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越说越气。
“这魏老头也是越老越糊涂了，什么阿猫阿狗也收做徒弟。收了徒弟也就算了，还往你身边塞！当年追求不到我，现在就让自己的弟子来追求你呀！”
王妈赶紧咳嗽了两声。
这在晚辈面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实在不合适。
老太太一瞪眼：“咳嗽什么呀，有什么不好说的。我这都一把年纪，一只脚都要迈进棺材里了！”
宋寒水一直听老太太劈头盖脸的骂，到这时候才出声：“外婆，一开始就是我主动的。”
“啥？”
老太太和王妈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寒水是什么性子，他们比谁都了解，多少女人前赴后继的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力，他都不屑一顾。
现在居然说是他主动的。
老太太坐直了身体，朝宋寒水招招手。
宋寒水凑过去，老太太摸了一把他的额头：“没发烧呀，你这说的什么胡话呀？”
宋寒水退后两步站直身体，笃定的说：“外婆，的确是我主动的，而且她一直在拒绝我。但我看中了她，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我把她带过来是想您认识认识她，您能认可她更好，如果您不认可……”宋含水顿了顿，“那我会慢慢让您认可的。”
“今天你也累了，先好好睡一会儿，我回自己房间了。”
说完，宋寒水就转身出去了。
刘当老太太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咬牙切齿的说：“跟他那短命的娘一模一样。”
当初老太太也不同意他娘嫁给他爹，那丫头就跟宋寒水一样倔强。
念及往事，老太太红了眼眶：“好的不学，坏的倒是一学一个准！”
王妈递给老太太一块手帕，说道：“其实，半夏那个丫头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刚才在厨房摘菜的时候，她还叮嘱我，说你有风湿，海鲜类的最好都少吃，不然容易加重病情。”
“还有您年纪大了，饮食要清淡，油腻辛辣的也要少吃。”
老太太面色有些不自然：“这还用她说，魏老头每次不都叮嘱了吗？”
王妈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再说回顾念书那边。
他舅舅和舅妈已经被外派，这几个月都不在白沙省。
他倒是有舅舅家的钥匙，可是家里到处都蒙着布，一股粉尘味道，顾念书转了一圈，颇觉得索然无味。
他转着钥匙又从大院里出来，肚子有点饿了。
在院子里碰到了几个跟舅妈关系不错的邻居，纷纷招呼着他去家里吃饭。
顾念书都摆摆手拒绝了，决定去几条街外的国营大饭店吃碗面。
出了大院时，他的脚步还不急不慢，到后来不知为何就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像是急着去干什么事情，深怕错过了一样。
一定是因为太饿了。
舒白念此刻已经在国营饭店等了半个小时，她手里拿着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是双方接头的标志。
她就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时不时走过的人群，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到什么年纪干什么事儿，她已经过了二十岁了，在这个时候相亲找到合适的对象处个一年半载的步入结婚的殿堂，这就是正常的人生轨迹。
她看了看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
她讨厌迟到的人，站起来正准备离开，肩膀被用卷成筒的报纸拍了一下。
舒白念一回头，看到一个顶着一头卷发的，约摸二十一二岁的男人。
男人一脸惊喜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舒白念，没想到竟然是你！”
舒白念调动脑细胞想了想，也一脸恍然的说：“是你，卷毛！”
男人呵呵笑着：“别叫我卷毛了，那都是小时候的小名！”
说着，他伸出右手：“正式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江航，很高兴认识你！”
舒白念也伸出右手与他握了握：“你好，我叫舒白念！舒服的舒……”
男人哈哈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都多少年了，你的自我介绍一点都没变！”
那一年舒家有了变故，舒白念被顾念书的父母接回来，也跟着转了学，跟江航成了校友。
双方就住在对门的大院里，一来二去自然也就混熟了。
舒白念扯着嘴笑了笑，沉默的喝着嘴里的茶。
她的目光瞟到店门口，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躲躲闪闪的钻了进来，然后坐在她斜后方的柱子后。
那个位置，既能确保听到她们的对话，又不会暴露自己。
舒白念佯装不知，放下了茶杯。
江航站起来：“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一碗肉丝面！”
“还要不要别的？”江航笑着道，一头卷发蓬松，像是温和可人的哈巴狗：“跟我不用客气的！”
舒白念摇摇头：“就这个够了！”
国营大饭店的服务员都是祖宗一样的存在，动不动就会对客人拉脸子。
可江航长得好看，通身风度翩翩，就连眼高于顶的服务员，也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
点完单回来，江航手里拿着四个茶叶蛋，他分了两个给舒白念：“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记得你以前念书的时候，每天早上都要吃一个茶叶蛋！”
舒白念意外抬起眸子，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可我记得，那时候你总是跟着别人一起欺负我！”
那时候她家里骤逢巨变，自己根本调整不过来。
还穿着昔日洋娃娃一样的衣服去上学，一开始大家都喜欢她，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家里的事情就被人知道了。
所有人都合起伙来对付她，扯她的头发，撕她的衣服，往她的铅笔盒里放虫子，往她的水杯里加泥巴……
还有，把她的茶叶蛋踩个稀巴烂。
这种情况，直到后来她跟着宋寒水的师傅一起学功夫，自己有了一身本事后，才改善许多。
眼下她说这句话，其实就是陈述事实，可听在江航的眼里，却带了几分责备的味道。
他一脸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其实吧，那个时候大家都小，什么都不懂，女孩子们欺负你，多半是出于嫉妒，因为你长得好看，穿的也好看，男孩子则更多的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江航真诚的说：“我那时候，也是想引起你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