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陈醉睡下了,她每天都睡得很早,大概九点左右就会休息。
也许是两个孩子的缘故,她孕期的症状比一般的孕妇还要剧烈,孕吐,瞌睡,喜怒无常。
梁宴时还在书房忙碌,批改完公司的合同后,他找出了之前的结婚申请书,在江城的时候就已经签署了两个人的名字。
全英文的,夹在遗产转让协议里。
陈醉没有发现,她当时根本不认识多少英文中的专有名词,注意不到这样一张薄薄的纸张,她记忆停留在十二岁之前,如孩童一般。
其实只剩下确认的环节,就差最后一步,他就能和陈醉成为正式夫妻。
以他的权势,没有必要亲自出面,但是他想当面去确认,跟陈醉一起,像寻常的夫妻一样。
只有婚姻能将他和陈醉捆绑起来,这是梁宴时唯一的方法,他说过,不会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成为野种,陈醉和孩子的名字,都会堂堂正正的写进梁家的族谱。
就像陈醉所说,只要他失去一切,陈醉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所以他不能。
如果他一无所有,失去财富权力,像父亲一样,父亲失去了生命,而他是失去了心爱的女人。
梁宴时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慌,该向爷爷服软吗?,大不了将陈醉一辈子养在外面,至于孩子,就算没有结婚,他也可以以收养的名义,将他们写进梁家的族谱。
一个名分,梁太太的位子可以一直空着,他不会再娶第二个女人。
可这样,又让梁宴时无法真正地摆脱当傀儡的命运,他想反抗,不止是为了陈醉。
桌子上还摆着被陈醉摔坏的翡翠项链,项链上还有刻字,刻着一个日期,曾经最浪漫的爱情见证,如今却成了被人厌恶的遗物。
他拿起那串翡翠项链,掉了好几颗珠子,剩下的珠子也已经碎裂,但里面的银线还完好无损,只是有些可惜,再也复原不了了,就算找人复原,也无法恢复之前的样子。
它的价值大打折扣。
他很想知道,爱一个人,真的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淡吗?
爱真的会消失吗,他不知道,却也不信。
如果会变,那为什么他被伤了这么多次,还是没有改变对她的爱呢?
他相信,他会爱陈醉一生一世,如果真的有来生,他还是会爱上她。
程逸偷偷站在书房门口,透过门缝瞧着自家老板。
以前那个冷血残暴的梁宴时逐渐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男人,他满脸的忧郁,眉眼只剩下悲伤,令人唏嘘。
不过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程管家对他下了死命令,让他务必将少爷完好无损的带回老宅,特别是要监视少爷的一举一动。
老爷子觉得梁宴时来到了迪拜,行为有些反常。
他心中的痛苦不比梁宴时少,一边是父亲和老爷子的施压,一边是自家老板,他只能选择一个。
如果是旁的事情,他会毫不犹豫的站在梁宴时身边的,但是涉及到陈醉小姐,他犹豫了,他不想死,更不想看着梁宴时像老爷一样死去。
正当他惆怅之际,门内传出了声音。
“程逸,是你在外面吗?”
程逸猛然清醒,轻轻推开门应他。
“老板,您这么晚还没睡,我担心您。”
梁宴时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严肃,对着程逸招了招手。
“正好,有点事情要安排你明天去做,过来。”
程逸走到办公桌前,正等着梁宴时开口,一低头,目光落在桌子上,发现桌底下的保险箱打开了,桌面上一颗一颗整齐码放着银色崭新的子弹,而他手中正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FN509。
“老板,您怎么把FN509拿出来了?”
“我不希望有第二个人知道。”
程逸乖乖闭上了嘴,一双大眼就这么盯着梁宴时拆卸手枪。梁宴时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受过枪支训练,从这种能随身携带的手枪到杀伤力极强的冲锋枪都能轻易驾驭。
之前是在国内,他不会碰枪,但现在是在迪拜,他可以随身带着这把手枪。
但是程逸不懂,梁宴时出行都是有保镖的,怎么会想着自己拿枪,何况随身携带枪支一直都是梁宴时不喜欢的事情,他觉得很麻烦。
他猜不透自家老板的想法,只是琢磨着这事该不该替他隐瞒。
老板正在往一条不归路上走,为了所谓的爱情,还是单方面的付出,陈醉小姐根本不领情,天天一副,像是下一秒就要拿刀子杀了他的模样。
梁宴时装填子弹的步骤很熟练,子弹一颗接一颗装进去,直到填满,他拉动枪栓咔嚓一声,子弹上了膛。
“您………您要做什么?”
书房里传来惊恐的声音。
黑漆漆的枪口不知何时对准了程逸的脑门,他全身瞬间紧绷,整个人进入了僵直状态,而梁宴时正冷冷地盯着他。
“程逸,你七岁的时候就发过誓,这辈子只效忠我一个人。”
“是………我对您,对梁家和程家的列祖列宗发过毒誓,我只效忠您一个人,您活我活,您亡我亡。”
程逸恐惧到了极点,他不知道自己今晚能不能活着出去,如果梁宴时察觉到了他的心思,那么他就只有一个结局,死。
“我一直都相信你,甚至很多时候只相信你,程逸,我们一起长大,除去梁少的身份,我一直把你当做我唯一的朋友,你知道吗?”
梁宴时的话让程逸受宠若惊,他很高兴同时又很恐惧,梁宴时到底想做什么?
他下一步是要扣动扳机还是放下手枪,程逸猜不到,身为跟梁少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他猜不到。
“老板,我知道………我知道您不只是把我当作家臣,您一直拿我当好兄弟,我也愿意帮助您做任何事情,哪怕是付出生命。”
慢慢的,程逸怀念起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个冬天,他不知道什么是梁少,什么是家臣,还对着面前的梁宴时说自己比他大一岁,应该要叫他哥哥这样僭越的蠢话。
“我不需要你付出生命,我们都会活下去,你替我办一件事。”
梁宴时缓缓放下手里的枪,语重心长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