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仙儿将剑抵在地上,似乎有些支撑不住才半跪在了地上,双眼微闭,脸色有些苍白,身体发颤,猝不及防几滴鲜血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薛庆南右手收剑置于身后,他的手竟开始微微颤抖,其左手也放到了身后,正在悄然运气卸力。
本来若是亭仙儿只是上台与薛庆南,切磋一番,倒也可成佳话。只是如今弄成这般,场面稍微有些难看,玄阳派几位长辈还有其他的弟子,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这亭仙儿是要当众给他们难堪,这是丝毫不将玄阳派放在眼中啊!
“是我输了。”亭仙儿拾起擂台上那半截断剑,再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薛庆南,缓缓道。
“师妹修为高深,若是再加以时日,师兄就会成为你的手下败将了!”薛庆南依然维持着谦谦君子的风度,只是面色有些苍白僵硬。
等到亭仙儿走下擂台,消失在视线里之后,薛庆南才缓缓从擂台上走下去,回到房间,很意外地,他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两伤剑阵……”薛庆南握紧了拳头,眼神中蕴含着很强的杀气。
苑华散人来到云霄院,“师傅……”亭仙儿见是师傅来了,连忙起身想要行礼。苑华散人是飞仙门的长老,只收了亭仙儿一个徒弟,飞仙门的事务,她也有多年未曾插手了,这次出关,却恰巧赶上这件事。
“你伤的不轻,先别说话了!”苑华散人扶起了亭仙儿,给她传了内力疗伤。
亭仙儿的气色才慢慢好起来,脸上有了血色。
“争强好胜并非你的本色,仙儿,你今天太冲动了。”苑华散人微微皱眉道。
“师傅,仙儿不愿意嫁给师兄。”亭仙儿跪了下来。
“今日你上台去,我就知道了你心中所想。放心吧,我会向玄阳派表明你的心志。”
“多谢师傅。”亭仙儿心情稍缓,吁了一口气。
“只是仙儿,究竟你为何会改变主意,是否有人影响了你的决定?”清冽的声调从头顶传来,仿佛珠玉落地,不带任何语气。
亭仙儿抬眸,嘴角微翘,并没有立马作出回答。
“为我自己。”良久,亭仙儿才做出了反应。为一个能够摒弃旁人的一切想法,只听自己心中的声音的亭仙儿。
谢常钰重伤,发高烧三日三夜不退。
“萧侯爷的二公子,听说此前一直都在莫柯求学,最近才回的城……”
“萧二公子果真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风姿迢迢啊!”
萧鸿落跟着凌汐去了继安堂。
“汐儿,这萧二公子今日为何同你一起来了继安堂?”凌汐的师兄荀昼不解的问道。
上次只注意到了萧家二公子来了继安堂,还将凌汐一起带走了,当时荀昼只当是请凌汐入萧府看诊,但今日萧二公子又这么堂而皇之地送凌汐来了继安堂,可见两人的关系不同寻常。可是萧二公子才回到玄临城不久,怎么就会和凌汐结下交情了呢?
“……”凌汐明眸微动,开口缓缓道,“顺路而已。”
在谢常钰还在昏迷不醒的时候,亭仙儿送去了一瓶药。
“对不起,还是没能帮到你……”谢常钰颇有些艰难地撑起身子。
“你觉得你这么做是在帮我吗?”亭仙儿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
谢常钰羞愧地低下了头,弱弱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没有必要道歉,只是你在做有些事情之前,应该想想自己,还有身边的人。”亭仙儿凝视他好一会儿,才用淡淡的语调说道。
“我早就是个孤儿了……”
亭仙儿看着这个人,她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如此执着的要赢这场比试。她讨厌自不量力的人,因为这样愚蠢的行为不仅无效,而且还会给身边人造成很大的困扰。
亭仙儿没再说什么,只是从容自若地打开门,缓缓地走了出去。
而窗子里面的那个人,这样愚蠢的行为,最终伤到的只有他自己一人……
“亭仙儿,你凭什么这么居高临下的教训常钰哥哥?要不是因为你他能弄得这一身伤吗?”孙清婷大声地指责将亭仙儿的思绪拉了回来。
亭仙儿一言不发。
“……”孙远修在一旁扯了扯孙清婷的衣袖,想让她别再说了。
“亭姑娘的话真是说到我心坎儿里面去了!”苏黎阳轻哼,却瞟了孙清婷一眼。
“大夫都说了,多亏了这些药啊,你才能好的这么快!”孙远修将谢常钰轻轻扶起来靠着。
“这药不是你找到的吧?”苏黎阳拿起边上一个赤色的药瓶,细细看了说道。
“是亭仙儿,她拿过来的。”孙清婷递了个白眼给苏黎阳,用很微小的声音说道。
苏黎阳鄙了谢常钰一眼,装作轻松一笑。
亭仙儿自出生起就被选为飞仙门圣女,衣食无忧,万众瞩目,飞仙门的长辈,师伯师叔,除了师傅,对她来说仅仅是长辈而已,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告诫亭仙儿,她是飞仙们独一无二的圣女,必须肩负起圣女的职责,成为师兄弟们言行的标杆。可是大家都那么忙,哪有空去模仿别人呢?做好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成为别人的模样也是很累的。
“怎么样,还习惯吗?”萧鸿落瞟了一眼面前的人儿轻声问道。萧鸿落几乎每日都会来揽月轩,但是除了吃饭的时候,都待不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习惯。”凌汐点点头道。
“那就好。”萧鸿落舒眉,嘴角依然微笑道。
“我想到继安堂给你当学徒。”沉吟了片刻,萧鸿落抬眼看了看凌汐说道。
“学徒?”凌汐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怎么这一阵儿?刚来了个陆乐辞,现在又来了一个,都想来学医吗?
“你没听错,我看大哥每日看那医书看得津津有味的,我便也多起了几分兴趣……”萧鸿落一脸真诚。
这不是兴趣不兴趣的问题,而是你要是想学可以找你大哥呀!何必舍近求远呢?
“我只在一旁看着……”大概是见凌汐迟迟不开口,萧鸿落继续说道。
“好。”凌汐平静地答应着。就只在一旁看着他们诊脉开药,量你也待不了多久,就无聊得要走了。
“去采药?”萧鸿落十分顺路地跟着凌汐走了。
“要采哪种?”萧鸿落问,俨然一个好学的学子。
凌汐想起之前在药包中有放过药草的画像,便拿出来给萧鸿落看。
“马齿苋可以清热解毒、凉血止血、散瘀消肿的作用……”
“这个我吃过。”萧鸿落看了眼画像开口道。
“它的嫩茎叶的确可以作为蔬菜食用。”凌汐应了一声,“不过没想到生活在官宦人家的公子,也会吃这种苦涩的野菜?”
“倒没觉得吃起来有多苦,饱腹而已。”萧鸿落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说有卖惨的嫌疑啊!
“这种花儿呢?”
“杜若能理气止痛,疏风消肿……”
“……”萧鸿落问了许多,凌汐都一一解答,凌汐看着他,竟有些觉得自己是冤枉了他,他是真的想要学习医术。
“对了,你的医术是跟谁……跟谁学的呀?”萧鸿落大概是不注意脚下不小心滑了一下,抬眸瞧见凌汐忍俊不禁的模样,连忙正色接着问道。
凌汐终还是忍不住背过身笑了笑,“小时候在家里翻医书,随便学学。我姐……平时我姐姐也会指点我一二……”
“不好意思,是不是让你想到不好的事情了?”萧鸿落注意到凌汐刚刚脸上不易展露的笑容一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黯然神伤。他有些后悔开始这个话题了。
“没事儿……”凌汐微微摇了摇头。
萧鸿落听说过,慕容家出事之后不久,司徒府少夫人,慕容家大小姐,因难产昏迷不醒。
“怎么?”萧鸿落无意间发现凌盯着自己的眼睛看。
闻言,凌汐立马收回了目光,忙避开眼,微咬着下唇,颇有些难为情道,“没什么。”
“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告诉我,不用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萧鸿落从凌汐口中听到的最多的就是“没事儿”、“没什么”……
“你的眼睛跟一个人很像。”凌汐抬眸,温和地说道。
“怪不得。”怪不得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会是那样的眼神。
“顺便问一句,他是什么人呀?让你一看这么着迷。”萧鸿落用再平静不过的语调问道。
“我哥哥。”凌汐这三个字算得上萧鸿落认识她以来听到她口中最温柔的一句话了,但是柔情中又带有了几分心酸。
也是,慕容家二小姐平时接触的同辈分的男子,应该除了慕容家二公子,和她的师兄外,也没什么机会接触旁的人吧。
“你很想他吗?”萧鸿落看着凌汐,心中也有几分酸涩。慕容二公子在战场上英勇无畏的事迹,谁人不晓呢!只是不论他之前做了多少,都被那句“谋逆作乱”抹灭了一切……
“嗯。”凌汐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是我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我也是你的亲人。”萧鸿落还忍不住补上一句,“萧府的人都是你的亲人。”
……良久一片安宁,只有山间的野雀偶尔的叽叽喳喳。
凌汐和萧鸿落踱步回了继安堂。
“二嫂,听说你是在继安堂当大夫,能不能请你帮母亲瞧瞧病。”萧盈盈皱着眉头,神色尽是担忧与急切。
“二婶身子不好吗?”凌汐是听说过上官湘身体有恙,但是上次前去给她请安的时候,看她面色红润,应该无大恙。
“近两年是身子渐渐差了,宫里的太医也过来瞧过,总是不见好。母亲又有些讳疾忌医,总说多休息就好了。尤其是每次吃那些太医开的药,她就特别不舒服。上次你过去,她也没跟你提生病的事情……所以我只好现在来麻烦二嫂了。”萧盈盈眉心微低,略带愁容道。
“这有什么麻烦?二婶身体不爽快,我这个晚辈自然该过去去看看。”凌汐见萧盈盈神色不宁的样子,想上官湘看来不是一般的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