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样的孤单，要日复一日继续，且永远无法填补。如果他知道这些的话，他也许宁可不要恢复任何关于慕容云飞的记忆呢。
看着小时候的录像带，他只觉得记忆中被挖孔了的地方，那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无论怎么想，只有因为空荡荡而让人不觉浑身毛骨悚然的恐惧，那大概是七岁。
他确定那是七岁那年的事情。
电视上的复古式豪华别墅看着如此似曾相似。前几天却还曾经去拜访过一次。
那是他一直住着的别墅，与现代风格的别墅都大有不同，那豪华的宅子里透着股甚至能用“严肃”来形容的气氛，却也带着一种优雅的古意。
精美的紫檀古意茶具，带着浓浓的古意优雅，却也有带着欧伦气息的东西，比如雕花房顶上的欧伦宫廷式的老吊灯，被刷得颜色雪白墙壁上的壁灯，旧式的讲话机。
“那都是我回忆里看见的东西。”
那电话机现在却早就做了玩具和摆设，但是上面总是不会沾染一点点灰尘，爷爷宅子里的所有东西都严肃而旧，但是他们总是不会沾上灰尘。
小时候他对那个地方那么熟悉，可渐渐的，一切都被他遗忘了。包括……自己和一个人的约定。
后来上官凌风知道了，那是自己前辈子许诺的约定，和慕容云飞的约定。
可是，十五岁之前，他没有那些记忆，他把慕容云飞忘了。
“慕容云飞，我在十五岁才想起你，然后，疯狂的想念你，五十岁的时候，才再次遇见你。你告诉我，这些年里，我都在做什么呢？”
“我曾经想，也许我很早就能遇见你，那么我们就结婚吧，最好你没有过去的记忆，不恨我……那一到20岁就可以和你结婚吧？如果你比我更小，那么我就等你，一年，十年……多少年都可以。”
谁会晓得一年的时间等到了他已经20岁，我没有等到你。
而那时候，慕容云飞在哪里？
你根本无法相信，在我恢复了记忆之后，没有你的每一年我是怎么度过的！
我觉得，我好像死了，世界诶上再也没有了上官凌风，没有那些承诺。
可是自从十五岁以后，你一直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虽然每次记起这段回忆，我总是忍不住发笑，因为曾经的我，多么可恶啊。”
他的故事还没有停止呢。
那时候的我想，也许21岁的时候你就出现了呢，就算等到21岁你也没有出现。然后一年又一年。直至十八年前，我无意间听说了你的名字，我终于有了希望。”
“所以……十八年前我出生的时候，你就决定了这门婚事？”慕容云飞终于回过神，却再一次愣住了。
十五岁以后他一直记着慕容云飞，他想即便有一天他们终究要各自去过各自的生活，但他总无法忘记他，“没错，那时候开始我就在预谋一切。慕容云飞，你根本不爱我，所以你不知道我多爱你，也不知道这些漫长的岁月里我是多么孤独寂寞又充满愧疚？”
“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所以你所有的痛苦都是我给你的吗？！”慕容云飞情绪却变得崩溃！
“慕容云飞！我从没说过我的痛苦是你给我的，我只是想说我爱你！可是……”
慕容云飞到底听见了他的声音，好奇他的欲言又止，忍不住开口叫住，却见他已经闭上眼睛要睡觉的模样，“对不起……都是我的，所有的错都是我，大概只有我死了，你才能开心一点吧！”
“你死了过去的就过去了！上官凌风！”
上官凌风听见他突然叫了他一声。闻声他却始终无法睁开眼去看他。莫名有点害怕面对他的脸，害怕看他的表情。
更害怕等自己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漆黑。
想起很小的时候，一个人被关在漆黑的屋子里，使劲地哭，哭得很心痛，可是始终没有一个人出现……莫名很害怕突然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又变得只有自己一个人，被黑暗紧紧笼罩的样子！
“所以……我该怎么办？”如果连死都不行的话，他能怎么样？却到底忍不住睁开眼睛。他知道，睁开眼看到的或许是黑暗，闭上眼，却什么也不是，“请你告诉我，怎么样才可以！这一次我真的要疯了！不如你杀了我吧，那么我们扯平了！”
对上的眼睛让他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的目光还在他身上，两个人居然也还保持这样的距离。他下意识将脸朝着另一方向别去，只希望他不要看出他的过于惊慌，“杀了你……我也不会快乐。”
“那么，你怎么样才能快乐起来，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他说，“我就知道你从没有放下……所以，求你让我补偿你吧？”他终于又一次哀痛起来，最后无力地跪在了地上，明明他一开始只会喜欢一个人而已……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这样呢？
慕容云飞低下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人。他缓缓蹲下身，他用力的拽住他的长发，冷声笑道：“上官凌风，你听说过吗？失望是一点点累计的，而不是一瞬的。”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他，却又好像不是，他不记得自己是用怎么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你以为跪在我面前就可以了吗？”
“那么，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上官凌风只记得那个时候他突然有种心痛不已的感觉。他眼前看着的是昏暗的烛火随着空隙里的长风一点点摇曳。不断摇曳的腰肢，像是婀娜的美人，更像是肆意挥剑的侠士。昏暗中，他听见自己冷冷的笑：“所以我就算死了，也不能换回你的原谅，我的存在就是一种过错，我如同受到了阻止，永生永世都不会快活了？是啊，我早就应该想到……十八年前或者更早的时候我就应该做出设想，也许你也有着前世的记忆，我自以为再次遇见你就足够了……可是我根本没想到我该拿什么去见你。”哭到最后终于彻底失声了，一句话说不出来。
“好了，就此停止吧。”慕容云飞抬起他的脸，原本俊逸的面容如今沾满了泪水，蜿蜒曲直的如同一道道深邃的沟壑，看的人自觉心底一片恍惚。
慕容云飞又笑，冷冷的笑，贴上他的耳朵，要说什么，却颤抖得一句话说不出。
“不要再这样互相伤害了。”这一切都应该有个真正的了断了，而不是继续违背心意地过下去，“我其实是喜欢你的……只是，我也恨你，然后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你多一些。”
停止吧，他真的不再在乎输和赢了。
“真的吗？”慕容云飞话还没说完，却听见上官凌风的声音都嘶哑了，可怜兮兮地说：“慕容云飞，你喜欢我？我就知道你不会没有一点感情……”如果上一世慕容云飞这样说了，也许他们最后不会是那样的结果。
四周变得没有一点声息了，好像两个人被关进了没有空气的房间。最后都因为缺氧死了，在那之前，他们也会相濡以沫。
两个人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慕容云飞噗通一声倒在床上，慕容云飞只觉得眼前迷迷糊糊，对着他又哼了口气：“我们，重新开始吧。”说完却下意识冷冷笑了笑。
他总觉得自己这回真的没有力气了。从没真的知道什么叫做度日如年，原来一天真的可以如此漫长。
“真的，我是认真的。”他用余光看着上官凌风，语气平静。
然后，上官凌风站起身了，没有说话，慕容云飞昏昏沉沉就要睡下，手腕突然被人猛地一捉住。
“慕容云飞，给我吧！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或者……你就抱着我也可以，只要能够让我感觉你的体温。”他忽然的凑近过去，“求你……可以吗？”带着祈求的声音，那么无助。
手腕被捉的生疼，慕容云飞嘴角一抽，眼泪从眼角流出来了，他很想说自己现在觉得上官凌风简直是个神经病，两个人拉拉扯扯哭成那样，就差没把对方弄死，到了最后还是打个炮来解决问题？
却也只是露出浅浅的一笑：“好……”
上官凌风的目光大概还落在他身上：“你应该知道我是爱你的这样的话我说了很多遍。”
他顺从地点了点头。
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你不喜欢的事情，他不会开口，不会问，也不会去做。这一点，你分明知道，他总是费尽心思做你不喜欢的那个慕容云飞，却又处处给你惊喜。
那双手松开了，他却已经半点不在意了。
慕容云飞缓缓闭上眼，“我知道……都知道。”脑海中又想起了一朵花儿，盛开在阳光下，一朵柔弱的小花，随风飘荡在，好像永远没有归途，也或许下一刻就落入尘土，“你看看，最后我还是落在你手里了。”
他们的谈话断断续续的，但是慕容云飞说的每一句话，上官凌风都能准确地记下来，他笑着回答了慕容云飞的问题，答案是，“因为我太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