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夫期待落空,点点头无奈接受,继而正色道:“姜夫人,是这样的,赵大人一时不察,叫那白鹫山上的蛇给咬中了。”
一听这话,姜念卿脸上失望溢于言表,可转念一想,若是普通蛇毒,这两位应该不至于无计可施,故未立即表态。
张大夫注意到她的神色,继续道:“白鹫城山多林多,其实蛇对于我们来讲再普通不过,就算那村口的赤脚大夫也能拿出效果不错的蛇药,何况……”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我们二人用尽祖传的秘方,那毒性非但没消,反而愈发严重,真是从未有过的事,病人垂危,急需做决定,照这样下去,恐怕只能……切了。”
“切了?”她眨眨眼,联系嫡姐的种种反应,隐约有了猜测。
可……如果是真的,那也……
噗,不行,忍住不能笑。
徐大夫惋惜摇头:“自古有断臂保命,换个部位,亦是同理。”
“所以,姐夫伤的是……?”她向姜迎姒求证。
后者捂着脸,哇地哭嚎出声:“我还没能给赵家留个后呢,怎么就……呜呜……早知道不让他留意什么奇珍异草了,呜呜……”
姜念卿:“……”那蛇也够倒霉的。
“主子。”时峰憋着笑,以气音道,“原来赵大人是要变成赵公公了,等回了京都,您可得为他好好引见下内务总管。”
容漓闻言,却没什么多余表情,只走过去温和道:“卿卿,虽说那是自家人,你又懂些医术,但有些事,还是不用过于勉强,相信旁人能够理解的。”
说罢,即扬声交代:“时峰,留下帮两位大夫,需要的时候,及时为赵大人点穴止血。”
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
他这一句撂下后,犹如一锤定音,仿佛下一瞬切除之术就要开始。
姜迎姒脸都吓白了,一边拼命拦着说“等等”,一边扑向姜念卿:“妹妹,我的好妹妹,救救你姐夫吧,不然……不然往后日子怎么过,赵家的脸面……往那里搁啊!”
“咳。”姜念卿清了清嗓子,道,“那是条什么蛇?”
“这……”姜迎姒一时说不清,急忙派人去将那跟在赵修筠身边的侍从唤来。
“那种伤,你真要为他治?”
低沉嗓音蓦地传入耳中,姜念卿微讶抬眸,对上容漓近在咫尺的目光。
“先听听情况再说。”她老实道。
话音落,却见他又靠近些,这回语气中多了些意味不明的阴沉:“你不会又想说,在医者眼中,没有男女之分?可你也别忘了,你现在是我靖王府的如夫人!他赵家要脸面,本王不要?”
她一愣,很快明白过来什么意思,连忙小声安抚:“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容漓微微撇开头,轻嗤一声:“呵,激动谈不上,只是提醒,免得你心软,失了分寸。”
“我记着自个儿的身份呢,若是应下,自是有办法。”她肃然道,“医者眼中的确没有男女之别,但到底要因地制宜,我不会舍本逐末,做出那种让外人说闲话的事,放心吧王爷。”
要是放在现代,别说女子诊男科,男性的妇科大夫比比皆是,她有一堂哥,便是圈内出了名的妇科专家,多少人重金挂号求他诊治呢。
当然这些,对方肯定是不能理解的。
不过姜念卿丝毫没觉得容漓有此表现哪里不对劲,当他只是介意看诊后的名声。
而有一点,她却是没说出口。
虽说救死扶伤,但也分情况,他们姜家人行医本就有股子傲气在,大多随心。
想救的,可以不取分文。
不想救的,捧着千金来也没兴趣。
至于赵修筠,如果简单顺手,便趁机换取想要的东西。
太复杂的话,就算了。
还看诊?她才不会去看,简直脏了自己的眼。
听了这番话,容漓的脸色稍有好转,忽而一琢磨“因地制宜”这四个字,眯起眼问道:“在你们那边,类似的伤势……你有诊过?”
“呃?”她想问尸体算不算,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还是非常识相的笃定摇头,“没有!当然没有!”
“嗯。”他满意颔首,沉吟片刻,意味深长道,“你若是有想要达成的目的,其实不用如此费力,不管怎样,你如今也算是靖王府的人。”
所以可以直接告诉他,求他出手相助。
靖王爷以为,自己这大概是明示了。
可谁知,女子像是没听懂般,笑吟吟道:“不费力啊,我挺享受这过程的。”
“……”
两人私语间,侍从匆匆走入,在姜念卿的要求下,详细描述起当时的情形。
“那株仙草长得实在奇特,叶子像是会随着呼吸起伏,中间还有颗珠子一样的东西,但白祭司的人说不能碰,更不允许采摘,大人……大人不甘,认为此人危言耸听,实则怀着私藏之意,不愿当地的宝物被旁人夺去,于是趁着对方不注意,亲自下了手……”
两名大夫一听,原来事出此因,心中顿时涌起了鄙夷。
侍从努力回想了下,继续道:“那草孤零零的生长在那里,看上去十分细弱,没想到拔起来甚是困难,大人遮掩着努力了半晌,眼见着根快要离土,却突然大叫一声,捂着……捂着裆部倒在地上,疼得打滚,随即,大家就看到有条小拇指粗细,全身血红的蛇从裤腿游了出来……”
“山间小蛇形形色色,种类自是不可能全都知晓,但毒性大同小异,越是鲜艳的,毒性越强,按理说,服下我张氏祖传的药散,就算无法立刻痊愈,也该有所好转才对啊。”重新捋过一遍,张大夫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内服或许尚且不能当即见效,可我那套先放毒血后敷药的法子,真是从未失手过,唉,或许……这就是因果报应,命中之灾罢。”徐大夫意有所指道。
“什么命中之灾!”姜迎姒怒道,“山上之物又不是谁家专有的,我夫君好奇采摘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怪只怪那祭司的手下明明跟随着,却没尽到保护的职责,若我夫君有个三长两短,这事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