懒懒不愿动弹的那位耐不住寂寞了,索性蹬掉绣花鞋,弓着身子一路爬。
爬至对面,爬到了对方身上,坦坦荡荡的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窝着,然后将脸一整个埋进了人家怀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清冽好闻的气息萦绕鼻间,姜念卿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靖王爷:“……”
“做什么?”男人义正言辞的问,口吻好似那坐怀不乱的君子,在斥责举止轻浮的女儿家。
当然,如果忽略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将更有说服力。
不过,姜念卿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姜念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