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转会的灵光2025-09-17 16:2318,003

“道友想找九头神鸟,这可有些难了,我虽然知道它的下落,但是它的行踪也飘忽不定,和它做了这么长的邻居,相见的次数也很有限。”

“听说此妖性情古怪,死在它口中的道友不计其数?”

“怎么难道道友是找它报仇的吗”

“当然不是,我与它无怨无仇,况且我听说找它的人,多数是想得到他头顶上的三根神羽,亦或者得到它的妖丹,既死在它的手中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道友的想法倒也不错,就是死了人的宗门可不这么想的,抢别人的东西他们觉得理所应当,杀了他们的人,那可是了不得,就此结下血海深仇,一批一批的前来报复,要说这神鸟残暴异常么,这么说来不是也是了”。

玄冰点头道:“若它真的性情嗜杀,恐怕道友也做不了它的邻居吧”。

风九眼光一闪,哈哈大笑,“道友所言极是,但不知姑娘找它所谓何事?”

玄冰道:“这便要从头说起了,大约两个月前,我路过江都县,发现那里处处荒芜,田里没有庄稼,山上没有绿草,土地开裂,水潭干涸,每过一个村子,十室九空,偶遇几人,个个枯廋如柴,有气无力,而且少见少年,多见老弱妇女。打听一番,才知江都县已经三年未下雨”。

“那一定是老天爷不保佑”。

“原来我也以为如此,但是结果却不是,江都县一直都是风调雨顺的富裕之地,直到三年前,才突然干旱无雨,溪水潭水湖水全部在几日之间消失怠尽,不到几个月时间,大地开裂,树木干枯,百姓无以为活,大部分年轻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只留些老弱病残走不了的人等死。”

“这倒是蹊跷的很”

“不错,当地传闻,三年前似乎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似乎?”

“对,地震发生时,山摇地动,百姓惊慌失措,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地震又停止了,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大家跑出去查看,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犹如经历了一场梦。这样的事情前后一共发生三次,都是如此。但是不久,有人发现附近的山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渊,那是从来没有的。我也上去探查过,果真如此!”

“有什么特别吗?”

“说是深渊,不如说是一条巨大的裂缝,市井中流言,深渊之内有一只蛤蟆,是它将四周的水汽吸干,还有人说,只要斩下那蛤蟆的头颅,才能让江都县恢复原状,但是要斩下它的头颅,非借来金丝楠不可”

“金丝楠可是九头神鸟的本命之物,流言,那里来的流言?。”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在江都县时,偶遇一位和尚,他慈悲为怀,我曾与他一同下过深渊之内,果真有一只碧玉蛤蟆,但是无功而返,当时他也这样说,所以我来此地,希望有机会求得神鸟相助。”

风九轻笑一声,“那和尚如何不来”。

“本来也是要来的,当时他突然另有要事,不得已只好也委托了我。”

“你就这么相信他”

“我为什么不能相信他”

“难道你不知道人心叵测”

“人人都要这么想,道友你,是不是我也不敢相信一二呢。”

“死在九头神鸟口中的修仙者不记其数,你真要去寻他。”

“我向神鸟道出实情,再言辞恳切求它,我想修炼千年的神鸟定会理解我的。”

“只怕你是一厢情愿,别人的死活干他何事,人家为什么非要理解你,好像也没有这个义务吧。”

“生于天地间,万物都有情,除非它是一块石头,即便是块石头也能为我们铺路啊。”

“那也并非石头自愿的,或许它的心肠比石头还硬呢”

“不试试看,怎么能知道不行”

“你不怕自己填了他的肚子”

“我也怕!”

“我看你还是回家去吧”

“我是怕,但是这件事,既然我知道了就必须做,除非我死了。”

“你脾气真拗啊”

“你到底帮不帮忙呢?”

“这个嘛~”

“当然,你告诉我地点,我自己去找它好了,绝不拖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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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冰跟着风九来到一处绝壁悬崖,其势异常险峻,又极其隐蔽,悬崖之巅果然见有洞窟,心中暗想,怪不得我找不到,就算再找两年也是枉然。

风九在洞窟前停住脚步道:“姑娘不如在此等候,你是外人,由我跟它交涉好了,也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玄冰自然明白,便欣然点头,风九只身走入洞窟。

这一等,足足过了半天时间,才见风九出来,忙问:“怎么样?”

风九笑道:“幸不辱命,姑娘上眼”,他手掌一翻,拿出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盒来,里面装有一只金丝编织的镂空小球,玄冰立刻能感受到小球上传来剧烈的火力波动,顿时高兴非常。

风九又道:“姑娘可别高兴的太早,此物能不能发挥作用还未可知,而且…”

“什么”

“此物并非原物,只是一只仿制品而已,不过听他的意思倒也能发挥出原物七八分的威力”。

玄冰并未失望,立该道:“凭道兄相助,能得到此物已属不易,我已万分感激,那还奢望其他”。

风九点点头,便把金丝楠收进自己怀中,这让玄冰一愣。

风九道:“没有为姑娘借到真正的宝物,我心里倒有点过意不去,不若由在下陪姑娘走一趟,或许能助姑娘一臂之力”,玄冰闻言大喜,能与九头妖作邻居,肯定道法不俗,有此强援,她自然乐意。

他们径直来到江都县,上了东山,果然见草木枯死,一片荒凉景象,那处巨大的深渊,在没有隐蔽下,犹如将要吞噬天空的巨口。向下探望,黑乎乎仿佛要把人吸进去。商量一番,玄冰手托一颗夜明珠,两人飞下深渊,到了其中,夜明珠好像莹火之光,也照不了多远,他们小心翼翼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踩到地面。

下面是地方极其广大,果然有一只巨大的碧玉蛤蟆,足有两人之高,闭着眼睛,像一只绿色的石雕。

风九道:“若只是斩下它的头颅,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玄冰听他口气,知道这种人 必心高气傲,也不答言,手中掐决,背后宝剑突然冲天而起,在洞穴之中打了一道亮光,宝剑化作一道银茫直斩碧玉蛤蟆的脖子。但是,只听到铛的一声,碧玉蛤蟆完全无损,宝剑被一弹而开,玄冰再向宝剑一指,剑身放出更多的光芒,像一团银色的太阳,再次下落,这一次,他们同时感到银色太阳被什么东西挡下并一弹而开。

风九道:“有点意思”。

这时,碧玉蛤蟆突然睁开眼睛,好像从沉睡中惊醒,两只巨大的绿色眼珠转动,放射出两道凌厉的寒光,自上而下死死盯住他们两人,同时它的身上爆发出无穷的煞气。

风九突然道:“你看周围,这东西你上次来时也有吗?”

玄冰看向周围惊道:“恶灵!”

不知何时,黑暗中亮起了一个个白色的人影,飘飘荡荡,晃晃悠悠,初时好似萤火,离近仔细看去竟是一个个幽灵,样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各种野兽,好似突然闻见血气的凶神恶煞。

“上次可没有这些东西,奇怪,莫非这里有打开的地府之门。”

风九笑道:“越来越有意思了,一个普通的深渊之中,不但有碧玉蛤蟆,还有恶灵。”

忽然又道:“闪开!”

风九和玄冰同时向旁边一跃,一道紫色光电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嘭地将一块巨石击的粉碎,未等他们细看,又是几道光电频频发起攻击,同时,周围的恶灵闻风而动,像是接到什么命令,狂风般一拥而来。

风九道:”恶灵交给你了,我来斗一斗这妖物。”

玄冰点头,银色宝剑从半空中一收而回,将一只只拥过来的恶灵,一劈两半,烟消云散,见如此,玄冰才松了口气,应该不是真正的地府恶灵,转头去看风九,他同样手持一柄宝剑,不过却是一柄黄色巨剑,剑宽是她银色宝剑的三倍不止,剑身也更长,风九的身法如同鬼魅,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碧玉蛤蟆不得不转动巨大的头颅追击。这时,她也看得清楚,那里是什么紫色光电,分明是它的紫色长舌,只是它一张一合快如闪电,令人目不暇接。黄色巨剑雨点般斩在它的身上,爆起了一圈圈蓝色的光芒,但是却没有受到一丁点伤害。

恶灵虽然好杀,却也敢让它们靠近,数量实在太多了,杀掉一只,便又诞生一只,仿佛黑暗的尽头真是地府。

玄冰杀的有点着急,时不时地偷眼去看风九,现在他已不再试探,黄色巨剑发出更大的威力,那妖物在他的主动进攻下,开始闪躲,但是它的防御一如即往的强悍,虽然闪不及就挨上一剑,不是被震出好远,就是翻几个跟头,但是身上依然没有半点伤痕,只是身上的蓝色光华围成一道水墙将自己护在其中。

玄冰见此,不想再拖延,便拿出另一件宝物,一颗白色的珠子,拇指大小被她轻轻托在手心,口中念念有词,只见白色圆珠上蝇头大小的字符一个接一个鱼游而出,最后一道佛光迸射,荡漾开来,将洞壁也染成金黄之色。

激斗中的风九回望玄冰,眼中异色一闪,继续与妖物缠斗。

玄冰催动佛光向周围一压而去,被佛光照住的恶灵,顿时化为乌有,恶灵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的呼啸,开始四散奔逃,玄冰一点指,佛光像一团光球向周围扩散,将整个洞穴一罩而下,佛光犹如洪水猛兽,恶灵纷纷逃进黑暗深处,似乎知道此珠的可怕,过了半天,恶灵再没有出现。

风九见此,大笑一声:“好法宝!”碧玉蛤蟆在他手中得不到好处,四处逃窜,但是又偏偏打不败它。

两人交流一番,风九这才将金丝楠,一抛而出。金丝楠原来是镂空的小球,这时就像夜空中盛开的花朵,一瓣又一瓣向四方伸展,在空中发出点点闪闪的光芒。那碧玉蛤蟆两只眼睛滴溜溜直转,似乎有此不明所以,这一愣神的功夫,金丝楠已经落在它的身上。

风九道:“收!”

金丝楠如一只网兜,已将它紧紧缚住收紧,同时一股股白色火苗窜了出来。碧玉蛤蟆身上像着了火,这才露出惧怕的神情,同一时间,它身上的蓝色光华更加凝厚,与白焰相抗。

风九见此道:“咦,竟然不是凡品”。

玄冰也看的清楚,道:“这妖物身上也有一件宝物!”。

风九道:“它身上宝物,也许就是此地干旱的源头,水火不容,为什么非要用火相克呢,这可是有点奇怪。”

玄冰不明白这话的意思,风九已经开始动手,玄冰自然在他的身边护法。

风九一点眉心,眉间白光闪动,模糊间一个图案徐徐转动,玄冰仔细观看,却始终看不清楚,金丝楠内火苗极速升高,汹汹火焰彻底将碧玉蛤蟆笼罩。碧玉蛤蟆发出惊恐的叫声,身上蓝色的光芒大盛,如同大海上掀起的狂风巨浪,水火相克,两者发出激烈对抗。相比之下,白色火焰反而稳稳当当,仿佛异常坚韧,碧玉蛤蟆痛的就地翻滚,蓝色光华忽明忽暗起来,足足有一刻钟,蓝色光芒噗地一下,如同幻影般消失不见。玄冰见此,暗中一催宝剑,再向它脖子一划,碧玉蛤蟆巨大头颅滚落,重重地砸在地下,将地面深深陷了下去,但是脖筋处却没有丝毫的血液喷出,与此同时,无形之中仿佛有什么被打碎,闷雷般地将深渊震地嗡嗡直响。

玄冰高兴地大叫道:“成了!立刻跑到妖物身旁,想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风九却皱起眉头,喃喃自语,“奇怪,奇怪”。

玄冰找来一根木棍,在妖物身旁划来划去,向风九招手,“快来,快来,看这是什么?”

风九刚走到玄冰身边,却突然将她拦腰一抱,飞身而起。

玄冰措手不及,被他紧紧地抱在怀中,惊怒交加:“你干什么,你”,话音未落,就见她原来呆的地方,空间波动一起,一柄漆黑如墨的匕首显形而出,还未等明白怎么回事,风九抱着她一侧身,又一闪再一闪,玄冰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一物紧贴而过,第二把匕首,第三把匕首,突然,玄冰双眼睁的好大好大。前两把匕首被躲过,第三把匕首却从风九的肩头洞穿而过,顿时,血液喷洒将肩头染红一片,伤口周围,一股股黑气生出凝而不散。

玄冰心头一凉,紧紧抓住他的左臂,关心地问道:“你,你怎么样?”

风九却对此不闻不问,视而不见。玄冰也觉察情形不对,顾不得再问,凝神向四周查看。

这时,风九却向洞穴一角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

“桀桀,不错不错,竟能看破本尊的身法。”一声怪笑,原本空无一人的角落,突然显出一名光头大汉,身材中等,手中抓着一件东西,正是金丝楠,不知何时竟被这人得去。

玄冰奇道:“是你!”,正是与她同下深渊的和尚,只是此时已脱去僧袍。

光头大汉道:“小姑娘又见面了,想不到你竟真的把金丝楠找了来,比那些自命不凡的笨蛋强太多了”

玄冰犹如梦中惊醒,大怒道:“这里都是你布置的,把我引到这里,就是为你寻来金比楠?”

光头心情好极了,笑道:“不是我要引你来,分明是你自己要来。不是我要你带来金丝楠,分明是你带来了宝物,我遇到那么多人,一听说找九头妖,个个大摇其头,连上九凤山的勇气都没有,说是解救老百姓,那一个不是拍拍屁股走了,没想到,倒是你这么个小姑娘有这份胆量。”

然后,光头转向风九道:“能把金丝楠运用如此纯熟,难道你就是那九头妖?”

风九不答他的话,反问道:“阁下似乎不是我们天元大陆之人,不知能否报上名号”,同时,传音玄冰,此人身上有一股可怕之气,千万小心!"。

玄冰道:“你怎么样,你的肩头像笼罩了一团黑雾 ,那匕首来历太诡异了

“雕虫小技,不碍事”

光头被反问,心中大怒,见他们的情形,似乎猜到一二道:“小子,中了我的鬼灵匕,滋味不错吧,不管你是不是那九头妖,不过一个时辰,我就让你化作一堆枯骨”

风九哈哈一笑,“是么,那你可就失算了,我既不是什么九头妖,也不会变成枯骨,倒是你,不过是躲在这里疗伤的可怜虫,不管你以前多么厉害,现在嘛很难说啊”。

光头圆眼怪翻,露出凶相道,“好好好,真不错,小子你的眼睛很毒,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们都得永远闭上嘴了”。

话音未落,身形已经像狂风一般席卷而来。

玄冰和风九急忙左右一分,接住对方的攻击。光头大汉手中挥动两柄大斧,风九的兵器却不再是那柄黄色巨剑,竟手托一杆银色长枪,玄冰除了蓝色的宝剑环绕体外,手腕上显出两只铃铛,轻轻一摇,发出清脆的叮叮铛铛。三人不约而同,各拿出看家的本领。

那光头的巨斧每砍一下,空气中便发出一声爆鸣,仿佛能够撕裂虚空。风九晃动长枪,化作万朵枪花,与玄冰的飞剑成夹攻之势。光头大汉发出渗人的大笑:“来的好”,三人斗成一团。这时,周围又闪烁起密密麻麻的光亮,是那些恶灵去而复返,如同潮水一般猛扑过来。

玄冰再次祭出佛珠,佛光笼罩之下,恶灵虽然露出惧怕之色,但一个个犹如疯了一般,不顾一切扑上来,冲击佛光。让玄冰不得不拿出部分精力,维持佛光不被攻破。

斗了近一个时辰,玄冰见光头左腿露出破绽,飞剑急斩直下,却不想对方反应极快,巨斧迎面挡住,而自己一个没留神,反被光头的巨斧之气,划伤右腿,顿时站立不稳,翻倒在地。玄冰那敢迟疑,一骨碌身爬起,同时,操纵飞剑倒射而回护住左右,果然,一见玄冰受伤,光头喜上眉稍,一柄巨斧紧随她身后袭来,正好与宝剑相撞。

光头想一击了了玄冰的命,巨斧上凝聚了他十成之力,宝剑被巨斧实打实的劈中,飞剑顿时一声哀鸣,剑体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 裂纹,本命飞剑受到极大的伤害,倒璇而回。

玄冰顿时头晕眼花,心头翻滚哇地一口鲜血喷出体外,倒在地上,一时不能再战,趁此机会,巨斧去势不减,徒然亮光一盛,就想拦住飞回的宝剑,彻底将它毁掉,若如此,玄冰就算不死,也会元气大伤,彻底失去战斗力。

就在这时,只听风九大喝道:“接我一枪,只见他把银枪一抖, 又一支银枪脱体而出,快如闪电,正好挡在巨斧与飞剑之间,巨斧砸在银枪之上,一片银光闪动,银枪竟然浑然无事,光头露出贪婪之色,道:“好法宝,这银枪我要了。”飞剑趁此倒射而回,没入玄冰身上消失不见。只有佛珠依然紧紧悬在头顶,将她护在其中,令闻风而动的恶灵始终无法靠近。

打斗更加激烈,风九似乎杀红了眼睛,将手中的银枪一抛,一道白光从眉心射出钻入银枪之中,银枪翻滚化作一条五爪银色巨龙,口中喷出白色的烈焰。

光头一惊道:“法宝附形!”。再顾不得追杀玄冰,第一次脸色凝重起来,双手一招,地上碧玉蛤蟆的身体中一道蓝色的光华收入他手中,一阵潮汐之声从他的身上传出,由远及近,由小到大,光头眼望白焰嘿嘿一笑道:“等杀了你,得到这白骨真焰,就可以水火交容,恢复我的真身。”

风九轻笑道:“拿出你的真本事,让我瞧瞧有没有这个资格吧”,巨龙喷出烈焰,大汉急忙施法,一道蓝色的水墙升起,接着又化为无数的冰刀冰剑。一时间两者各不相让,争斗起来,大片大片的水雾升腾而起,隐约之间烈焰翻滚,水汽弥漫,将两人隐入其中,期间乒乒乓乓声声不绝,忽然又传出不知是兽吼还是鸟鸣之声。

玄冰知道风九把全部的攻击接了下来,抓紧时间,服下丹药,压住翻腾的气血,才紧张地望向半空中那团雾气,既担心风九的安危又恨自己,后悔没在山上好好修炼法术,平时既得师傅的夸奖,又得师兄妹的吹捧,一向自负的不得了,这才非磨着师傅下山历练,又敢独自进山寻那九头妖。没想到如此不中用,若不是风九,恐怕早已死了多时了,真是既恨又恼,柔肠百结,正这时,只听空中一声巨响,团团雾气,突然炸裂而开,打了个七零八落,一股巨大的热浪狂袭而来,幸好头顶上的佛珠自动替她挡下这一劫。玄冰无暇顾忌这些,只是紧张地搜寻风九,这时,忽然从空中掉落一个身影,啪地掉落在地,手脚抽搐,一会儿功夫就不再动弹,眼口鼻汩汩地流淌着鲜血。

玄冰飞奔而去,却是光头,全身上下惨不忍睹,似被什么猛兽抓过,咬过,已经不辨原来的样子,风九呢?玄冰四面搜寻,大喊道:“风九,风九”

只听有人用嘶哑的声音道:“不要叫了,我好着呢”

声音既小又飘忽不定,玄冰大松一口气,连忙道 :“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你?”

又好半天,没人回答,玄冰拖着伤脚四处奔走,还是找不到,急得快哭了出来:“风九,风九,你在哪儿,你怎么样了,你在哪儿啊”

又过半晌,才听风九道:“唉,真是个傻丫头,我说了没事儿,就是没事儿,咋呼什么”

又听他道:“别找了,这一战打的我腰酸背痛,回去得好好睡几个大觉,别来找我啊!”,声音竟是在头顶响起,玄冰还有很多话想说,急忙道:“等一等,风九,等等”,声音越来越远,她狠狠地一跺脚,也跟着飞出了深渊。

深渊之外,电闪雷鸣,大雨如注,久旱无雨的江都县,终于迎来三年后的第一场大雨,只是大雨茫茫,哪里还有风九的身影。

突然,玄冰不争气的眼泪喷涌而出。不知为什么,心里难受地要命,就在雨中大哭起来,雷声雨声哭声,已经分不清你我。

等玄冰回到江都县,雨势不减,只见江都县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人影,男女老少,冲出家门,在大雨中敲锣打鼓欢呼雀跃,县衙还搭了高台,一大群人祭拜天地,到处都是喜气洋洋。

玄冰在一家客栈住下,服下丹药,包扎伤腿,不过两日就恢复如初,只是气血亏损,就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恢复的事情,回去还得把本命飞剑重新祭炼一番。

三天后,终于放晴,玄冰又上了九凤山,看看风九伤势究竟如何,但是在山上转来转去,始终找不到量天洞,就连那片桃花林,书生住的房屋也找不到,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悻悻回了落云宗。

回山后,她轻描淡写的回禀了师傅,没有提到风九,师傅当然不好糊弄,问了好几个问题,玄冰把想好的理由一一作了回答,总算离开师傅,回了自己的住处,直接倒在床上,脑袋里乱糟糟,忙轰轰,默默地流着泪睡了过去。

已经过去了多少日子,玄冰一点也不想去点清它们。

这一天,阳光透过绿叶照在案几上,鸟雀在树枝间跳跃,玄冰没有打坐修炼,她提着笔,站在案几前仔细端祥,地上已经散落了几张纸,每张纸都被画的满满当当,每张纸上都画的一个模样,但是,她总觉得那里缺少着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呢,总是摸不着头脑,定定地看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心道:若是我有程师姐的本领,定然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这眼睛、鼻子、嘴和衣服,就是这个样子啊,怎么画不出当时的气势呢。

她正深思琢磨,不妨有人在身后道:“你好啊”。

这下,把她吓的不轻,自己的房间怎么会蓦然出现他人的声音,急忙回头去看,一滴墨汁随着转身被甩了一地,犹自不觉,却见本来纸上的那个男人正站在屋门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一如初见时风采,玄冰初时只道是幻觉,他从我画中走了出来?

那人却道:“怎么,不认得我?”

玄冰豁然从幻觉中走出,既惊又喜又惊,道:“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的?”

风九道:“我嘛,当然是一步一步走进来的,叫了你几声也不答理我”。

“你有我们的腰牌?”

风九道:“这个嘛,我是不请自来。”

玄冰知道他的本事,没想到连他们的宗门都可以无声无息摸进来,阳光安然,树影婆娑,周围静悄悄的,他真真实实地站在面前,玄冰相信他说的一点没错。

玄冰看向他的左臂道:“你的伤都好了吗?”

风九摆摆手,一边走一边说:“不过是多睡几天觉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是在作画么。”

玄冰啊地一声叫喊,顿时,脸色羞红。风九的手刚要碰到其中一张,突然无风自动,那张纸向前一滑,溜出他的手尖,一张张飞快地落在案几上,整整齐齐叠住卷在一起,旁边一根弹起的红绳子把它系住,投进画筒中。

玄冰忍住心头乱颤,请不明所以的风九坐下,倒了一杯清茶。

“那天,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呢”,玄冰没话找话说。

风九一笑道:“事情办完了,那家伙也挺厉害,搞的我都不好意思见人,只好先回去了”。他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題:“那天大雨下的可真痛快,我从没想过,下雨能让人如此舒畅快活,江都县的百姓都应该感谢你”。

玄冰道:“谢我什么,若没有你,一切功夫都白费了,真没想到那和尚,竟然是这一切的主谋,若不是你,我现在恐怕早死多时了”。

风九道:“这不过是有心算无心,常有的事,要不是你的一片好心,我怎么会跟你下山,江都县可能永远也不会再有雨,之后,还不知有多少人会上他的当”。

玄冰笑道:“那也不一定,我看你就不一定上当”。

风九道:“只不过事情蹊跷了点,我这人又敏感了点”。

玄冰道:“说的也不错,那碧玉蛤蟆分明就是一只机关傀儡,但是能拥有如此灵性的傀儡,只怕神机门的神机道人也做不出来,况且那人法术也真奇怪,竟然能把江都县的水气全部引过来,灌入大阵,这样的大手笔也不是容易制做出来的”。

风九道:“那是御海分水阵,古书记载,此阵是洪荒十大古阵之一,不过好像布置并非全套,而且看情形,那人分明是躲在那里借助大阵疗伤”。

玄冰对法阵并不了解,却也听得仔细,有趣。

“他曾说过,想借水火交融之力,恢复真身,不知道从那里听来,九头神鸟拥有白骨真焰,金丝楠又是本命之物,他自己恐怕不能远离大阵,故而散布了那些传闻”。

玄冰不住点头称是,随后笑道:“金丝楠呢,你还给九头道人了么”。

“当然,不归还,难道我还敢留下来”

“那也未必吧,你的胆子可不小”。

“这跟胆子小不小没什么关系,要讲的是信用”

玄冰微笑,见他有些兜圈子说话,不想再深谈下去,道:“我后来上山,怎么找不到你的洞府,就连你表弟的住处也不在哪里?”

“那是个小小的幻术,睡觉的时候当然不想被别人打扰,你不仔细注意,当然寻不到。”

玄冰想过这一层,只是没想到他的幻术居然这么高,怪不得能悄无声息地来到落去宗。不知道程灵师姐跟他比起幻术来谁高谁低。正想再说话,风九突然竖起一根手指道:“有人来了”。

玄冰侧耳,并没有听到声音,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开玩笑,疑惑间,刚走到门口,就听有人叫道:“师妹,师妹,快出来”,正是程灵师姐的声音,她忙应了一声,出去迎接,听到风九在耳边说道:“我先告辞了,下次再见”

玄冰没时间回答他,程灵师姐已经着着急急走进门来道:“不要老把自己闷在家中,今天有客人来,我带你去看个好玩儿的事,说着就拉着她出门”,玄冰急忙回头去看,案几前,风九已经不见了。

每隔半个月或一个月,风九就来一回,虽觉得这样不妥,但不知为什么,玄冰似乎有点习惯了他这种悄无声息出现的方式。有时两人聊上大半天,有时风九带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令玄冰大开眼界,也没有问是从那里来的,两人相处的越来越自然,好像多年的老朋友。有时她偷偷出去听听别人的口风,果然没有人知道风九来访的事情,既高兴又有些不安。

有一次,玄冰问起在桃花林的事,风九承认是自己在弹,玄冰把自己的琴具拿来,风九把那天的曲子弹了一遍,令她听得如痴如醉,感觉自己好像化作了春风,在山林间自由快乐的奔跑、游荡,或是一滴水珠,或是一只灵兽,心灵变得无比恬淡。风九说,这曲子是一次探险中无意间从山洞里得来的,也不知道何人所作,顺便玄冰把他探险的故事也搜刮了许多,令她真有点跃跃欲试。

风九带来了曲谱,原来,这曲子学起来有些晦涩难懂,他并没有学完,他只把自己学会全部教给了玄冰,然后两人一起研究后面的部分,这一下来,让两人都惊喜不已,这曲谱不仅仅是一首曲子,其实是一部极其高明的功法,有利于磨炼人的心境,竟使她再练习本门心法时,有一种水道渠成的感觉,两人认为那绝对不是普通人的洞府,风九遗憾道:“里面除了这部曲子,已经别无他物了”,玄冰倒认为,足以。

程灵师姐最近也来的频繁,因为她听说,玄冰的院子里时常传出弹琴的声音,她不但是玄冰的师姐,也是她的半个师傅,询问她:“最近修炼怎么样,是不是身体有些不好,还是修炼上有什么困惑”,但是玄冰向她演示了一番自己的进步,她也无话可说,只是强调,别把功夫用在这些外物上,自身修为的提高才是最重要的。

程灵师姐有时狐疑,在她的屋子里转了几圈儿,又围着她打量半天,把她惊的毛骨悚然 ,完了还摸摸她的额头。令人无法容忍道:“师姐,你干什么嘛,像师叔的那只金毛犬,嗅来嗅去,奇奇怪怪”。

程灵师姐道:“我奇怪,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什么妖怪迷住了,做事变得疯疯癫癫,说起话嘴都合不上,那像你以前稳稳当当的样子,还动不动就脸色发红,难道是看上了我们那位师兄?”

“哎呀,师姐,胡说八道什么,我天天在你老人家眼皮底下,什么事能瞒得过您 ,这要让师傅听到了,非责罚我不可。”

程灵师姐道:“说得倒也是,真的没有?”

“没有就没有,不许别人高兴么”

于是,玄冰最近内敛了许多,还学会一种小法术,息土术,借助她淘来的几支阵旗,在她的屋子周围布置,当然主要的功用,只是隔音而已,若是让发明此物的师傅知道了,非给她气死不可。

有一次,风九弹着琴,玄冰手托着腮在案几上,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心里却想着几件奇怪的事,风九刚一停手。她开口道:“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我总觉得你很像几个人啊”

“我,像几个人?什么意思?”

“我有没有说过,上山去找九头神鸟的经过”

“说过啊,怎么了”,风九很随意地离开琴旁,坐在一侧的绣花长椅上,心里不知怎么,忽然打起了鼓。

“你坐那么远干嘛”

“你这张椅子不错,靠着舒服极了,我也得弄一张来。”风九的眼睛看向外面的树梢,好像哪里有更好玩的事。

玄冰嗤鼻,敲敲桌子道:“喂,你听没有,跟你说话呢”

“我耳朵恭候着呢,你说啊”

“那时,我问路,遇到了一个樵夫,一个渔夫,还有一个书生,就是你表弟”

“嗯~”

“我发觉……”,玄冰的眼睛亮闪闪的,“我发觉,你们三个人好像啊”

“像,那里像,哦,我表弟啊,他倒是有点跟我像”

“不但是你表弟,你们三个人都像”

风九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里像?”

“眼睛,还有那贼兮兮的神态,真是一模一样”

“什么叫贼兮兮的,我有吗?”

“老实交待,那三个人是不是都是你”

“为什么不是两个人”

“哼,你那个表弟,我后面根本没见过,他一跑进你洞府就不见了,说什么看你藏书,还有那处院子,读书人也不会一个人跑到大山里面去吧,一切都莫明其妙”

风九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承认了吧”

风九笑了好半天道:“你什么时候,想出来的?”

“哼,从你第二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总觉得那里不对,想来想去,这三个人太值得怀疑了,是不是你”

风九又笑起来

玄冰脸儿沉下来,道:“有什么好笑”

风九笑罢道:“我一想当时的情形,你那个样子真觉得好玩儿,不错,都是我,本来就是我,你的心思可真细啊”。

玄冰没搭理其他,只是奇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还给我当向导”。

“这有什么,你提着根棍子满山跑,还东掏一把西摸一把,蛇窝,虎洞,兔子穴,都被你惊扰了个遍。我好奇啊,一个小姑娘满山遍野地跑,这是干嘛,探宝?没听过跑到老虎洞里探宝的,闲着也是闲着,全当看新鲜了。”

“这么说你早就发现我了?”

“当然,你一上山,我就知道了”

“我的一举一动你都知道喽?”,玄冰边说边眯起了大眼睛。

“了如指掌!”,风九刚说罢,就觉得那里突然不对劲,好像要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玄冰突然又轻描淡写地道:“九凤山的瀑布真的好美,落在水潭里,像雪花一样,你有没有觉得好美”。

风九激零零打一个冷颤,终于知道问题出在那里啦,问题很严重,他眼前闪过那惊鸿美妙的一幕,令他心跳突然加快。眼见玄冰一张小脸绷绷着,眼睛盯着他死死的,刹那间又回过神来。

一脸茫然道:“瀑布,不错,九凤山上的瀑布多的很,又各式各样,都很美,你若喜欢,我可以带你看。”

玄冰见他的样子,一时看不出是不是装傻,虽然洗澡这种事,对着男人说不出口,但是她不弄清楚,根本睡不着觉啊,道“就是你变作樵夫那里的瀑布,我看就很美啊,是不是?”

“哦,那里啊,也不错也不错”,心道:“哎呦,这该怎么办,这小妞儿拧的很,看架势,不问个清楚还势不罢休。不过你也不敢真问我不是,我给你来个死不认账,再说,是你送上门的,又不是我偷看。”

玄冰仔细看他的脸,看不出有什么端倪,难道他真不知道,总觉得好像也不对,正想着怎么说才能把真实情况给套出来。

就见风九笑嘻嘻道:“嘘,你师姐到了”。

玄冰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忙撤去息土法阵,以防被她发现,竖起耳朵听,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师姐兴高彩烈的声音道:“师妹,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玄冰暗道:“他的法力又进了一步”。

师姐进门时,风九已经不见了。

只见程师姐捧着一只玉盒走进来,几步来到案几前,打开盒盖与玄冰观瞧,盒子里是三颗像桃子一般大小的果实,一颗蓝色纯粹得像天山寒冰,两颗红色热烈得像火焰燃烧,显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玄冰瞪大双眼道:“这是?”

“这是师傅赏下来的,蓝色是寒冰果,生产于北冰岛,两颗是赤焰果,来源于万丈火焰山,根据上次历练的结果,这是你的一份,无论炼丹,还是生服,对于我们吸收五行之精,都有极大的好处”,玄冰欣喜,点头称是。

程师姐边说边打量屋内,在风九坐过的椅子上来回扫了几眼,似乎有些疑惑。

“师姐,怎么了?”玄冰有些心虚地问

“总感觉你这里有点什么不一样,但是说不上来,好像有谁来过似的”

“师姐,你可别吓我,除了几位师姐,谁还能来我这里”

程灵笑道:“那也不一定,如果那位师兄喜欢来这里坐一坐,我们肯定也不会知道”

“哎呀,师姐,你说什么呢”

“好了,好了,逗你玩儿呢,不过呢,你要真喜欢那位师兄来这里坐一坐,师姐我一定可以给你帮帮忙啊”

“你再说我生气了啊”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

两人打闹了半天,玄冰才送程师姐出去,等她返回屋内,惊奇地发现风九正站在案几前,望着桌上的东西沉思。

“咦,你没有回去,还是又回来了”

风九抬头笑道:“你那位程师姐很厉害啊,差点被她发现”

“你刚才也在屋子里”

风九道:“那倒没有,我在院子里,唉,还真跟捉奸似的”

玄冰噗嗤一笑道:“这叫什么话,谁跟你有奸情”,忽觉得自己这话也不对,赶忙又道:“师姐修炼的是灵真决,在灵觉感应上极是敏感,更善于破除幻术,你可小心着点,把你骄傲的尾巴收一收。”

“那倒不至于,她这点道行还差得远”

玄冰白他一眼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唉,还真跟那什么似的”

“跟什么似的”

玄冰脸一红,“什么也没有”

风九嘿嘿直笑,笑得玄冰恼怒起来,忙道:“这东西你怎么处理”

“不知道,先收起来,日后再说吧”

“能不能送我一颗赤焰果”

“你若有用,都拿去好了,你还缺这个?”

“我又不是神仙,孤家寡人一个,怎么会有如此贵重的东西,落云宗不亏是大宗,这要拿出去,非惹出个天翻地覆来不可,却随随便便赏给一名历练弟子,这份豪气就不是普通宗门可比的。”

“有这么夸张?”

"比你想的还夸张呢,怎么,还送不送我,送我的话,下次,我也送你件宝贝"

玄冰笑道:“你拿去好了,这东西再贵重,也不过是身外之物,我又不是靠它活着,你不需要给我什么宝贝,上次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呢”

风九道:“不行,不行,几颗赤焰果就能还了救命之恩?”

玄冰认真地问:“那要怎么才能还清?”

风九好似很随意的样子道:“用你自己报答我好了”

“我......”,玄冰瞪着眼睛没接上话来,心中突然咚咚乱跳。

风九哈哈哈大笑,抄起一颗赤焰果道:“下回给你带件好玩儿的东西”,便消失不见了。

玄冰确定他真的走了,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道:“我这是怎么了,忽然想起他变成三个人戏弄自己的事,还有瀑布下的一切,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见”,心中烦燥,猛地站起来,对着剩余的两颗果实,恶狠狠地说道:“迟早我要你的好看”,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

三天后,风九果真带来一件宝贝,玄冰一见就拒绝不了。

是一支千年玄玉打造的凤钗,像极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不但如此,它还是一件不可多得的防御法宝,关键时刻,不用催动,便能自动护主,比起自己那颗佛珠,更胜一筹,让她爱不释手,玄冰更喜欢把它戴在头上,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好长一段时间,风九没有来,说是有重要的事去做。

这一天,玄冰正在屋子里打坐,突然,一声巨响,整个屋子乱颤。她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收功破门而出,站在山峰最高处四处观望,只见落云宗主峰方向,此时正值黎明,夜色漆黑,主峰却闪烁着点点星光,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紧接着又一阵巨颤。玄冰暗道:“一定出了什么事”,马上召出飞剑,化作一道彩虹,向主峰上疾驰。

从她居住的首阳峰到主峰,也有不短的距离,她加快遁光。当她刚刚接近主峰,就听到主峰之上人声鼎沸,火光冲天,突然,一声凄厉的鸟鸣直透云霄,玄冰闻听,身形剧烈一震,好悬没从飞剑上摔下来,掉到万丈深渊里去,她惊恐地望着主峰,一阵莫名害怕笼罩了全身。

她再次催动飞剑,想直接飞上峰顶,但是在半山腰被人拦了下来。玄冰一看,原来是守峰弟子张玉清,张玉清大步上前施礼道:“原来是玄冰师姐”

“玉清,上面出了什么事?”

“师姐,有妖兽今夜突然闯入神工殿,宗主和几位门长正在合力擒拿它”

“什么妖兽?”

“弟子也不知,只是奉命在此守把,以防有其他妖兽闯入”

“好,我上去看看”,玄冰正要上前,又被张玉清拦住。

张玉清面带难色道:“师姐,宗主有令,宗门所有的女弟子皆不得上去”

“什么,这什么意思”

“弟子不知,请师姐见谅”

玄冰虽不解其意,但也知他绝不会说谎,正犹豫不绝,突然,又是几声凄厉的鸟鸣,玄冰芳心大乱,实在等不下去。

“上面如此危急,身为宗门弟子怎么能袖手旁观,你让开吧,我自会向师傅讲明”

“师姐,宗主亲自下令,我等只有遵从,无论怎样,我不能放您过去。”

“你,快点让开,不然,我要不客气了”,玄冰气极了。

张玉清一边赔礼,一边堵着要道,不让她过去。玄冰暗道:“小师弟,对不住了”,正想强闯,一条人影却从主峰上直射而来,道:“师妹,留步”。

玄冰闻言,却是程师姐。张玉清见是她,忙暗暗松了一口气。

玄冰疑惑道:“不是不允许女弟子上山,如何师姐在上面”,张玉清不敢答言,默默地退到暗处去了。

程灵来到近前道:“师妹莫怪,那的确是师傅的命令”

“什么?为什么师姐会从上面下来?”

程师姐盯着玄冰看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道:“师妹难道真不明白”

虽不甚清楚,玄冰却感到师姐的眼光如剑,直刺她的心底,但她还是不 愿相信自己的秘密已被知道,道:“师姐让我明白什么?”

“师妹最近认识的朋友”

这句话无亚于一道霹雳,玄冰心头大震,只好竭力控制住情绪道:“师姐你到底说什么啊,好像打哑谜似的”

程师姐慢慢地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那位朋友最近一年来,时常找你对不对,你新学会的琴谱也是跟他学的对不对?”

玄冰呆若木鸡,自己以为很秘密的事情,师姐怎么会知道,难道师傅也知道了,脑子里乱糟糟的,转念又一想,他们知道了又怎么样,被别人发现这件事她也想过很多遍,就说是自己带进来的,又能怎么样呢,带外面结识的朋友进来,也没有什么不对啊。

只听程师姐又道:“师妹,你是身迷中不自知啊,难道你还想着他是位普通朋友吗?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样来无踪,去无影,是否心怀叵测?难道一只修炼百年的妖魔,大远的跑来只是为了找你聊天不成?”

这些话字字千斤砸在玄冰的心上。

“若不是丁师叔发现端倪,师妹你将铸成大错啊”

“他,他,他做了什么?”

程师姐望着山上的火光道:“他今夜来主峰之上,企图盗取一件宝物,并且重伤了丁师叔,现在已被师傅和各位师叔拿下”

“啊,丁师叔现在怎么样,他要盗什么宝物?”

程灵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玄冰心急如焚道:“师姐你让我上去吧”

程师姐黯然道:“师妹,上去后,好好跟师傅承认错误,千万不可由着性子来,知道吗?”

玄冰点头。

两人来到主峰神工殿,就见大殿半壁倒塌,到处是焚烧过模样,一片狼藉,百余弟子围成两个大圈,手中共同拨动着同样的法器,每一只法器中喷射出一道蓝色光华,密密麻麻交汇在一起形成蓝色的光罩,涌动着大海似的波涛,玄冰知道,那是碧海千波阵。

一只巨大的怪鸟被法阵困在其中,这只怪鸟身高有一间房屋大小,一身雪白的羽毛,略显混浊的眼珠,头顶有三根,脖子上有六根火红色的羽毛,好像有九个脑袋,全身散发出强烈的火灵力。若不是身在光罩之内,两只脚各被两条深蓝色的光带缚住,不能移动,那百余弟子早被火化为飞灰。

两位师叔挥动各自的法宝与它斗在一起,一个人影躺巨鸟的脚下,一动不动,生死不知,两位师叔几次想冲过去抢人,都被九头凤鸟挥动冒着白色光焰的翅膀拦了下来,白光飞舞,可想两位师叔也不敢硬接那些白色火焰。

当玄冰来到神工殿的一刹那,九头凤突然转过头来,紧盯玄冰的方向,又一声凄厉的鸣叫,混浊的眼睛似乎清明了许多,全身白羽一展,犹如根根铁羽倒竖而起,放射出道道匕首般的光剑,如幻如电,四散迸射,两位师叔急忙用法宝接下,其余的也被法阵挡住,但是,每一支光剑落在法阵上,就如大海波涛被融化了一个又一个大洞,接着,又被四周的道道蓝色光华补充,才恢复如初,百余名弟子脸色个个苍白如纸。

玄冰虽然没有见过九头凤的真身,但肯定这便是风九,风九就是九头凤,那天在深渊听到第一声凤鸣时,她就一直怀疑风九的身份,但即便他是九头妖又如何,她从来不在乎这些。

程灵师姐带玄冰走到一名灰衣老者身前,此人正是落云宗宗主黄埔元真,玄冰当即跪下:“师傅!”

黄埔元真背负双手,晨风吹打着他的灰布袍,看起来像一名普普通通的老者,却给人以稳如山岳之势,双眼深处犹如无尽的星空点点闪闪,望着那九头妖纹丝未动。

良久,他才道:“玄冰你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玄冰颤声道:“师傅,弟子知罪,只求,只求师傅留他一条生路吧,他是弟子的救命恩人,若没有他,今天那还有弟子的命在。”

“可是你丁师叔被他打成重伤,如今只怕凶多吉少。”

“师傅,我”,玄冰低低的泣不成声。

“傻孩子,你真是个傻孩子,这并不是放不放他的问题,而是我们与它之间根本是不死不休呐”

玄冰豁然抬头道:“为什么?”

“你可知道他今天来盗什么宝物?”

“弟子不知”

“那是一颗凤灵石”

玄冰道:“凤灵石?”

“这凤灵石是百余前你丁师叔所得,那一次他九死一生,就像今天一般,被我们救了回来,这凤灵石对于我们来说是极其珍贵的宝物,但是多少年来,我们一直都没有使用,因为你丁师叔一直为我们留着,希望我们当中有人能够走到后土之境,然后借助凤灵石的力量一举突破天人之境,触摸那飘渺的仙道。”

玄冰没有说话,又听师傅道:“这凤灵石的力量极其之大,因为它里面蕴含了一丝天机,天下间妖兽灵兽万万千千,但能有此机缘的的灵兽却万不足一,你丁师叔无意中与九头妖交手,才发现了这个秘密,而这凤灵石便是它的内丹,我若没有猜错,这只九凤头应该就是他的后代,只是我们都不知道,而我们杀妖取丹的事,外人又一无所知。”

“老头,你说一点没错”,那是风九的声音,冷漠之极。

玄冰没有看他,心中早已不知所措。

“道友已经完全清醒了”

“想不到,你们也真够狡诈的,竟然在赤焰果里动了手脚”

“若非如此,我这小小的落云宗还真不够道友的一番折腾。”

“老头,你们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你进来出去如此频繁,我们还真没发现,若不是道友处处都想溜达一遍,而丁华对你们的气息有所机敏,追踪而至,还真不知道,道友竟视我们落云宗如无物。”

“哈哈哈,你这老头倒也诚实”

“想来,你是利用了玄冰身上的一丝气机,才得以进来”

“哈哈哈,不错,不错”

玄冰跪在地上,两人的对话全听在耳中,心道:原来师傅早已知道他,师姐带来赤焰果也不是给我的赏赐,他们都全然不动声色,只有把我蒙在鼓里,而他居然也在利用我吗,深渊中,他受伤的肩膀,拼死的搏斗,嘶哑的声音,躲躲藏藏的身影,只不过是故弄玄虚,都是为了接近我吗,教我琴谱,送我凤钗,他说的那些话,一举一动,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

天已大亮,太阳升起来,带来光明和温暖,但是,她全身颤抖不停,每一个骨节仿佛都上了千年枷锁,被万年寒冰封存。她为自己感到可笑,千辛万苦被人骗上九凤山,把骗子当成恩人,引到家里来,害的宗门遭此大难,丁师叔生死不知,数百弟子伤亡,神工殿毁于一旦,全都是因为我。

我是什么,随意被人摆布,没有带来一点点好处,反处处与人麻烦。

我像一条虫子般可笑,躲在大树上求生,以为整片叶子就是自己的世界,却在不经意间被一指弹掉。

她看见,在太阳初升的地方,白色烈焰如从地狱中喷涌而出,蓝色的巨浪猛烈奔腾徘徊,它们像不死不休的兄弟,死命地抱在一起无情地撕打,她摇着孤独的船儿,忽被烈焰炙烤,忽被巨浪拍打,她忽然想到,自己也是这万物存在的一粒尘埃,不如还回到那里去吧,哪里多自由多自在。所有声音在一瞬间都消失了,她突然在万念俱毁中寻到光明,她站起来,像箭一般,像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扑向那水火交融之地。

投身之前,好似听见更多人杂乱地嘶吼,好似听见一声鸟鸣更加高亢,更加凄厉,更加愤怒,她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好轻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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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十里桃花纷飞。一件白衣隐藏在桃枝桃花间,像挂在半空的白色轻纱随风摇摆。

咯吱,林中小屋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把手中银色的细嘴茶壶放在桌子上,四下里探望,当看到树上挂着的轻纱时,立马喝道:“你到树上去做什么,快下来!”

声音既不严厉也没有责备,反而既温婉又甜美,但是,树上的轻纱立马滚了下来,飘了过来,向她笑道:“树上好玩啊,你要不要也上来”。

滚下来的这位,脸颊消瘦,面带倦容,一身白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唯有眼睛里装满了喜色和爱意,正是风九。

玄冰拍拍身前的椅子,风九听话地坐下来,银色细嘴壶倒出一溜金黄色液体,伴着浓浓的药香流入茶杯,玄冰把茶杯送到风九嘴里,他一口喝干,笑道:“你把我惯坏了,难道我连茶杯也拿不了吗?”

“你可享受几天吧,等你的伤好了,我可要一一讨要回来”

“你想怎么讨要?”

“嗯...,天天给我打洗脚水”

“什么,这么难的事亏你想的出来”

“哼,哼,这算什么,容我慢慢想,还多着呢”

两人嘻嘻哈哈,伴起嘴来,却越说越亲密,让风九忍不住想动手动脚,只可惜他有心而无力,又被玄冰一阵有侍无恐的嘲笑。

突然,两人同时安静下来,望向桃林尽头。三条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哪里。风九豁然站起,厉声喝道:“什么人?”一股气浪从身上勃发而出,眼中爆出锐利的光芒,好似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

玄冰却道:“慢着”,伸手按了一下风九的肩膀,人已经奔了出去,惊喜地大喊道:“程师姐,郭师姐,何师姐!”,正是她本宗的三位师姐。

来人也一把抓住玄冰的手,轮流抱住她,三人又哭又笑,好一阵说话。

程灵道:“两年多了,看来你生活的不错哦,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找你,想不到竟藏在如此好的地方,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

玄冰擦去脸上的泪水,问了师姐们的近况,问到师傅怎么样。

程灵道:“巨剑门,六合门,天南宗,近来斗的更加厉害了,与我们的摩擦也是不断,师傅为此头疼不已,但时时到你的住处,一坐就是半天,常见他愁容满面,默然无语。那日,你稍信回家,他竟高兴地像个小孩子,大喊“玄冰活着,玄冰活着”,竟在你的院子里翻了几个跟头,幸亏只有我陪着他.....。”

玄冰”噗呲一下,笑着笑着,大哭起来。

四人谈罢多时,程灵才转向风九道:“风道友,别来无恙”。

风九像一杆标枪站在原地,收回望向天尽头的目光,冷冷道:“托福,还活着,程道友能悄无声息地上了九凤山,还进了我的桃花林,果然不同凡响。”

程灵一笑,道:“彼此,彼此,风道友能上落云宗,我来贵地,这也没什么。”

风九眉毛一挑,道:“哦,不知程道友此来,有何贵干?”

程灵道:“这一嘛,自然是看望我的小师妹。这二嘛,便是来找道友你了”

玄冰身子一紧,但是没有说出话来,只听程师姐道:“我奉师命,来告知道友,我丁师叔于一年前重伤不愈,已然仙逝了。”顿了一下又道:“那日,风道友能不顾性命,硬生生抗下碧海千波大阵,救了玄冰的性命,我们感激不尽,风道友安然无恙闯出落云宗,我们深感佩服,如今丁师叔已然仙逝,往事不可回首,昔日之怨,愿道友能不记前嫌”,说着拿出一只玉盒,向前一推,玉盒稳稳传到风九面前。

风九凝视半响,才一打而开,里面是一颗光华夺目的凤灵石。

好一阵沉默,风九才道:“宗主的诚意我收下了”

程灵欣慰一笑,道:“如此,我们告辞了,望道友善待玄冰”,说罢,笑着拍拍玄冰的手,转身离去。

玄冰跟在后面大喊:“师姐.....”,三人回身,向她挥别,出了桃花林,消失不见。

玄冰怅怅望着桃花尽头,知道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消失了,再也回不来,风九走来挨在她身旁,努力将手搭在她的肩头。

玄冰靠在他的胸前哭起来。

风九用嘴唇磨着她的头发,良久,玄冰擦去泪珠,道:“你说过那本琴谱是在秘洞里发现的?”

“对啊”

“等你伤好了,带我一起去找那些秘洞好不好?”

“那些地方虽然好玩,但是异常凶险,你真的要去?”

“活着可以简单一点不好吗,总好过你琢磨我,我琢磨你,你骗我,我骗你。”

“啊呀,我可没有骗过你”

“哼,没有吗,你到我门中去的,跟我讲过吗?”

“那个嘛,我只不过没有对你说,但我对你说的话,你可以称一称,保证十足十的真金。”

“哼,你不说就是骗我”

“是吗,你明明那时喜欢我,却一点口风不漏,是不是也在骗我”,说着,用力在她肩头一拍。

“你别胡搅蛮缠,这怎么能算....,咦,你的手臂好了!”

风九立刻逃出远远的,“没有,没有,刚刚情绪激动而已”

“好啊,你这个大骗子,我饶不了你”,纵身追上。

“我还有内伤,内伤没好啊,哎呀,好痛,好痛”。

【无戒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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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头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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