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老老实实的坐下。
王娟摔东西的动作我不是没看到，但是我假装不在意。
王大雷还在猪舍里没有回来。
我妈在厨房里，只有我和王娟对面而坐。
我一口一口的吃着早饭。
尽管只是馒头和粥，但最起码能让我填饱肚子。
可是王娟却忽然站了起来，她挑衅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朝着我的饭里吐了一口口水。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
碗里还有她没咀嚼完的东西。
“吃啊，你怎么不吃了！”
王娟的叫嚣，让我的全身都在不断地颤抖。
我拿起了碗，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攘了她满脸满身。
那件新的羽绒服上面，瞬间就多了很多污点。
王娟发出一声尖叫。
我妈马上就从厨房钻了出来，任谁看到这一幕都能想到是我泼了王娟一身的粥水。
“怎么回事？”
我妈对着我冷着脸逼问。
还不等我解释，王大雷已经拿着东西从外面打开了门。
看到他回来，王娟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哭诉着说我把粥泼了她全身。
王大雷当即暴跳如雷，我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了。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我妈拉住了他的手：“行了！”
“孩子马上就要去上学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我知道我妈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还是惦记着我手里的钱！
王大雷的脸色很难看。
他恶狠狠的瞪着我：“等晚上回来我再跟你算账！”
王娟终于重新回到了房间里换衣服。
而我只能顶着寒风，离开了这个所谓的家。
我一步步的朝着学校走。
一辆摩托车，在我旁边风驰电掣的过去。
骑车的村里的混混，李东。
无论王娟上学还是放学，他都会车接车送。
学校里的人都说，王娟已经跟他真正在一起了。
他们骑着车，在经过我旁边的时候，王娟还故意的扯了我一把。
看到我摔倒在地，他们笑着离开。
我没哭。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倒是很期待，要是王大雷知道这件事情会是一个什么表情。
7
等到我放学回家。
王大雷并没有真的找我算账。
但是我看到了我妈的脸上却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她抱着我哭了很久，说人在屋檐下，我总得为她想一想。
我没说话。
甚至有些麻木。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来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同情她，还是为了从我这里拿到我爸的补偿款？
王大雷突然推开了门，打断了我和我妈的拥抱。
他指着我冷冷的问：“你们都放学了，王娟怎么还没回来？”
我本来不想说话。
但是我妈也是有些焦急的问：“对啊，娟子怎么没回来？”
我说放了学我就没看到她，但是上学的时候，我亲眼看到李东骑车带她走了。
王大雷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一言不发的出了门。
可就在他刚离开不久，王娟就回来了。
她的头发散乱，脖子上还多了很多草莓印。
我知道学校里的传闻肯定是真的。
她没有了往日的骄傲，反而是一进门就拉着我妈去了她的房间。
很久都没有出来。
王大雷也紧跟着回来了，只是他脾气很坏。
一进门就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他一直喝酒，一直闹到了半夜。
但我却有一种出了一口气的感觉。
8
第二天早上。
我去厕所的时候，王娟故意拦住了我。
她问我，是不是我跟王大雷说了她和李东的事情?
我没有隐瞒，明确的告诉她，这话就是我说的。
她往我饭碗里吐口水的事情我还记得一清二楚。
这只能算是给她一个教训而已。
但是，王娟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自此之后，她再没有主动的找我麻烦。
我的生活似乎又归于了平静。
只是王大雷猪舍里的猪，死的越来越多。
他找了兽医，但却无济于事，猪还是一只接一只的死！
王大雷的酒喝的更凶了，他的脾气也越来越不好。
我知道他把钱全都投在了猪舍。
但是看着一只只死掉的猪，我居然心里多了几分畅快。
我甚至觉着，这是我爸的在天之灵在保佑我。
王大雷活该如此！
但事实上却是并没有在天之灵。
因为一次晚上起夜，我看到了李东和王娟从猪舍走出来，手里还拿着药瓶。
难道王大雷猪舍里的猪，都是因为这个死的?
我没想到，王娟居然这么狠！
而紧接着，两个人就钻进了门房。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我听到了王娟的叫声。
他们不会是在做那种事情吧？
昏黄的门房灯下，我看到了他们在一起那副忘情的样子。
我紧紧的捂住了嘴巴，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到他们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虽然他们尽可能的放小了声音，但是那些情不自禁的碰撞声，还是让我脸红心跳。
我愣在了原地，片刻后才小心翼翼的往后挪。
但还是发出了声响。
李东和王娟同时抬起头，他们发现了我。
9
王娟的脸色很红，身上的衣服也很散乱。
我还能看到李东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面！
她看到我的时候，一把将李东推开：“快走，她肯定会跟我爸告密的！”
王娟压低了声音。
但是李东却不以为意，肆无忌惮的继续着他的动作，嘴里说着：“真他妈扫兴，上次就让王大雷给搅合了。”
他悄无声息的翻墙走了。
而王娟却是忽然开始大声喊叫：“爸，你快出来！”
忽然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敢这样喊，难道她就不怕王大雷知道她跟李东的事情？
可下一秒我明白了。
王娟这个戏精开始演上了。
她拿着药瓶，朝着已经闻声出来的王大雷和我妈跑了过去。
“爸，我算是知道这猪为什么会死了！都是这个扫把星干的！”王娟声信誓旦旦的说着。
那样子就好像是她已经把我给抓了个正着。
我赶摇头拒绝：“我没有……”
但是我话还没说完，王大雷就已经抄起了扁担。
我只是觉着身上火辣辣的疼。
王大雷已经认定了事情就是我做的，他根本就不会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
我没有躲，虽然我身上挨了一下又一下，但是我却一直死死的盯着王娟。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处于什么目的，要去给自己家的猪下药，但是她这样，分明就是想把我置于死地。
我死死的攥着手机，瞪着王娟。
而就在此时，我妈居然走了过来：“臭丫头，居然学会坑自家人了。”
她的巴掌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感觉脸都是麻的。
王大雷骂骂咧咧的扔下了手里的东西，跟着王娟就走回了屋里。
我妈只是看着我摇头叹了口气，紧跟着就走进了屋里。
他们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就连一句话都不愿意。
10
刚回到我的房间，我就听到了我妈他们房间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隐隐约约，我听到了王大雷说，无论如何都必须让我赔钱。
我知道，我在这的日子应该快到头了。
我的心里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
可是才刚刚松了一口气，王娟就推开了我的房门。
她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怎么样，这顿打挨的还舒服吗？”
王娟的故意挑衅，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给自己家的猪下药。
她只是抱着肩膀笑了笑。
让我有点看不懂。
“李东在镇上有关系，他说了你爸的那笔赔偿款早就下来了。”
“你一直不打算把这笔钱拿出来，但现在猪都快死完了，我看你那个贱人妈还怎么护着你！”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跟李东设计的。
为的就是我爸的那笔补偿款。
把猪都弄死了，王大雷自然会逼着我妈让我交出那些钱。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妈居然一直都护着我。
我终于流下了眼泪。
原来我妈不是不爱我，也不是非要让我交出那些钱不可。
怪不得她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是。
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反而要用这样的方式呢？
11
第二天一大早，王大雷和我妈早早的就坐在了桌子前。
而王娟也破天荒的早起。
他们的目光全都望着我。
王大雷的眼里带着几分凶光。
而我妈的脸色很难看，眼眶还是红的。
王娟却是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我坐了下来，王大雷闷闷的点起了一支烟：“刘玉，你也不用瞒着了，我们都知道那笔补偿款就在你手里。”
我妈听到他的话，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
王大雷狠狠的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搞死了我几十头猪，把钱赔了你就滚！”
我默不作声。
猪根本就不是我毒死的，我凭什么赔钱？
可还不等我说话，王娟先开口了：“爸，现在我们没有证据，就算是说她毒死了猪，她也不会承认的！”
“要不然就按我们之前说的去做吧。”
我还一头雾水好奇他们会怎么做，我妈已经“扑通”一下跪在了王大雷的脚边，她哭着说道：“刘玉还小，这样做是不行的，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王大雷将烟头按灭，一脚踹在了我妈的肩膀上，他恶狠狠的说道：“我们现在都他妈的在火坑里了，还能关她的死活！”
紧接着他指着我的鼻子：“你不是不想拿出钱来吗，那你也不用去上学了，村里的庞瘸子打了三十几年光棍了，他愿意花十万块钱娶你。”
我全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十万块？
庞瘸子要娶我？
我的脑袋都在隐隐发麻。
我朝着王大雷就冲了过去：“你不是人！”
可是，他却是冷笑一声，拿着麻绳就给我捆上了。
一旁的王娟还在笑，她甚至还趴在了我的耳边，对我说：“刘玉，你放心，我很快就可以让整个学校都知道，你马上就嫁给瘸子了，这一切还都是你心甘情愿的。”
我被捆在了椅子上。
无论我怎么哭喊，怎么求饶，怎么说我愿意把钱给他们，都没有一个人理我。
王大雷带着我妈出了门。
而当他们回来的时候，王大雷显然已经喝大了。
隔着门，我甚至都能闻到那股刺鼻的酒味。
“李桂花，彩礼钱我已经拿了，你就别给我唠叨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
我知道一定是我妈又在求他，但是却挨了他的打。
紧接着是一声闷响。
只是，外面忽然变的很安静。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我妈怎么了？
她是不是被王大雷给打死了？
我的房门被打开了。
王大雷摇摇晃晃的拿着十捆钱，直接摔在我的面前。
他对我说：“要是现在我愿意把钱拿出来，我也不是不可以把钱还回去。”
我盯着他，不断地挣扎着。
“我妈呢？”我冷冰冰的问。
但是他却冷笑了一声，缓缓的朝着我走了过来。
他淫笑着慢慢逼近我：“反正都要便宜了瘸子，不如先让我尝尝鲜。”
明白他要做什么，我恐惧直冲天灵盖。
眼看着他那双粗糙的大手就要落在我身上，一股恶心涌上了心头。
我拼命的大喊：“你给我滚开！”
但是这而激起了他变态的欲望。
他先是一巴掌抽在我的脸上，嘿嘿的笑着扯着我的衣服。
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了，我拼命的想要反抗，但是王大雷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我根本无法反抗……
12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了一声闷响。
王大雷的身体忽然软到在了我的身上。
我强忍着恶心，推开了压在我身上的王大雷。
紧接着我就看到了李东手里拿着一块砖头，正在歪着嘴对我笑。
我愣了一下。
我没想到李东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下一秒，他就已经抄起了那十万块，往自己的衣服里面装。
我紧皱着眉头看着他：“王娟呢？”
他冷笑了一声，然后才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我赌输了，把她押在那了，现在应该正爽着呢吧。”
听到他的话，我几乎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看着他一步步的逼近，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他却是嘿嘿的笑着，已经伸手挑起了我的下巴：“上次观战爽不爽，要不要我替你解决一下？”
听到他的话，我全身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他的目光扫过我被王大雷扯坏的衣服略过。
他比王大雷还要强壮，为了不让他对我动手，我胡乱的摸着旁边，无论找到什么东西，只要能挡住他就行。
李东还在说：“刘玉，你知不知道，你比王娟长的漂亮的多了，老子想睡你很久了！”
我终于摸到了剪刀。
用尽了全力力气的挥舞，恍惚间好像划破了什么东西，应该是他的衣服。
下一秒，我的手腕被他死死的攥住。
他跟我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已经更够感觉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我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无比绝望。
就在我心如死灰之际，一股温热传遍了我的满脸。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了我妈手里握着一把刀。
李东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缓缓的软倒下去。
他的胸口多了一个血洞。
我妈满身是血的站在了我们的身后。
她一直在咒骂着李东，说他不是人，说他是个畜生。
刀子掉落在了地上。
我拉起了她。
她却甩开了我的手，她对我吼道：“你给我滚，要不是因为你，我的家又何至于到这种地步！”
我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我也不想来啊！
走！
我现在就走。
抹着眼泪，我走出了王大雷的家。
这里的一切本来就不属于我。
我重新回到了我和我爸住的房子。
我一直在哭。
蜷缩在被子里。
一个人的家是那么的冰冷。
但更冰冷的，是我母亲的那句话。
13
第二天下午，警察找到了我。
说是王大雷出事了，找我了解一下情况。
我茫然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
那是个很年轻的警察，但头发却是乱糟糟的，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出示了证件之后，他跟我说，王大雷死了，是王娟杀的。
我愣住了。
王娟不是被押在赌场了吗？她怎么会杀死了王大雷？
见到我这幅吃惊的样子，警察又询问了我李东的事情我知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
我说出实情，我说他想对我图谋不轨，我妈从背后杀了他。
话刚出口，那个警察的神色忽然凝重了。
他说经法医坚定，致命伤有两处，一是脖子上的伤口，二是洞穿胸口的刀伤。
我愣住了。
我忽然想起了之前李东那粗重的喘息。
可能不是他想继续对我做什么，而是他被我的剪刀划伤了脖子。
接下来他问的话，我几乎都没有听进去。
我只是问他，我要怎么样才能见我妈一面？
他留给了我一个电话：“你妈说，家里值钱的东西放在哪你都知道，要你先回家一趟，然后再去见她。"
我沉默了良久。
王大雷的家里值钱的东西在哪我怎么能知道。
她说的应该是我藏起来的手机。
我忽然想起，之前撞破了李东和王娟好事的那一次，我把一切都录制了下来，就在那部手机里。
之后我怕王娟察觉，就故意的把手机藏了起来。
我甚至还把手机藏在暗处，打开了摄像模式，录下了一些王大雷一家虐待我证据。
我没想到，我妈居然知道这件事。
我哭了，哭的很惨。
警察安慰我，说可以陪我一起去王大雷家里。
但是我却摇了摇头。
直到夜深人静，我才重新回到了王大雷的家。
我取出了那部手机。
返回家里，充上电我仔细看着上面的视频。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杀了人，李东的死是不是因为我划伤了他的脖子。
但是当我看到了上面的内容，我却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手机上记录着我走之后发生的事情。
王娟衣衫不整的跑到了我的房间。
她整个人神情都是恍惚的。
她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李东，她好像是发了疯一样，抓起我之前握着的那把剪刀，狠狠的刺了下去。
一下接一下。
这个时候，王大雷醒了。
他可能是酒喝的太多了，并没有认出来王娟，他伸手就抓住了王娟的头发：“刘玉 ，你跑不了的！”
可下一秒，王娟的剪刀就刺入了他的胸膛。
我妈没有阻拦，反而是在最后关头夺过了剪刀。
又补了几下。
一切几乎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但紧接着，我妈居然抬起头来，眼睛紧盯着手机摄像头：“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照看王娟，然后毁掉手机。”
我哭着关掉了手机。
我再也不想看到她那张脸。
她居然还想让我帮着照看王娟。
那怎么可能？
可是，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刘玉，我是跟你在白天见面的警察，有些事情需要跟你了解一下。”
我慌忙的把手机揣进了口袋里，平复心情后才把门给打开。
那个警察依旧是头发乱糟糟的样子，顶着两个黑眼圈。
我只是扫了他一眼：“该了解的事情，白天不是已经了解完了吗？”
可是，那警察却摇了摇头。
他拿出一部电话递到我的面前。
我听到了我妈的声音：“刘玉，就算是一命抵一命，我换王娟活下去，行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当时肯定是以为我会怕杀人的事情败露，顺着她的意思去照顾王娟。
那个警察也听到了我妈话筒里的声音，他轻咳了一下：“现在王娟已经神志不清了，精神有些异常。”
我点了点头。
那又怎么样？她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罪有应得！
我拿出了手机，把里面的视频播放给那个警察看：“这是我当时在现场留下的视频证据。”
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担着，但是让我去管那个设计陷害我的王娟，根本不可能！
14
高考结束之后，我如愿的考入了大学。
虽然不是名牌，但是能走出那个可怕的山村，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在上学之前，我见了我妈一面。
我告诉她我最近的生活如何，只是没有提及王娟的任何事情。
尽管，她已经住进了精神病院，但我一个字都没告诉我妈。
我不知道我妈是怎么想的，明明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王娟只是王大雷前妻的女儿而已。
可是她连到死都惦记着王娟，还让我照顾她。
难道血浓于水的亲情，还比不上她和王娟相处的这些年吗？
从探视间走出来之后，我擦干了眼泪。
我知道，或许这辈子我再也不回回到这里，我会去到一个新的地方，开始全新的生活，与这里的一切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