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么无聊还要过来做什么?”摸了摸身旁的唐诗殷,林予珅既好笑又有些心疼,看不见她,但也能够摸得到她的脸。
润软的触感,在看得见的时候,有一些不一样。
似乎黑暗中,更能感触的多一点。
“爆米花吃完了,回去吧。”将空荡荡的爆米花盒子放在一旁,唐诗殷又将最后一颗爆米花送入林予珅的嘴中。
虽然电影很无聊,但是,能在一起好好待着,唐诗殷也是愿意的。
说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但事实上,还是适应不了的。
林予珅摸着凳子要起来的时候,略微晃了一下身子,没有眼睛做指引,怎么可能真的稳稳当当的走呢?
他忽然问道:“医生说过,以后都好不了了吗?”
唐诗殷手上的动作整个停顿下来,扯着嘴角,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现。
“没有,医生说可能过几天就好了。”拍了拍林予珅的手被,指导着他出发。
侧头看了一眼林予珅,唐诗殷胸口堵得慌。
林予珅一直都是以为,这次的受伤,不过是因为炮火轰鸣,导致暂时的失明,但是唐诗殷知道,这很有可能就是永久的失明。
脑后淤血压迫视觉神经,这还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如果知道了的话,会不会,接受不了?
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林予珅也有自己的骄傲,或许他自己也已经猜到了……
唐诗殷回过神,两人已经走出了放映室,外面略有一些刺眼,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林予珅便侧过头,“怎么了?”
“没事。”唐诗殷安抚了一声,刚才被亮光照到眼睛上的时候,唐诗殷手上用了一点力。
“从心该放学了吧。”林予珅慢悠悠的迈着自己常走的步子,如果不是眼中无光,只怕是唐诗殷都不知道他的眼睛有问题。
“前面是厕所了!”唐诗殷拉住林予珅,她心里又好笑又难受。
握住林予珅的手,“回家吧。”
坐在车里,唐诗殷靠在林予珅的肩膀上。
原本以为会有的悲痛,难受,嘶吼,统统没有,林予珅只留下淡定和接受,他就像是随遇而安一样。
可是唐诗殷知道,他不是随遇而安的人。
“殷殷。”头顶忽然传来略有些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唐诗殷的思绪和难受。
唐诗殷抬起头看向林予珅,“怎么了?”
“你说实话,我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平淡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在黑暗里,唐诗殷想象不到林予珅是怎么样的感受,他能够摸得到一切,能够听得见,但是却看不见,视线里只有黑色,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的事儿,别胡说八道,医生说了……”唐诗殷整理了一下他被自己靠的有些皱巴的西服,林予珅的手就抓了上来。
两只手握在一起,唐诗殷一下子就沉默了。
前面开车的小陈,心里斗殴酸涩了两份。
少爷的眼睛……
“我猜到了。”林予珅松开手,将唐诗殷搂在怀里,一双手摸到唐诗殷的头上,软滑的发丝从指缝溜出去,他叹了一口气,“也没什么的,习惯了其实应该还是不困难的。”
唐诗殷吸着鼻子,靠在林予珅的怀里点点头。
泪痕一下子跨过唐诗殷的脸,砸在林予珅的西服上,砸出一个小小的痕迹。
“我以后做你的眼睛,好不好?”她的声音有鼻音,林予珅又有些内疚了,明知道她其实应该是最难受的,自己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呢?
捏了捏唐诗殷的脸蛋,林予珅轻笑着道:“以前最喜欢花满楼,觉得一个瞎子还和正常人一样实在是太酷了,现在也算是愿望实现一半了对吧?”
唐诗殷破涕为笑,推了一下林予珅。
林予珅打开了车窗,微凉的夜风吹进来,乱了他的黑发,短短的头发在唐诗殷的离岸边摩挲着,唐诗殷换了个姿势睡觉。
似乎是感觉到唐诗殷的瑟缩。
林予珅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靠着感觉,将风衣披在唐诗殷的身上。
软软的身子在他怀里动了一下。
“怎么了?”睁开眼睛就看见林予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手,在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见,却下意识的知道她有些冷了。
“车窗开着舒服一点,但是感觉你有点冷。”林予珅手指从衣服上放开,唐诗殷已经自觉的披好。
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淡淡的笑意,唐诗殷凑着林予珅的下巴摩挲了一下,“回去好好睡一觉,困了。”
“嗯,现在几点了?”林予珅温声笑道,“也不知道从心有没有睡觉。”
忽然父亲就失明了,或许现在小小的从心,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他昨天的样子,似乎已经知道了,这孩子你别总觉得他什么都不知道。”唐诗殷将外套又紧了紧,靠在林予珅的身上。
林予珅的怀抱,真的超级温暖啊。
“回去再说吧。”林予珅笑了一下,“他和你很像,一样的聪明。”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呢?
不过这么大,就已经懂太多,的确不好,缺失了不少的欢乐。
林予珅正想着要不要说千从心的事情,唐诗殷已经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平缓的呼吸,就在她的胸口处。
呼吸均匀,在黑暗中,林予珅小心的侧过头,想要靠近一点。
却又担心会惊扰到唐诗殷,只能小心翼翼,最后触到她的额头,听着她的呼吸声,那么远,又那么近。
回到林家别墅的时候,刘天云已经睡着了,别墅大厅的灯还是亮着的。
唐诗殷扶着林予珅下车,看着他在黑夜中温润的眉眼,习惯性抿着的唇线,还有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黑发,心下一软。依稀能够看得见当年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种冷漠到骨子里的感觉。
但现在,却已经没了冷漠,只有无尽的温柔,“下午还没吃过东西,我给你做一盘饺子吧。”
林予珅惊讶的顺着声音找到她的眼睛,眼里明明半点光彩都没有,她却能看见好奇。
是在好奇自己居然会做饺子嘛?
无神的眼睛看了她好几秒,最后唇瓣微微勾起,淡淡道,“好。”
“我送你上去,坐一会儿我就给你送上去。”唐诗殷扶着他,二楼的房间窗台未关,凉凉的风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