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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到底是谁负了谁？那一夜，当意识陷入黑暗时。
我又回到了那片梦境。
铺天盖地的血色。
浓烈的血腥味，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尸体。
目光所及，皆是森森白骨。
钧翎负手而立。
一袭白衣，胜雪凝霜。
乌发高束，英气逼人。
他就这般静静地看着我，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钧翎！”我失声叫道，朝他奔去。
然而脚下一滑，竟是踩到了一滩鲜血。
我惊恐地低下头，只见一双空洞的眼眸，正怔怔地望着我。
那张熟悉的面孔上，血迹斑斑。
我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
却见她的身躯，渐渐化作一捧白骨。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自我口中发出。
泪水决堤，再也抑制不住。
我痛哭流涕，奋力朝钧翎跑去。
想要投入他的怀抱，渴求他的安慰。
然而下一瞬，眼前白光一闪。
我猛地惊醒，只觉得心跳如鼓。
冷汗湿透了鬓发，双手不住地颤抖。
“娘娘！”
一声惊呼，在耳畔炸响。
我猛然抬头，对上一双担忧的眸子。
不是旁人，正是杏儿。
看到我这般模样，她连忙上前扶住我。
语带哽咽道:“娘娘你没事吧？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道:“没事，我没事。”
杏儿显然不信，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娘娘，您这般日夜煎熬，奴婢实在不忍心。要不，您干脆搬去偏殿住几日？也好静养身子。”
我闻言，不由苦笑。
身处皇宫，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何况......
我心中，早已没了容身之所。
而那个最该恨我入骨的人，如今竟成了我唯一的念想。
“杏儿。”我幽幽叹息。
“本宫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下去吧。”
杏儿还要再说什么，我已经闭上了眼睛。
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
杏儿走后，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楚。
泪如雨下，浸湿了素色的衣襟。
苏璎珞......
我心爱的妹妹啊。
如今的你，可还恨着我？
从前种种，宛如一梦。
梦醒时分，你我已是陌路。
曾经的亲密无间，化作隔世的空念。
我这一生，竟是都栽在你手里。
只是到头来，到底是谁负了谁？
我已经分不清了。
只知道，这份爱，注定无疾而终。
你与钧翎，终会携手到老。
白头偕老，儿孙绕膝。
而我......
我这一生，只怕都要困在这座冰冷的宫墙里。
再无自由可言。
想到此，我心如刀割。
泪眼朦胧中，似乎看到了那个红衣的背影。
“清浅！”我不顾一切地呼喊。
“清浅，是你吗？”
然而回应我的，只有夜风的呜咽。
凄厉，又绝望。
一如我的人生。
......
时间一点点流逝。
转眼，便到了立冬。
这一日，我正在寝宫中批阅奏折。
忽听外头一阵喧哗。
不多时，杏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皇上，皇上他......”
我霍然起身，心头狂跳。
“出什么事了？皇上怎么了？”
杏儿哽咽道:“皇上他......他在御花园猝然晕倒。太医们正在全力抢救，却......却一直没有醒转的迹象......”
我只觉得头晕目眩。
连问:“那宁王呢？他人在哪里？”
“回娘娘，宁王爷此刻正在宫外，听说正往这边赶来。”
我心中略定，连忙吩咐道:“你且下去，打探消息。若有什么变故，随时禀报。”
杏儿应下，匆匆退下。
我在殿内，渐渐收拾好心情。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皇帝驾崩，后宫势必大乱。
宁玄那老贼，也一定会趁机夺.权。
而我......
我绝不能坐以待毙！
......
宫门紧闭，一片肃杀之气。
无数太医神色匆匆，进进出出。
当我赶到时，独孤澈正躺在龙床之上。
面色惨白，呼吸微弱。
“皇上！”我强忍着泪意，跪倒在床前。
独孤澈勉力睁开双眼，目光渐渐聚焦在我脸上。
“芙......璃......”
他费力地抬起手，想要触碰我的脸颊。
我连忙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皇上，您要好起来啊。朝中还需要您，这后宫，还需要您啊......”
独孤澈苦笑一声，目光愈发涣散。
“朕......朕怕是不行了。”
他断断续续道:“你我夫妻一场，朕不能......不能再护着你了。往后之事，你要自己......多多保重......”
我捧着他的手，语无伦次地说:“皇上别这么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还等着......等着您康复后，能够给我一个龙儿......”
“龙儿？”独孤澈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他努力聚焦涣散的瞳孔，想要看清我的表情。
可是那双眼中的光芒，正在飞快地流逝。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皇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我连忙起身，冲殿外大喊:“来人！快传太医！皇上有救！”
几名太监宫女闻声赶来，见状大惊失色。
“娘娘，皇上他？”
“别说了，快去请太医！”
我急切地打断他们，催促道。
他们连连应是，飞快地退下。
我望着昏迷不醒的独孤澈，若是寻常人，或许当真回天乏术了。
可我说不定还能......
想到此处，我咬了咬牙。
将手掌，覆上他的胸口。
一股温暖的灵气，缓缓涌入他的身体。
我闭上双眼，牙关紧咬。
任凭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知道这么做，有多么冒险。
若是被人发现，我修炼仙法的秘密。
只怕会招致杀身之祸。
可此时此刻，我已顾不得许多。
直到我是修行中人的只有宁玄和清浅。
清浅是绝对不会出卖我的。
而若是独孤澈死了，宁玄必然会趁机夺.权。
到那时，我便再无立足之地。
与其如此，不如赌上一把。
或许，老天爷还能怜悯我......
不知过了多久，掌心传来一阵微弱的心跳。
独孤澈苍白的面色，渐渐泛起红润。
他紧闭的双眼，也在微微颤动。
仿佛随时都会苏醒过来。
感谢老天，让他捡回一条命。
也感谢老天，成全了我这个卑微的祈愿。
......
殿外的喧哗声，渐渐由远及近。
我连忙直起身子，抹去脸上的泪痕。
强自镇定，迎向涌入殿中的人群。
只见一众太医神情慌乱，手里提着药箱，直奔皇上床前。
为首那人，更是面色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