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卿没有吭声,她想,如果是十七岁时的她,她会相信萧文悦的话的,那个时候她还相信至死不渝的爱情。
可她和萧鹤川分开了四年,四年……足以改变一个人。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他最后的那句话,他说,她太闷了。
是啊,她的确是太闷了。
幼卿的思绪被萧文悦的声音打断,她听见她带着些许诧异,喊了一声,“九叔?”
她的眼睫微颤,抬起头果真看见了萧鹤川的身影,他穿过月洞门,向着她们走了过来。
“九叔。”幼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甚至不敢去看他,只轻声和他打了个招呼。
萧鹤川点点头,目光却是落在了萧文悦怀中的婴孩身上,他的唇角浮起笑意,对着孩子伸出了胳膊,“来,外公抱抱。”
按着辈分,这孩子的确是要喊他外公的,萧文悦笑了,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了萧鹤川。
萧鹤川看着怀里的婴儿,这孩子的皮肤像母亲一样白皙,五官却是更像父亲,她偎在萧鹤川怀里也不哭闹,只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十分好奇的看着他。
“长得像子良。”萧鹤川开口。
“是啊,我也觉得像她爸爸多点。”萧文悦含笑开口,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向着幼卿看了一眼,她想了想,又是对着萧鹤川问了句,“九叔,你要去华东了吗?”
“嗯,过两天就走。”萧鹤川仍是在逗着孩子,自始至终都不曾向着幼卿去看上一眼。
“大小姐,姑爷的电话。”有嬷嬷走了过来对着萧文悦道。
萧文悦眼睛一亮,“我去接一下。”
说完萧文悦就是快步跟着嬷嬷离开了,草坪上只剩下了萧鹤川和幼卿,起先两人都是沉默着,直到孩子在萧鹤川的怀里哭了起来,
萧鹤川哪里会哄孩子,虽然家里侄儿侄女的一大堆,但好些都和他差不多大年纪,几个年纪小的他也从没去哄过,此时见孩子哭泣,只让他手足无措,他抱着孩子晃了两下,可孩子却哭的越发厉害。
幼卿上前从他怀里接过了孩子,两人四目相对,幼卿只觉得心里一阵苦涩,她抱着孩子后退了一步,“九叔,我先抱平平进屋了。”
“好。”萧鹤川只说了一个字,他看着眼前的幼卿,也看着她怀里的孩子,天晓得这一幕他想过多少次,可他却没有这样的机会,和她生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看着幼卿的背影,萧鹤川眸心微震,几乎是脱口而出喊出了一声,“卿卿……”
幼卿停下了步子,转过身向着他看去。
萧鹤川什么话也没说。
幼卿眼中的光慢慢褪去了,她低下头,抱着孩子离开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可以回来见她。
晚间。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萧鹤川转过了身,再看见幼卿的刹那,他的心神一窒,但很快他恢复了神色,与她问了句,“你来做什么?”
“九叔,”幼卿鼓起勇气看向他,明日里他就要走了,他要奔赴华东战场,她不晓得他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晓得……她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我想来送一送你,”幼卿强忍着眼眶中的湿意,将手中的平安符送到了他面前,“这是我之前去寺庙里求得,您带着,好吗?”
“别费这个心了,出去吧。”萧鹤川的神色间有两分不耐烦。
幼卿的鼻子酸楚,险些要落下泪来。
萧鹤川转过身对着外面喊了句,“李长发,把她带出去。”
“九叔,为什么?”幼卿含泪看着他,“你是不想耽误我,你怕自己不能活着回来见我,你才这样做,是吗……”
“我没有……”萧鹤川声音冷酷,可不等他将话说完,幼卿已是扑在了他的怀里,伸出胳膊用力的抱住他。
“九叔,九叔……”她的眼泪打在了他的胸口,几乎要烫化了他的心肠。
萧鹤川强忍着去将她搂在怀里的冲动,他的眼睛血红,唇角却是浮起了一丝笑意,十分轻浮的抬起了她的下颚,“怎么,这么想被我睡一夜吗?”
幼卿一怔,满是错愕的看着他。
“也是,这么多年了,咱们是不是也该睡一次?”萧鹤川凝视着她白皙的面容,他的眼眸红的骇人,像是喝了许多的酒,一语言毕,他扣住了她的腰,俯身吻住了她,他的吻没有丝毫的怜惜与感情,只近乎粗暴的去吮吸着她的嘴唇,甚至他的手也不老实,去扯开她的衣裳。
幼卿的眼瞳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在他去亲吻她的颈弯时,她的眼泪“刷”的落了下来,抬起手用力的扇了他一巴掌,从他的屋子里跑了出去。
萧鹤川颓然的坐在地上,抹了一把脸。
瞧着幼卿离开,李长发才敢走进了屋子,见萧鹤川如此,李长发叹道,“九爷,何必啊,正因为要打仗,那就更应该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珍惜在一起的日子?”萧鹤川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最好再让她给我留个后,然后我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让她拖个孩子是吗?”
李长发低下头,不说话了。
“让人看好她,别再让她跑到东北去。”萧鹤川慢慢的站了起来,吩咐了一句话来。
“是,九爷。”
萧鹤川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忍着蚀骨的痛意,向着东苑走去。
“娘,儿子明日要去华东,不能在您膝下尽孝。”萧鹤川又一次跪在了母亲面前。
萧老太太心里一酸,面色却仍是慈祥而和蔼的,她伸出手抚上了萧鹤川的面容,“保家卫国,你就已经尽了最大的孝。”
“娘,若儿子有个不测……”
“别瞎说!”萧老太太落下泪来。
“娘,”萧鹤川看着母亲的眼睛,“我把卿卿交给你了,您把她当亲孙女,替她找个好人家。”
“老九……”
“您答应我。我就求您这一件事。”萧鹤川的声音沙哑,黑眸中蕴着水光。
“好,娘答应你,”萧老太太心痛不已,看着自己的幼子,“你也要答应娘,你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幼卿这孩子心里有你,我答应过你们,等你打完了鬼子,我要替你们举行盛大的婚礼。”
“好。”萧鹤川微微笑了,“儿子一定倾力而为。”
语毕,他从地上起身,他的身形笔直,对着母亲敬了一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