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卿暂时无意与其理论闲扯,只冷冷道:“说,王爷在哪?”
许是对方的神情实在有点骇人,亦或是卢氏觉得时间刚刚好,现在去正巧看大戏,没多纠缠,非常干脆的说道:“你说靖王爷呀,昨晚设宴款待,大家兴致高昂,都喝得有点儿多,我便叫人安排宿在东院了。”
“速领我去!”
卢氏拢了拢身上的袄子,摆出副不予计较十分大度的样子,一边往前走,一边道:“二姑娘这般气势汹汹的做什么,难道我们还能怠慢了王爷不成?挑的自然是最好的厢房……”
姜念卿听不进那些毫无意义的絮叨,此时此刻,她只想立刻见到那个男人,看着他对自己扬起一抹慵懒又清冷的笑,以藏着愉悦的傲娇语气,说一句“卿卿回来了”。
除此之外,她不愿看见其他任何人。
不愿……
东院的奴仆们见到一众主子浩浩荡荡前来,纷纷请安。
“靖王殿下何在?可有起榻?”
此话一出,下人们一个个露出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
姜迎姒上前一步,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为首的婢女扑通一声跪下,支支吾吾道:“禀大小姐,奴婢们卯时来伺候的时候才知道,靖王他……他……”
“有什么话快说,少吞吞吐吐的!”卢氏一脸急切的催促着,将戏演得很足。
婢女一闭眼,哭丧着脸道:“不知为何,靖王并未宿在东院,而是进了隔壁三小姐的闺房!”
一片哗然。
姜昊苍一听此话,说不清心里面是喜是忧,飞快地瞥了眼二女儿面无表情的脸色,怒斥道:“休得胡说!”
“奴婢不敢……奴婢没有胡说……这会儿还、还在三小姐房里……”
“卿儿……”
姜昊苍神情复杂的看向姜念卿,正欲说什么,却见对方转身拨开人群,径直往隔壁院落走去。
“卿儿!”他连忙跟了过去。
而这时,卢氏也适时的将情绪推到顶峰,双手捂脸软倒在大女儿怀里,哭嚎道:“天哪,这可怎么办啊!筝儿往后还怎么嫁人啊……”
突发此事,四周乱成一锅粥。
可那一张张面孔,却没几个真正为姜迎筝担忧的。
大家皆心知肚明,三小姐这怕是也要入主靖王府,从此飞上枝头了。
嫁人?
嫁给谁,能比成为靖王的女人更有前途?
院内喧闹不休,那厢房门却依然紧闭,可见屋子里的人睡得有多深,昨晚有多疲累。
姜念卿大步走近,正欲抬手推门,姜迎姒一个箭步冲过来,拦在了面前。
“事已至此,你何必前去打扰,令三妹难堪?何况你不过是个妾室而已,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话未说完,一股力量袭上肩膀,姜大小姐猝不及防,被撞了个趔趄,差点一头栽下石阶,幸得旁边的丫鬟及时搀扶住。
她气急败坏,冲着已经进屋的背影低吼道:“疯了吧你!”
姜念卿充耳不闻,在房内的玄关处站定。
床前,凌乱的衣物散落一地。
床榻之上,纱幔垂拢,依稀能看出有两个相拥的身影。
姿态亲密,未着寸缕,女子裸露在外的的肌肤上,红痕交错。
嗡地一声,她的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
其实,不止一次的想过,容漓以后会宠幸其他女子。
她很理智,且早就有心理准备。
只是共度一段时光而已,所以她自认为能很好的控制情绪,不予计较。
可当此画面真的摆在眼前,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已陷得很深了。
深到视线朦胧,深到……耳旁开始出现幻听。
“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的……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只有死了,你才会永远属于我……”
“温曼,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哈哈哈……”
“妈妈……爸爸……呜呜呜……”
吱——咚!
破碎的玻璃,满地的鲜血。
姜念卿垂在身侧的双手开始隐隐颤抖起来。
实际上不止手臂,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知道自己病了。
从未犯过的心病,在这一刻,被刺激得即将爆发。
充血的眼瞳,一瞬不瞬地望着帐中逐渐转醒的男女。
其实杀一个人,是件很简单的事。
一根最长的银针,刺入死穴,即刻毙命。
她闭了闭眼,苦苦压抑着摸向腰间暗袋的右手。
这时,姜迎姒走到身旁,开始说起一些阴不阴阳不阳的话来:“唉,看来筝儿被折腾得不轻啊,二妹你不是懂医么,待会儿开点缓解的膏药吧……”
半眯的杏眸猛地睁大,迸发出阴冷的幽光。
可惜姜大小姐毫无察觉,还在暗暗得意的自说自话:“对了,听说靖王膝下尚无子嗣,三妹年轻,我看哪,弄不好能一举得……”
话音戛然而止,她看着突然转过来的脸,仿佛见了鬼般,情不自禁后退一步,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回答她的,是三根毫不犹豫扬起的银针,猛地从脖侧刺入。
“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门口围聚的人们别说阻止,甚至没看得清发生了什么,只见姜迎姒捂着脖子,直接往后栽去,痛苦地躺在地上开始抽搐。
姜念卿瞥都没瞥一眼,木然的小脸宛如石雕般冷漠,一甩手,指间银光闪烁。
占有欲似狂风暴雨,在胸口不停地拍打翻涌,叫嚣着要毁掉所有。
清冷的他。
温柔淡笑的他。
劲瘦有力的手臂,温凉柔软的薄唇,宽厚温暖的怀抱,清冽好闻的气息……
都属于她,只能属于她……
素手撩起纱幔,男人光裸的背渐渐映入眼帘。
姜念卿只顾着死死地盯着,完全没有察觉有名小厮在卢氏的指示下举起支花瓶从后方冲来。
就在那花瓶即将砸下之际,一道掌风击飞了小厮。
咣!
巨响传来的同时,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挡住了姜念卿的视线。
“别看,脏了你的眼。”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她一颤,脑中的呼啸霎时如海潮般退去。
愣愣转身,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像是灵魂终于回归躯壳般,猛然惊醒。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