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萧北墨如此吃力地剥兔皮，白晓山真的觉得，比较有时候是一件挺残忍的事。之前没见到木头如此利落地剥皮手法之时，觉得萧北墨能把皮剥下来就很厉害了。可是现在看着……说实话，真是想不嫌弃都难啊。
不远处帐篷边，木头烤的那两只兔子的香气，如此清晰地随风传来，再加上盐万斗那赞不绝口的声音，白晓山觉得，真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啊！
“也不知道木头做出来的吃起来是什么味儿，我去拿两块儿过来，咱们尝尝！”白晓山忍不住了，在萧北墨总算费力将扒好的兔子放在烤棍上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起身了。
“站住，不许去！”身后传来了萧北墨的命令。
白晓山只好讪讪地又蹲在他身边……
不过，看到萧北墨如此认真洒调料的样子，白晓山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之前……有别人说你烤的东西好吃吗？”白晓山试探着问道，想要印证些什么。
他总觉得，萧北墨这样性情的人，应该不是对谁都好。尤其是这一路走来，他也的确亲眼所见，萧北墨对谁都是一副冷脸色，更别说帮谁做这么……体贴的事了。
“只有我自己吃过，谁会说？”萧北墨随口道。
话音落下，才忽然反应过来。侧头看向白晓山，笑道：“你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白晓山随意地一耸肩，嘿嘿一笑。
萧北墨看着他，也笑了……
“晓山，你信命么？”萧北墨忽然问道。
“命？”白晓山笑道，“怎么忽然这么问？你不是向来不信这些么？”
“我不信的，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命’。但我却知道，凡人的命格的确是由司命来书写。我想或许有些事情，真的是这一世的我于命中便注定的。命中注定的一场捉弄。”
萧北墨自嘲地笑笑：“但那又如何？便是捉弄也好吧！你我相遇由命，或许此时此刻，依旧是那司命簿上的一笔。但前路，却由不得他们。你我的前路，只由我。”
“你信不信我？”萧北墨盯着他的眼睛，定定地问道。
“信”，白晓山道，“我信你，也信我自己。”
“那就好。”萧北墨舒心地笑了，又开始专注于他的烤兔子。
“咕噜……”白晓山的肚子很不应景地叫了一下。
萧北墨有些不忍心，道：“饿了就随他们去吃。”
白晓山却是摇摇头，道：“我不去，我吃你做的。”
“晓山……你快过来吃啊！等一会儿都被我们分没了！”盐万斗刚好应时地招呼道。
白晓山扬声道：“我不吃了……给我们留几个馒头就好了！我们俩吃这只……”
不过盐万斗在吃上居然还能想起他来，也是挺不容易的了！白晓山心想道：“这可真是个好兄弟啊！”
燕十七酸溜溜地大声道：“我说你们俩又在那儿眉目传情地说什么呢？一大早就这样，现在还没完，当我们都不存在吗？”
白晓山愣了下，随即，半是玩笑半是真的说道：“既然看出来了，你还废话什么呢？不知道回避一些吗？”
“你……”燕十七指了白晓山一下，一时被噎得说不出来话来。
盐万斗笑道：“晓山！说得好！你就该这么治治他！不然他总以为人家都和他一样乌鸦黑呢！”
“什么叫做乌鸦黑？”巫灵儿问道。
盐万斗大笑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啦！灵儿，你不知道吧？十七他喜欢男人哪！”
巫灵儿笑道：“这个我早就知道啦！我盯着你们好久了！就是因为知道十七喜欢男人，而且晓山又是个极好的人，我这才敢和你们同路的！”
“哈哈……”盐万斗笑道，“十七，看来你的美名已经遍天下啦！以后不愁找到一个同样有断袖之好的人！咱们也不用怕你一个人儿孤单了！”
燕十七道：“老子什么时候孤单过？从来只有老子看不上，还没有老子找不到这一说儿！但凡是老子看上的，谁不是乖乖送到老子床上来！”
“呵呵……”沈流芳道，“那是在你燕国。出来谁惯着你？我看你这几年里，要是不想被人打死，就只能当和尚了！”
“哎……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吃饭！竟说这些晦气话！”燕十七道。
听得白晓山的话，心里本就不是滋味儿了。再被他们几个这么吓唬一番，还真怕自己会几年尝不到肉味儿！
看到燕十七那一脸丧气样儿，几人哄笑起来。
盐万斗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燕兄，你别听流芳吓唬你。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会有喜欢你的漂亮小哥儿的。放心，若是真的有人与你两情相悦，兄弟们也会帮你把他拿下的！但是话说在前头啊，人家要是不好这口儿，你可不能强求！”
“滚滚滚！老子出手向来稳准，哪里用得着你们帮？”
几人的说笑声从不远处传来，白晓山听着，却觉得有些别扭。
万斗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这么说其实并无恶意。反而是因为和燕十七熟了，兄弟之间的调侃罢了。但是他听得左一个“断袖”、右一个“断袖”地传来，怎么觉得这么刺耳呢！
可能是自己做贼心虚吧……
他觉得自己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同这世上千千万万的男男女女一样，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可是在世人眼里，却终究是错的。
萧北墨看出了白晓山的不自在，也不说破，只是专心地烤兔子。
晓山从小受诗书礼教的熏陶，懂得的都是该怎样做才是对的、该怎样走才是正道。不像他，从不把这天地规矩放在眼里，心里想怎样便是怎样。
想要让晓山如燕十七那般自在，是需要时间的。他不想去逼他。
……
白晓山和萧北墨想早些休息了，但燕十七和盐万斗非嚷嚷着要办个篝火晚会，就连沈流芳和燕世昭也兴致勃勃地赞同，巫灵儿说她要教给大家苗疆的舞，跳错的人就要给大家表演。木头是个闷葫芦，大家说什么他都点头。如此少数服从多数，他们两人也只得加入进来。
原本只是想着他们几个玩儿，可是篝火一烧起来，岛上的其他弟子也被吸引过来，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
白晓山本就是愿意和朋友玩儿的，今日只是想着要多和萧北墨独处一会儿，这才起初没什么兴致。但是玩儿起来，渐渐也就乐得什么似的，还强拉着萧北墨一起玩儿。
萧北墨看白晓山玩儿的高兴，便也尽力由着他。可是无奈自己这胳膊腿儿实在不争气，跳起苗疆的舞来屡屡出错。玩儿得起便也要输得起，输了认罚的魄力他还是有的。因而几圈儿下来，众人就看他舞剑了。
“好！”
萧北墨收了剑，人群中便是一阵叫好之声。
萧北墨也不理，径直走到白晓山身边去。
沈流芳玩儿得兴起，带领众人唱起了楚歌来。
白晓山左手拉着盐万斗，右手紧紧拉着萧北墨，随着沈流芳和几个楚国弟子们悠扬的歌声，跳着刚学会的苗舞，看到燕十七持剑冲到了火堆，旁竟是与那跳跃着的火苗儿比斗起来，引得众人一阵叫好。燕世昭也冲了上来，与燕十七并肩舞剑。
海上弯月皎洁，漫天繁星落银河。和暖火光映照着每一个人的面庞，大家笑得都是如此畅快。
左右两手的温度同时传来，白晓山渐渐有些朦胧，如踏在云端、如走在梦里……
燕十七忽地长剑一指，大喊道：“白晓山、萧北墨、盐胖子、沈流芳……老子认你们做兄弟呐！”
一把搂住燕世昭的脖子，笑道：“在老子心里，你们和世昭是一样的！都是骨肉之亲！你们给老子听好了……都要中选！一定都要中选！老子自己也一定要中选！”
“听到了没有……”燕十七剑尖一转，指着白晓山问道。
白晓山被他带起了欢快来，斗志昂扬地喊道：“听到啦……一定中选！”
“我也要中选……一定要中选！”没人儿问盐万斗，盐万斗就自己扯着脖子喊起来。
树林中，两个人影躲在一颗大树后。
“殿下，这都快子时了，他们还不散。如此，咱们今晚还能动手了吗？”章平小心地问道。
越如戈道：“这些个只会凑热闹的蝼蚁，净坏老子的事儿！”
“哼……不过也好”，月色与传来的微弱火光混合在一起，映着他那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却透出了狠辣的光，“玩儿得累睡得沉，咱们是更容易得手了。”
“是”，章平低声笑道，“这些个草包哪是殿下您的对手呢？”
“哼……”越如戈一笑，带着章平往树林深处躲去。
如此热闹到月至中天，折来的树枝都烧尽了，众人才都意犹未尽地各自回了各自寻到的住处。
白晓山和萧北墨自然是去山洞里住，未与他挤帐篷。巫灵儿和夏侯家的三姐妹玩儿得倒还好，毕竟夜里与他们挤帐篷和住山洞都不方便，便凑合着到夏侯家姐妹的船上去了。
盐万斗从帐篷里伸出脖子，向山洞里喊道：“晓山……做个好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