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引子 秋妃
春山一朵2022-06-23 03:452,560

  

  撷骊阁在大湖泽畔穹窿山半腰,几经重修。

  经年累月。无人知晓。

  作者是个叫做秋妃的宫中女子,生在迷离颠狂凄美的短命王朝。

  在撷骊阁找到这本书的后辈,是个八旬美髯翁,叫做唐老斋的,祖上出过言官,出过文状元,酷爱收藏古籍,是为家学渊源的收藏大家。

  在近代动乱岁月,裹挟无数金帛细软,避开苟活于乱世的芸芸众生,去到大西洋岸边的某市。

  养老度日。

  做了一个逃亡者。

  异国,滨海风光。

  人非,物异。

  杳然如一只黄鹤。

  在一个拂晓时分,劫后余生的唐老斋,每每翻开《枕鹤记》,与秋妃一起感同身受颠沛人生。

  ——以上是为题记

  小王朝建国初年。

  暮鸦深色掩盖的夜幕下,一群黑衣人越过高大的宫墙,摸进前朝皇帝毗零王的内室,将其擒住。

  昏暗的内室,帷幕重重。

  帐外左侧,一个扶风弱柳般的女子,吓的花容失色,如土委地。

  领首的是一介武夫,高大魁梧,容长脸,凤眼高挑。他紧抿的嘴唇露出一丝冷笑。

  毗零王声音颤抖,但仍假装镇静,算留住君王的一点威严:“你们是何人?为何闯进寡人的宫中?”

  细听还是有一些的威严。

  内室里除了蜡烛不充分燃烧的呛人味,还有腐朽的肉味。

  其实,早在一年前,死亡的气息就笼罩在宫中。

  毗零王知道大限已至,但终究要死个明白。

  “不说,你也应该知道。”魁梧汉子答道。

  “那,谁能告诉我真相。寡人禅位后,能不能保住一条命?”

  “这,由不得我们,也由不得你。”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予取予夺。你们的目的达到了,还想怎样?寡人不想死。”

  不足而立之年的毗零王,当年,也是现在要夺走他王位的人,一手策划了借毗零王之手,杀死亲哥哥秣零王,取而代之。时不过两年,这个背后的操纵者见时机成熟,急于上位。派上这么一群人,子夜后,宫禁最松懈的时候,潜入后宫,夺了毗零王的命。

  “别废话了,弄死他,赶紧撤。”

  “唔,唔,唔”毗零王瞪大一双牛眼,目光越过杀人者的头顶,看向后面立着的女人。

  这个女人,面色并不是苍白,而是因为紧张,美丽得有些过分的脸上胭过一片桃花色。

  黑衣人悄悄地撤退,带走了那个女子。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枕鹤记》的作者,在一个时辰前,被宣升为秋妃。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叛军首领,江浙湖节度使,朝廷重臣,后又擢升大将军的谢锜的妾侍。

  她用一曲舞俘虏了节度使。

  江湖上传他是无人能够驾驭得了的。

  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然而,又怎么的!为了他想得到的江山,厉兵秣马,志在称王。她作为一枚棋子,潜入宫中。

  同样是一曲舞,至高无上的男人仍旧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君王与臣子同嗜。

  黑衣人却没有成功。

  皇上是咽了气。

  只怪动静太大,机遇太差。他们刚出宫墙,遇到了成万成万的宫中卫军。

  黑衣人被团团围住。

  原来气息已无的毗零王是草包中的战斗机,他诚惶诚恐地坐在金銮殿上,哪一天不是提心吊胆。尽管夺权的人这一天还是来了,但他布控的卫军,在长期松懈后,在丑时乌鸦声里,精神一振,截获了黑衣人。

  女人再往前走,遇到的无非是男人。经过谢锜的女人,怎么能够动心于别的男人,即使他是王。

  只不过,又有多少女人嫁的爱情,过的是云上的日子。

  看看毗零王的前世今生。

  一开始,毗零王也是玉树临风的王子,养尊处优,在乱世加浊世里挣扎,再到中军将军、散骑常侍、卫将军。

  王爷、将军、宰相、皇帝都做遍了。

  人生履历逼格高到摸顶。

  曾经也是威武的。

  只是做了皇帝后,一无是处,只做女人的床上用品。把那年轻的身子弄得四肢无力,面色腊黄,气息奄奄。

  卫军不是吃素的。

  女人留下,其他统统被关押起来,听候斩首。

  毗零王的弟弟,芦零王从千里之外被老臣们急急召回,按在了宝座上。

  这个王与秋妃同样有牵挂不清的关系。

  她,在宫中,曾是年幼芦零王的教习老师,陪吃陪聊陪读书陪睡。

  本来,为逃避兄弟睥睨,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他自由自在做一方诸侯。

  在即将与她分别的那段日子,她们相拥着入眠。

  女子铤而走险,一向无惧。

  芦零王坐在堂前龙椅上,面前跪着五花大绑的女人:

  “说,受何人指使?”龙椅上的人处在变声期。

  “没人指使。”女人低着头。

  “那,目的呢?”芦零王的声音刚刚好能够传到女人的耳朵里。

  “目的,皇上已经看到。”女人回答的不卑不亢。

  她曾是他身边的人。那时他还 个孩子,在偌大冷寂的宫中,孤独度日,幸好遇到了她。

  她把他抱紧在怀里。

  他呢喃中喊过她娘。

  “祸水啊,推出去斩首。”

  “杀了她,祸国殃民的女人。”

  “她与黑衣人是一伙的,都是为了谋逆,皇上,不可姑息啊。”

  “不可姑息啊”,老臣们之心,拳拳赤子。

  堂内七嘴八舌,大臣们义愤填膺,纷纷要求新登基的皇上杀了这女子。

  女人一直低着头,虽然隔着渺茫的距离,一个贵为天子,一个贱为贼寇,但那个高高在上的孩子,曾挤在她的怀里,得到过陌生而温暖的母爱。

  是个胆小怕事,又仁慈善良到极点的孩子。

  “此人不除,后患无穷,皇上,不能姑息啊。

  “皇上,不能姑息啊!”

  “快决断吧,皇上!”

  “不能啊,皇上。”

  寂静。

  殿内肃静一片。

  老臣跪了一地。

  那女子低着头,时间仿佛凝固了。

  “草民刘爱莲,听旨!明日起发配原籍,今生今世不得出境。”变声期的皇上,沉吟道。

  呵……

  嗬嗬。

  殿内有片刻的唏嘘。终究一言九鼎。

  秋妃暗暗松了一口气,本来她已生无可恋,只不过是为了他。

  他的梦想。

  他流过的血。

  他的洒在沙场上的汗水。

  有人说他是一代枭雄,也有人说他是一个流氓。

  可是,她爱他。

  即使,他后来推她出了怀抱,到了宫中当一名细作,里应外合,她也不怨。

  他,可惜的是谢大将军,大事未竟就要上断头台。

  恨恨哪可论。

  她的爱停驻在那里。十五岁的显明媚春光,映照她纯真的脸庞。他策马飞奔,她像只小鸟在他的怀里,又惊又喜。

  在江洲,一片大湖之畔。

  黑衣人的领头是她的三弟,刘雨锡,等待他的是凶多吉少。

  欲哭无泪。

  秋妃出宫门的一刻,一声乌鸦聒噪,令人绝望。

继续阅读:2,楔子 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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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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