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变故，皇宫的防守俨然更加严密。
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处处严阵以待。
砖墙上依稀残留着打斗后的痕迹，劫后余生的宫人们正在各自管事的指挥下，进行清洗和修葺。
望着面前的景象，姜念卿忽然“啊”了一声，迟疑的问道：“呃，能再稍微耽搁一会会儿么？”
容漓阖上手中的公文，挑眉看过来。
她眯起眼，用食指和拇指比划着：“就……一会会儿。”
稍候，两人站在一堵墙前。
由于此处较为偏僻，战事又是刚刚结束，显然还不曾有人注意到这里……正飕飕地窜着风。
靖王爷盯着那个大洞，表情难以言喻，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你说……这是你砸的？”
“嗯嗯。”姜念卿踮起脚尖看向洞外，压低声音道，“太好了，东西都还在呢，赶紧拿上走人，这样就没人怀疑到我头上了！否则这砸坏宫墙，弄不好也算是项罪名吧？”
罪不罪名的，他倒不在意。
他比较在意的是……
“你到底怎么砸的？”
就算是铁锤……先不谈她能不能抡得动，以宫墙的坚固程度，也不是三两下能够砸开的。
靖王爷无比复杂的目光落在那纤细的胳膊上，皱起了眉。
难说她吃了什么药，能一下子增进力气。
那往后，他还能不能……做些强迫性的举动了？
姜念卿自是不知某人的思维已经发散到不该发散的地方去了，她拎起裙摆，兴致勃勃的踩着碎砖，把作案工具拿过来，献宝道：“就是这个，戴上它，力大无穷，嘿嘿……不过可惜，只能用三次。”
“三次？”他捕捉到重点，“所以另外两次，你用在了何处？”
“呃……”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现在。
不过她十分清楚，另一边的情况，到底是赖不掉的，只得老老实实承认道：“王府，他们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随即又理直气壮道，“也不能怪我呀，谁叫你把我关起来的，还关在那种监牢一样的地方，连个撬锁的可能性都没有。”
“我若不动手，那容景明便要亲自动手了。”容漓面无表情道，“何况把你关起来，才是最安全的方式。”
当然，如果有下一次，他一定记得，先搜身再关押。
男人认真的神色，再搭配方才最后一句话，令姜念卿莫名感到一阵寒颤。
“呃，那什么，你让人帮我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吧，落在这里，回头追查到了，可不好解释。”她决定不再继续这个不安全的话题，“走吧，咱们该去面圣了。”
容漓示意后，身后的侍卫立即上前。
虽然对于手边的事物完全不能理解，但受过专业训练的下属们自是一个字都不会多问。
临离开前，姜念卿无意瞥见砖头下方压着的尸体，穿着叛军的衣服，一只手还伸在外面。
她笑嘻嘻的跟男人分享当时的情形：“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反正就踹呗，没想到，还真被我给踹死了……”
靖王爷：“……”那是你命大。
崇德殿，乃南肃帝的寝宫。
君王素来勤政，常年在几个议事主殿内处理政务，一天十二个时辰，待在此地的时间，算是少之又少。
因此一向比较冷清，像眼下这般人来人往的场面，堪称罕见。
他们来到寝室门外，领路的公公前去通传，没一会儿即迈着小碎步走出，一同而来的，竟还有容韶婳。
六公主拈着帕子拭了拭殷红的眼尾，显然刚刚哭过，当抬头看见容漓时，似被吓到般，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视线挪向旁边的姜念卿，才露出了些许笑意。
她踱近了，一边偷偷用余光瞄着皇兄的脸色，一边扯了扯女子的衣袖，支支吾吾道，“姜姐姐，我、我有句话想……想私下对你说，我们能不能……”
姜念卿见那管事太监没有催促的意思，便对容漓打招呼道：“稍微等我一下哈。”
说罢，拉着容韶婳来到粗壮的立柱后，疑惑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又上下一个打量，脸色一变，附耳道，“你该不会是想趁此机会与时影私奔，找我想办法吧？”
“不是不是……”少女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是我的事，就算……我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父皇他……长这么大，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憔悴的样子……”
突然，六公主感受到一道沉沉的目光，不用回头也知是谁，她顿觉如芒在背，忙切入正题道：“其实我叫你过来，是想传达父皇的一句话。”
“皇上的口谕？”姜念卿不理解了，待会儿不都要见面了么，怎么这当口，还特意托婳婳私下传话呢。
“对。”少女严肃道，“他希望你，能在适当的时候，劝住三皇兄，切勿冲动。”
“……啊？”
少顷，她回到容漓身边。
“殿下，请吧。”管事公公一甩拂尘，恭敬道。
他们一前一后跨进殿内，姜念卿挽着绡纱跟在身侧，忽地听到他低声问道：“六皇妹与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哎！”腰肢被掐住，她低呼一声，朝着不知轻重的男人投去埋怨一瞪。
“不许瞒我。”
那只大手没再放下去，就这么正大光明的揽着，一道穿过隔帘。
说话间，即将觐见的人即在不远处，姜念卿索性装聋作哑，闭口不言。
确实没什么大事。
反正皇帝交代的那个任务，估计也完不成。
这人如此专制霸道阴晴不定，哪里是她能够劝得住的呢。
“儿臣，见过父皇。”容漓不冷不热地行了一礼。
姜念卿估摸着自己这套流程肯定不能省，正欲拨开后腰的手跪下去，便听上方传来略为沙哑的声音：“姜氏，免礼吧。”
嗯？待遇如此特别吗？真的……没关系？
似是察觉到她的迟疑，腰上的手顿时又收紧几分，看来无论老皇帝开不开口，这位爷都不打算让她跪。
“谢……皇上。”
姜念卿忽然开始有点后悔，早知道装病不来了。
目测今天要扮演的角色，叫做夹心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