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半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队里的牛拉稀了？
牛是一个生产队最重要的财产之一，尤其马上就要双抢，这可不能出一点岔子！
柳馥梅和江建军也被吵醒，刚一拉开门，叶达就迫不及待的冲进来：“你们快说说，你们到底给菜撒什么药了？”
知道是什么药，才好对症治疗！
江建军夫妻一脸茫然：“自家种的菜，哪里会撒农药啊？这牛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拉稀呢？”
叶达的身后还跟了不少人。
村里的王会计，妇女主任，赤脚医生老王还有高小兰和江建国。
叶达还没回答呢，高小兰就尖着嗓子道：“肯定就是你家空心菜惹的祸，今天一天我都是按照队里日常的安排喂牛的，除了你家的空心菜，队里的牛没有吃过别的奇怪东西，你们赶紧说啊，别藏着掖着，这可不是小事！”
叶达额头和鼻尖上全是汗，他也顾不上擦：“对，赶紧说，再迟就真的来不及了！”
柳馥梅和江建军茫然又焦急：“这空心菜我们昨天还吃了的，不可能打药的呀！”
高小兰指着江半夏：“那就是二丫搞的鬼，当时她还踢了牛好几脚呢！”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的落在江半夏身上。
江半夏翻了个白眼：“与其站在这里吵架，赶紧去看看这牛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她穿着拖鞋率先出了门。
这牛要是出了事，高小兰肯定上蹿下跳要甩锅给她们一家。虽说有点强词夺理，但总归会让村里人心里存个疑影。
而且这两条牛出了事，势必要影响晚稻的种植进度，这可是关系到她肚皮的大事。
村子兴亡，村民有责啊！
叶达被江半夏这么一提醒，着急忙慌的也跟了上来。
牛是村里的宝贵财产，一路上也有不少人听到动静，纷纷起来跟着往牛圈走。
江半夏赶到的时候，那两条牛已经站不稳，躺在地上大鼻孔出着气，瞳孔有些涣散，没了白日里的灵气。
牛圈里到处都是稀水。
有人在问：“怎么没去叫兽医？”
叶达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兽医丈母娘过世，这几天去隔壁县城吊丧了，这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我跟王会计已经让人给牛灌了平常的止泻药，根本不管用啊！”
整个大牛山生产大队就这么一个兽医，偏偏这个节骨眼还不在。
“那老王你试试？”有人说道。
赤脚医生老王摇摇头：“我就这半桶水的本事，看看头疼脑热还行，这牛我也从来没看过啊！”
说话的功夫，两条牛又拉了。
全是发黄的稀水，中间还带着不少血丝，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恶臭，不仅如此，它们嘴里还在往外吐白泡，这眼看这就不好了！
叶达的汗滴滴答答的往下掉，眸子通红：“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啊？”
牛棚里唉声叹气一片，大家纷纷摇着头，一脸沮丧神色。
有人已经在讨论，要不就趁着牛还有口气，把它们宰了放血。
活杀和死杀，牛肉的口感区别很大，如果注定是要死，那就早点杀了，不管是上交还是队里分掉，都要好一点。
江半夏也不管这些纷纷乱乱的人，一个翻身跳到牛棚里，她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着一根棍子，翻着两条牛的排泄物，又用手撑开牛嘴和牛眼睛看了看。
高小兰在一旁没个好气：“江二丫，你这干啥呢，还嫌这两条牛不够受罪啊？你个死丫头片子，看什么看，难道你还会治不成！”
江半夏抬眸盯了她一眼：“我还真的会治！这牛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这样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大家都知道肯定是吃坏肚子，这不都是你家空心菜闹的吗？”高小兰翻了个流畅的白眼，“你就别站在牛棚里吹牛了！就你上三年学堂还认不全一百个字的脑子，还有办法救这牛吗？”
江半夏站起来，一边翻身出栅栏一边说：“大伯娘这么瞧不起我？要不这样，我要是把这两条牛治好了，你就赔我们家五十个工分怎么样？”
高小兰冷笑一声：“你要治不好，那你家就要赔我一百个工分！”
江半夏点头：“成交！”
柳馥梅和江建军两人都来不及劝阻，江半夏就伸手顺走叶达手里的手电筒，分开众人朝外走：“我去找点草药！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众人议论纷纷。
这江二丫以前又胖又蠢，最近倒是脑子好使了，可真的能把牛救活吗？
这牛眼看着就不行了，已经在翻白眼了。
高小兰倒是飞快的笑了笑，一百个工分不费吹灰之力就到手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也算是报了一点今天白天的仇。
江半夏从牛棚里出来，飞快的跑到宋寒水的家，站在院子外大喊：“宋知青，顾知青，快起来，我找你们帮个忙。顾知青，起来看八卦了！”
这话一落，马上就有个人影窜出来，兴奋极了：“什么八卦？”
宋寒水也出来了，江半夏拽着他的手腕：“时间紧急，咱们边走边说，宋知青，等会你要帮我个忙！”
回牛棚的路上，江半夏从路边随意拔了点不知名的野草，一边揉搓一边往里加止泻药，等回到牛棚的时候，那团野草早就分辨不清本来面目了。
高小兰见她满头大汗的将两个男知青请了过来，冷笑一声：“这还去搬救兵了？可城里的知青也不可能知道这个吧！”
这一百个工分，你江半夏一家是赔定了！
这来回不到十分钟的功夫，牛已经拉了两次血水，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眼皮慢慢往下耷拉，眼看着就要咽气。
江半夏不敢耽搁，招呼着江建军和叶达帮忙掰开牛嘴，将草药汁液挤进去。
她手中捏拳，隐藏着止泻药水，倒是没人察觉出端倪。
高小兰就等着这两条牛咽气，一来拿到那一百个工分，二来将责任都推卸到江半夏一家人身上，其他人的脸色暗淡，显然也不看好。
然而十几分钟过去，那两条牛没有再次拉稀，而且耷拉的眼皮又缓缓的睁开，眼珠子转了不说，还蹬了蹬腿……
江半夏长出一口气：“应该是活过来了。”
其实她刚才也有点紧张，不知道这种针对人的强力止泻药是不是对牛也管用。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啧啧称奇。
宋寒水的眸中也闪过一抹意外的光彩。
此刻最难受的莫过于高小兰，她摇着头，嘴里低声嘟囔着不可能，突然，她脑子灵光一闪，指着江半夏说道：“我知道了，江二丫，果然是你家空心菜的问题，你知道根源在哪里，所以才能这么快的将牛治好对不对？你怎么能这么黑心眼，明知道这空心菜吃下去牛会拉稀，但因为恨这牛坏了你家菜地，所以白天一声不吭，专等着这时候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