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全大祁最尊贵的男人齐齐看了过来。
气场一下子迎头罩下。
她使劲吞了吞唾液，顿觉得后脖子有点凉，但既然开了口，硬着头皮也得撑住。
何况，她要说的，可是正事。
“既然柳贵妃的死是这种内情的话，那么，有些原本我无法理解的地方，就能说通了。”姜念卿皱着眉，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后，先看向南肃帝，“就当时的情形来说，您确实十分的理智以对了，但或许，那件事的本身已经超出了您的理解范畴，所以，我有一个计划，想请您配合，帮忙揭开背后的真相。”
“真……真相？”此时的君王顾不上在意对方言语上的随意了，他愣愣的品着这两个字，神情有些恍惚，再一思及这名小女子先前救治自己时，那一手比老御医还要高深莫测的医术，终是应道，“好，朕一定全力配合。”
她点点头，又看向同样有些恍神的容漓，轻叹一声，道：“是不是实话，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便会知晓，三爷，我们也做些准备吧。”
想必很快，就能够真正地尘埃落定了。
两日后，傍晚时分，一道口谕送至元仪殿。
“恭喜您啦，丽妃娘娘。”传话的太监笑眯眯道。
女人谢过皇恩后，尚有些不敢置信，忍不住再度问道：“公公您没弄错吧？皇上他说……今晚会来这里用晚膳？”
“怎么会弄错呢。”管事太监一甩拂尘，叮嘱道，“时辰不早，娘娘您还是早些做准备吧，圣上大病初愈，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喜荤腥，您熬点汤羹素点较为妥当。”
“啊，好，好，多谢公公提点。”
丽妃连忙张罗着又是塞银两又是亲自相送，直到望着管事太监的轿子缓缓远去，才算彻底相信，这不是一场梦。
转过身，她立即开始大声安排起来。
“秋巧，去御膳房，叫他们抓紧备膳！记得告诉他们，这些可是做给皇上用的，看谁还敢怠慢偷懒！”
“知春，知夏，赶紧把这殿内殿外打扫干净，记得搬几盆君子兰过来，皇上他喜欢那个！”
交代完，她快步往后院走去，路过一棵大树时，下意识顿住脚步，仰头看去。
眼下正值秋季，杏花早就败落，连叶子都变得枯黄，挂在枝头要掉不掉的。
“可惜了，不然摘一朵别在发髻上，定能……”她喃喃着，忽地想到什么，又笑了笑，“没有也好，免得触景伤怀，坏了我的好事。”
一踏进厢房，丽妃就立刻开始翻箱倒柜，拿出一件又一件衣裳左右比划。
好不容易选定了一套颜色亮丽又显年轻的，正高兴着，一阵绞痛自胸口传来。
“咳咳咳……”
她以帕子捂着唇，靠向衣柜喘了好一会儿。
待平息后，慢慢走向铜镜，打量着镜中人的面容。
不知是不是错觉，最近的反噬似乎轻了些，连带着脸上的气色也好转了许多。
遂以刚刚才能施了粉黛，露面去接旨。
若以前些日子最严重时的状态，必须要覆面纱。
可那样的话，管事公公便会起疑询问，如果回答身体有恙，皇上自是不会来的了。
“呵……这么多年了，好运终于降临到我的头上，呵呵……”
丽妃伸出手，顺着脸庞的轮廓缓缓抚摸，发出痴痴的怪笑来。
当手指滑至领口时，猛地顿住。
症状再怎么好转，使用秘术后落下的印记终究无法愈合。
女人回头看向方才挑选的春衫，眼中浮起不甘。
可现实情况是那么的无可奈何，她大步冲了过去，泄愤般将这件衣裳撕成破布。
而后咬着下嘴唇，重新挑了件高领的罩衫。
好在气候愈发的凉，穿严实些并不会显得奇怪。
换好衣衫，丽妃又开始重新盛装打扮。
发髻间簪满了珠钗，耳垂的玉坠儿叮当作响。
她描眉抿唇，两颊泛红，神色宛如那待嫁的二八少女般，充满了期待及欣喜。
可画着画着，忽然发觉，无论怎么遮掩，都去不掉眼尾的皱纹以及眉宇间的老态。
无论怎么打扮，都不可能比当年的柳莳娇貌美。
过去比不上，现在更是没有可能。
帝王会不会嫌弃她？
会不会一见面，就失望的转身离去？
她心慌意乱地抡起粉盒，狠狠地朝着铜镜掷去。
呯！
凹陷的镜面照出一张微微扭曲的脸，仿佛怪物一般。
这时，门口响起宫婢的通传。
“娘娘，皇上驾到。”
丽妃回过神，倏地起身，定了定神，又整理了下衣襟，疾步走出。
远远地，她望见了那个男人。
虽然两鬓花白，面容衰老不少，但依然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英挺威武，俊逸不凡。
那年在杏树下对他一见钟情的，明明是她芸丽，却偏偏被那傻乎乎的柳莳姣夺去了风头。
时隔多年，她的帝王，终于想起她了吗，终于愿意……多看她一眼了？
“臣妾参见皇上。”
丽妃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螓首微低，三分含怯，七分忐忑和惶恐。
她以为，会得到一如既往的漠然以待。
毕竟，除了曾经的柳贵妃，南肃帝对待任何嫔妃甚至当今皇后，都不曾真正地和颜悦色过。
谁知，男人并未径直走开，而是缓步靠近。
摇曳的火光下，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有一种拥抱般的亲近感。
“这几天，朕躺在病榻上，忽然想起丽妃入宫时献的那支舞，所以……寻思着过来看看，没想到，元仪殿落得如此萧条，是朕糊涂，竟忽略了你……这么多年。”
低沉的嗓音，不胜唏嘘的语气。
芸丽猛地抬起头：“皇上……”
心中激动，但情绪并未太过外露，神色中始终蕴着几分谨慎和迟疑。
许是她天生心机深重，亦或者心想一下子事成，仍然不太适应。
所幸南肃帝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只微笑道：“叫她们把膳食摆到院子里罢，今晚月色不错，朕已经许久不曾赏过月了，丽妃可愿作陪？”
“臣妾……”她痴痴的望着男人眉宇间浮起的淡淡温柔，呐呐道，“臣妾当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