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逐渐大亮,几缕金光从厚厚地阴云层中射出,好似佛光普照。
“奇观,真是奇观哪……”
“吉兆,吉兆……”
聚于祭天台下方的大臣们,面露喜色,热议纷纷。
现在已是辰时三刻,祭天仪式接近尾声。
可众人皆知,今日的重头戏,才刚要开始而已。
一阵号角的嗡鸣声后,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踏上通往典礼台的走道。
他身着一袭玄色绣五爪螭龙的华服,乌发全部束起,以金冠固定。
拾阶而上时,恰巧一束阳光穿透云层照下,勾勒出男人凌厉优美的下颌线。
威严,肃穆,真正的宛如神祇。
群臣骚动,抬头仰视。
这就是太子殿下,他们未来的王呵……
当然,人群中也有那面色不虞,恨不得当场撂担子走人的。
比如满脸愤懑的袁皇后,再比如那萎靡不振、头顶依稀还带点绿的辰王,以及与袁家息息相关的几位臣子皇侯。
他们自知大势已去,却无可奈何。
不过,又默默安慰自己,只要三殿下一天没登基,大皇子就都还有机会。
历史上废太子的事情,并不鲜见。
南肃帝坐在龙椅上,望着那踏着稳健步伐而来的青年,心中涌起强烈的与有荣焉。
不愧是他与娇娇的儿子,多么气宇轩昂,多么龙章凤姿啊!
余公公捧着圣旨,拉长嗓音,高喝道:“跪——”
容漓撂起袍摆,郑重跪下。
“皇三子容漓,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初昭,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半晌,洋洋洒洒的诏书终于宣读完毕。
容漓行拜礼,恭恭敬敬道:“叩谢父皇,儿臣定不辱圣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肃帝满意颔首,一抬袖:“起来吧。”
容漓起身,正欲上前接过诏书及册宝等,刚迈出两步,余光忽地瞥见高台下,时峰焦躁又犹豫的神情,心腹手中正捏着支珠钗,摇摇晃晃地,发出刺眼又夺目的光泽。
凤眸一凛,脸色丕变。
那是……姜念卿的钗饰!
余公公双手托着所有东西,面带微笑,等着新上任的太子爷接过后,立刻道句贺词。
他见对方起初脚步平缓,后来突然疾走起来,刚腹诽着三殿下可真是迫不及待,下一瞬,便见那男人偏离了方向,径直冲至高台边缘,一脚踩上围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飞身跃下。
“哇——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广场上高呼声此起彼伏。
容漓充耳不闻,掠至时峰身前,一把揪住下属的衣襟,厉声道:“她怎么了!”
时峰欲哭无泪:“府中来报,夫人和小少爷皆不见踪影,有人在王府后巷发现这支被踩断的珠钗以及一只装满孩童小玩意的包袱!”
此话一出,容漓周身的气势仿佛结成了冰,冻得围拢的人群不由自主纷纷散开。
聂怀影见情形有异,便第一时间下意识冲了过来。
当看见男人那张阴云密布的脸时,忙道:“爷,请让卑职祝您一臂之力!”
能使得王爷如此的失态,必定兹事体大!
容漓瞥了眼昔日下属,没有拒绝。
三人正欲离开,一声高喝传来:“给朕站住!”
南肃帝不顾君王仪态,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面色凝重道:“靖王,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你又可知,你这一走,将面临怎样的局面?册封仪式尚未结束,众目睽睽之下,你……你这算怎么回事!”
许多话,在这里根本没法明说。
帝王欲言又止,满心焦虑。
容漓顿足,郑重行了一礼:“抱歉父皇,事态紧急。”
南肃帝苦口婆心:“就算有什么要紧事,交给手下去处理便是,人手不够的话,朕让张统领……”
“不行,儿臣必须亲自前往。”
见对方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南肃帝气急,忍不住脱口大骂:“孽子!还能有什么事,比立储仪式更加重要?朕可是要把江山托付给你啊!”
他抬眸,目光沉沉:“有。”
丢下这一个字,即不再多耽搁,毫不迟疑地旋身运气,几个轻跃便消失于琉璃瓦后方。
四周的禁卫军仰着头张大嘴巴,再次暗暗感慨起三皇子出神入化的武艺。
“殿下!殿下!”余公公捧着一堆东西也赶了过来,却只觑见半抹残影,顿时同样急得满嘴燎泡。
这诏书、册宝,都还没接呢,难不成就让他这么一直举着吗?
“别叫他!让他走!”
南肃帝吼完,余光瞥见高台之上袁后看好戏的眼神,心中一突。
按规矩,待会儿他就得拟出责罚容漓的圣旨了,若再来几个煽风点火的,必定罪加一等。
到底念着好不容易缓和的父子之情,南肃帝思及此,只得捂着胸口一抽抽,假装被气到昏厥,往后仰去。
“皇上——”
“来人啊!快宣太医!”
紧闭着双眼努力装晕的南肃帝在心里暗骂,臭小子,帮你顶这一回,可千万别惹什么大乱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