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仙海外蓬莱镇,蓬莱镇中不羡仙。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喜闹旅途,白晓山和萧北墨于六月十五到达了通仙海外的蓬莱镇,此时,正坐在蓬莱镇中两大酒楼之一的不羡仙内大快朵颐。但两人的神情却是并不轻松。
萧北墨仍旧是一副冷脸,好像面前的这些食物和他有仇一般,闷闷地一口接一口地吃面前的一盘酱牛肉。其实——他只是饿了。
路上他们遇到一些要去浮苍山参加弟子考核的蝼蚁,这些人虽然并不具备争夺弟子名额的本事,但是对于争抢蓬莱镇中的住宿,还是很有一拼。白晓山担心他们若落在这些人后面,到了蓬莱镇会没有住的地方,他也觉得有道理。便准备了足够的干粮,带着白晓山日夜兼程地赶了三日路。甩掉了那些无用的蝼蚁,先来到蓬莱镇。
连续三日不眠不休,他并不累,但是很饿。因为白晓山将他们最主要的充饥食物——腊肉,落在了客栈里,只带出了一包难吃至极的干馒头。晓山是不挑剔的,一路馒头就水吃得香,但他却觉得难以下咽,还不如饿着痛快。
这一会儿见着了有滋味儿的饭菜,哪有心思随着白晓山管闲事?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萧北墨的筷子一下接一下的抬起落下,白晓山手中之箸却是不动,听着隔壁桌旁的动静,眉头微蹙。
他已经听了好半天了,那张桌子旁坐着的三个姑娘是姐妹的关系,但此时,两个姐姐正在合起伙儿来羞辱那庶出妹妹。只听得那刁钻的姐妹二人阴阳怪气地一句接一句地说着,却不见那被羞辱之人有什么反驳之言。
“快吃饭,吃饱了回房休息。不要多管闲事。”萧北墨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有心思管白晓山。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白晓山的饭碗,催促道。
有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活像个哄孩子吃饭的爹!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嘛……”白晓山嘀咕了一声儿,听话地动起了筷子。他自然也只是听听而已,毕竟他爹说过,和女人论理儿是论不通的。更何况这是她们姐妹三人的家事,他一个外人,最好还是不要插手。
那被姐姐们羞辱的姑娘正是坐在白晓山身后、和白晓山背靠着背的。一到了浮苍山弟子考核之时,不羡仙的生意就极其火爆,此时几乎已经到了桌挨桌、椅靠椅的地步。白晓山的这一声感叹,清楚地落在了那可怜姑娘的耳中。
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极美的杏眼儿、翘鼻纤细、薄唇精致,一颈粉项细嫩无琢,一身水粉色的蚕丝罗衫罩在一袭白裙之上,说不出的清秀温柔。虽不是倾城之姿,却也有让人见之不忘的魅力。单从这柔美长相上看来,便是一汪清水中拂过的春风、便是寒冬腊月里的一抹暖阳,正是世间君子最喜爱的温柔女子的模样。
此时,姑娘却是薄唇一勾,对白晓山这同情的语气,现出了些许嘲讽之意。身后那傻子还真以为她是个窝囊受欺负的呢?她只不过是不愿意和这两个蠢货一般计较罢了,只不过是想要顺着她们的意、故意让她们忘乎所以。一旦她们两个这一路上欺负她欺负惯了,待到见着燕十七之时,自然也无所收敛。
男人么,尤其是像燕十七这样有权有势的男人,最厌恶的,莫过于夏侯钰、夏侯锦这样嚣张跋扈的女人。最喜欢的,定然是她这种柔柔弱弱、无依无靠的可人儿姑娘。她要激起他的保护欲,让他心生怜悯。同情,也是能让她去到他身边的一种方式。
“小二……”忽的,一声粗狂的吆喝自门口儿传来。这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屋内之人都是一惊,不免都抬头向门口儿看去。
原本都以为门口儿定然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穿着一身皮毛衣裳,做的是打家劫舍的营生,却不想……
只见门口儿站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其中一人书生装扮,衣料精美华贵,长相清俊儒雅,轻摇着手中的折扇,正在给身旁之人扇风。原本是谄媚的服侍之举,但因这贵族书生一脸端然坦荡,身姿挺拔如松,让人瞧着,反而没有任何不舒服之感,只有为他的细心宽和所折服的份儿。
贵族书生身旁之人与其年纪相仿,比其高出半头,身长足有八尺,身子也比这文弱书生般的贵公子更健硕一些。而且只一眼看来,便知这位健硕公子要比那文弱书生的地位更尊贵。
健硕公子一身青色锦袍,衣袍上绣着闪闪亮亮的金丝纹,花形繁复,非寻常绣工之作。头上冠玉洁白无暇,一丝纹路也无,站在门口儿的阳光下,可见莹泽之光如美人胴体,恍似天上瑶柱之芯遗落人间,恰好落在了他的头上。
公子一身麦色肌肤干净透亮,剑眉黑浓、星目璀璨,高鼻如柱、厚唇不腻,端的是一副英雄面容,颇具俊朗豪情之姿。目光在一楼大堂内一扫,眉宇间,透着说不出尊贵优越、掩不去的王霸之气。
公子从身旁贵族书生手里抢过折扇,翩然地在自己身前摇着,朗声笑道:“小二,楼上可还有空房?楼下可还有空位?如若没有,赶紧给小爷腾出一个来!少不了你的赏!”
公子声音虽大,但仔细听去,并不难听。反而像是晨钟之音,能敲打得人瞬间清醒。公子轻摇折扇朗笑的样子,倒也并不粗鲁,只是颇为潇洒豪迈、倜傥风流。总之一句话——这个人并不讨人嫌,但却让人觉得……
“这人好生浮夸啊……”白晓山在萧北墨耳边嘀咕道。
萧北墨颇为不屑地冷哼一声,淡淡道:“不必理他。”
说着,给白晓山夹了一个鸡腿放到碗里。
正当众人都看着燕十七,无心提箸吃菜之时,忽的有一人用筷子拎着一个大鸡腿往身旁之人的碗里放,岂能不突兀?更何况这人还正坐在大堂中央,刚好对着门口儿、刚好在燕十七的目光无意落下之处。
燕十七随着那筷子的移动,将注意放在了萧北墨和白晓山那边。看到萧北墨之时,那双眼睛里没什么波澜,并未被萧北墨的冷脸给吓到,只是随意便掠过了他,将目光落到了白晓山的脸上。然而目光在白晓山的脸上一落定,可是不得了!那双原本就不小的双眼皮大眼睛,瞬间张得更大,直勾勾地盯着白晓山看!眼中透出兴奋惊喜的神情来,好像见到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乖乖……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小家伙!”燕十七心叹一声儿,麻利儿地收起了折扇,将折扇随手扔给身后的燕世昭,便阔步直奔白晓山而去。
“大哥……”燕世昭紧跟了过来。
白晓山正在啃鸡腿,萧北墨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白晓山啃鸡腿,忽然他们的头顶变暗了,仿佛有一片乌云挡住了光亮。
“小兄弟,哪里人哪?”燕十七的声音在白晓山头顶响起,不是那厚重响亮的晨钟之音,反而低声笑吟,恍似调戏。
“我是大楚……”白晓山想都没想便随口回答。
“呃!”
白晓山的“人”字还没说出口呢,忽的听到头顶之人发出了一声非常痛苦的闷哼。忙抬头看去,只见,是猛地起身的萧北墨,扼住了这位大哥的咽喉,把这位大哥拎起来悬到了半空中。
“兄弟,兄弟……啊不是……壮士……壮士……大侠!大侠!你息怒,你息怒啊……有话咱们好好儿说嘛,好端端的干嘛动手啊?我们兄弟二人到底有哪里惹着了大侠,大侠直说便是。莫要动粗,莫要动粗啊……”燕世昭着急地连连抱拳作揖。
瞧着这冷脸人从起身到出手,还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只觉得面前一道影子掠过,十七的脖颈就被他牢牢掐住了,燕世昭简直傻了眼。长这么大,他也没见过这么快的速度、没见过这么狠绝的出手啊!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此时的燕十七,已经被萧北墨掐得脸色青紫,神情痛苦非常。燕世昭急得浑身发抖,见求饶不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冲上去便抓住了萧北墨的手臂,拉扯着挣扎道:“大侠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扯断了你的手臂我可是不会道歉的……你快放手!快放手!不然我扭断的你的手臂……”
“萧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呀?他是你的仇人吗?”白晓山也被萧北墨这忽然而起的怒气给吓着了,怔了片刻之后,低声嗫喏问道。
“大……大侠……饶……饶命……”被掐着的燕十七,涨红着脸,费力地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不是什么人的主意都能打,明白?”萧北墨沉声问道。
“明……白……明白……”燕十七费力地说道。原本说话已经很吃力了,但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还用尽全力地点了点头。
见他还算是个识趣儿的,萧北墨自然没有当众杀人的必要,大手一张,便将燕十七扔到了地上。
“大哥……”燕世昭忙冲上前去,稳稳扶住了险些摔倒的燕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