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满灌了一大口茶,根本听不懂钟宥的意思。
他嘿嘿一笑:“哎,男人那点事阿宥你还能不知道么?消息怎么会空穴来风?定然是此前那三殿下捂得好,那西梁王本身也好色,他怎么会是例外。”
显得夜里危险又寂寥。
纵使两国关系平缓,也不见得秦满就看得起西梁人。
何况那西梁王年轻时确实也是个风流人物。
“阿窕不知道吧?如今的西梁皇后,公子凝的生母,是西梁王第三任皇后了。”
钟窕单手撑着头,听得认真。
“只是前两任生的都是公主,西梁王觉得后宫生不出儿子,便年年都选秀纳妃,那两任皇后,都是不堪折辱自请去了太庙的。”
钟宥原本挨着秦满坐着,听他这席话说完,他拖着自己的椅子往后一撤,拉开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这动静不小,秦满转头一看乐了:“我说阿宥你躲那么远做什么?你与公子策一般年纪,我说这些你不会不懂吧?哎哟你这可不行。”
“......”钟宥回以一笑。
他心说你要聊谁都可以,没事扯公子策做什么,钟窕什么表情你看不见?
钟窕面无表情,也不发表意见,只撑着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她的小狐狸头。
看上去她似乎都没有在听秦满说什么。
夜里的浪浪山野兽极多,外头隐约还能听见狼吠。
还有阵阵布谷鸟唱夜的叫声。
秦满笑完钟宥,对西梁那点道听途说的故事还是放不下,继续侃。
“再说那三殿下的生母吧,”秦满面露思考:“好像就是个低阶宫妃?但我听说此人长得举世无双,一舞倾城的人物。”
说到这个钟宥倒是来了些兴趣:“既然是个倾城绝色,又生了儿子,怎么会不晋封?”
自古美人儿就是稀罕物,如果是到了公子策生母这位份上的,应当很容易被晋封贵妃才是。
公子策那人瞧着冷冰冰的,但是一副样貌确实长得极好。
想来他母亲的姿色应当也是极为惊艳的。
“谁知道呢,皇宫里都是龌龊事,但你想想那三殿下不得宠的样子,应当与他母亲也有几分干系吧。”
钟宥看了钟窕一眼,沉默了。
“即便是建功立业,身上的功绩昭然卓越又能怎么,我看着三殿下是熬不出头了。”
秦满叹了口气,看向钟窕:“阿窕你怎么看?哦对,他去年不是还给阿窕递了婚书来着。”
时隔一年半,当年那封婚书递来大兆,又被司徒澈给不轻不重地拒了回去。
也曾引起过一时的轰动。
到现在钟家的旁支长辈见着钟窕,也还要嘲笑一顿。
“秦将军觉得呢?阿窕跟三殿下如何?”
钟窕轻飘飘将问题丢了出去,砸的秦满一呆:“啊?”
他抓着脑袋想了一会。
半晌实话实说道:“我此前倒是不觉得这三殿下如何,但是我近日跟着你,觉得你在打仗一事上,简直如有神助,或许你与那三皇子相熟的话,会有些惺惺相惜也不定。”
钟宥正在喝茶,被他一句惺惺相惜吓的喷了出来。
秦将军,不会用词语你还是别乱用。”
“本来嘛,”秦满却继续说:“大兆如今这个鬼样子,你们算是挑大梁的,那三殿下因为不受宠,被推出来挑大梁,都是挑大梁的,惺惺相惜一下怎么了。”
秦满是武将,将话许多时候都讲粗的,他在钟宥钟窕面前说话已经很文明了。
让他一个大老粗引经据典,他也得会才行。
宥被他的言论吓得跟见了鬼一样。
“但是这话也就是我们自己说说,听说递婚书那事儿,也不过是西梁王当初为了教训三殿下,特意让他闹的笑话,也不知道这西梁王怎么这么不待见他,难不成不是亲生的?”
是不是亲生的钟窕很清楚。
就公子策与公子凝的相似度,除非公子凝也非西梁王亲生,不然他们就是亲的不能再亲的兄弟。
“挑大梁的也不好做,三殿下功绩这么好又怎么样,这已经让西梁王不满意了,怕往后制不住这个儿子,这次还专程钦点了个指挥给他,明着是帮衬,暗地里指不定是监视呢。”
指挥使这件事钟窕倒是知道。
上次沈轻白回西北,回来跟她说过这件事。
公子策身边确实被安排了个指挥使,听说手握皇命,监管三军,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也就是说,这人身上的权利比公子策还要大。
西梁王这个老东西,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想的。
想到这,钟窕举起自己那杯冷透了的酽茶一口灌下,苦的她差点一激灵。
已经过了子夜,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守夜的士兵换岗。
账外的气温已经很凉,马上就是深秋了,夜里总能听见树叶沙沙作响。
浪浪山地势不好,大路交错纵横,四通八达。
打仗剿匪什么的,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地方,基本上你埋伏许久,扑过去还是一场空。
秦满带人来过数次,都是接到线报说此处有流寇活动,赶过去的,可是突袭根本没有用,闹的此处的百姓意见很大不说,到最后也只能抓到几个小罗罗。
简直狗都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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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梁,鄞州。
夜深了,主帅账中火光通明。
部下掀帘进来,行了个军礼,将手中信笺递上:“主子。”
伏案的人抬起头,手中的卷宗放置一旁,长指犹如葱玉:“何事?”
“留歌传来的信笺,属下觉得不过心,请主子参谋一眼。”
信展开,是几行墨迹。
公子策看完,掀起一双冷凝的眸:“沈轻白亲自办的?”
“是,”部下应道:“共支了四万银钱,两箱金元宝,衣帛珠宝十数箱。”
部下看了一眼他的脸色。
沈轻白拿着主子的贴身玉来支钱,他们不敢不给,只是数额实在巨大,沈轻白背后之人是谁他们也是清楚的。
但...是不是那人将主子当成便宜钱库了?
这钱也不知道用去何处。
公子策放下信笺,问道:“沈轻白说了什么?”
“说...说这钱是借的,来日加倍奉还。”
公子策未置一词,从脸色上也看不出喜怒,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半晌,部下只听他吩咐道:“派人盯着元宝流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