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继承于公元2188年。
公元2188年,天降不详,一种名为‘混沌’的事物降临地球,之所以说是事物,因为它超脱了生物的本质,无色无相,无形无物。
‘混沌’瞬间席卷整个星球,人类世界的科技武器无法对它造成伤害,短短一个月时间,全球90%的陆地和海洋沦陷,始更历为新元元年。
此时,一个智能生命诞生于网络,名为零。在它的解析下,华国地区的古武成为对抗‘混沌’的主要途径,人类因此开启了古武时代。
随着一代代人的努力,人类在东亚站稳了脚跟,并在之后成立的人联带领下,与‘混沌’进行了长达两千年的战争,终是将它驱逐至海洋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南半球。
而人类扩张的步伐面对汪洋也迎来止步,于是以赤道为界,人类与‘混沌’分治。
人类虽然占据了北半球,但与‘混沌’依然存在着较大差距,主要是因为战争方式的不对等。
所有的人造物在‘混沌’面前都毫无威慑力,并且会在短时间内被同化消失,反而大自然土生土长的事物,‘混沌’需要耗费上百甚至是上千年才能同化。
在跨越千年的战争中,人类在‘混沌’一度统治过的区域挖掘了无数新科技,虽然这些新科技无法用于战争,但能极大地改善人类自身的生活。
因此,北半球以北回归线为界,出现了罕见的时代差。
北回归线以北地区,科技高速发达,摩天大楼鳞次栉比;而北回归线以南至赤道地区,无一座人工合成物,均以远古时期的低矮楼房为主,材质都是采用纯天然的草木,依靠这些纯天然建筑和上亿的古武者,人类组建了近4万公里的缓冲带守护后方的文明,这是一个科技与魔幻交织的时代。
青云大道108号38层3808室,是一个不到三十平的单间,设计基本上参照公元纪年的单身公寓,除去多了一个智能管家和一面代替电视的流屏。
之所以称为流屏,是因为未来的电视可以随意流动,能随着人的视线调整自身位置,始终与人眼保持在可见且健康的距离,除非人为中断。
38层其实并不高,在普遍楼高到达500米的未来都市里,38层可能只是其他建筑一个底座的高度,当她站在窗边,窗外迎面而来的厚重金属墙壁,告知了她这一残酷现实。
琉璃瘫在床上,四肢张开,目无焦距。
她觉得这次穿越有点草率了,自己被某导看中的穿越剧明明是穿越到三千年前的中国,女主被身为主角的王爷各种甜宠,可是现实跟小说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差距?迷迷糊糊间,她又想起手机背面被撕掉的贴纸,渐与站在天空的男人重叠,组成一张让人一看生厌的脸。
‘奇怪,这种充斥在脑海的反感和恶心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从床上坐起,眉头紧皱,她应该不认识、也不会有机会认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充其量也就是在手机背面贴了张大头贴,而且已被她人道毁灭。
‘难道以前是青梅竹马?男人获得名利后抛妻弃子?所以这个身体本能地抗拒?’她想了想,感觉又有些不对,手机里代表她的卡通人可是很清楚地指出她的狼子野心,就是想跟他贴贴,而且巴不得是那种不可描述的贴贴,像极了某些追星少女团里的脑残粉。
‘不行不行,又被恶心到了。’想到这个人,她连忙捧了杯水去漱口,顺便洗洗脑子。
在家里捣鼓一阵,她发现家居的智能管家比手机里的萌萌哒小琉璃靠谱许多,基本上问什么答什么,但也缺少了手机卡通人的灵动。
正待进一步探索,手机传来一阵铃声,用手指划开,此时她已经学会如何正常打开界面。
羞耻的45度角只能召唤出萌萌哒小琉璃,之后便是语控模式,卡通琉璃会通过对她的语音解析调动手机内置程序来完成她的指令,而正常进入手机界面只需在屏幕上同时按压食中指即可。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垃圾严”。
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
接了说些什么?这又是个问题。
用什么样的语气去说?这还是个问题。
琉璃纠结地抓了抓小脑袋,索性将手机一丢,仰面躺回床上。
“亲爱的琉璃小姐,您好,现在是下午1点30分。您的工作时间为下午两点,根据工作单位与您现在所处的位置,预计需要15分钟车程,请合理安排出行。智能管家温馨提醒,工作等于未来,效率就是生命。”房间里一个温软的声音响起,同时,天花板传来一阵模糊的抖动,接着出现一个画面:两个点,一南一北,南的标记是‘中青大道108号’,北的标记是‘落笔社’,中间隔着好几个圈。
“咦?”小姑娘惊讶坐起,流屏也随之投射到她对面墙壁上。“好像北京的环线,我看看哈,上班的地方在二环,我住在一、二、三……呃,七。啊啊啊,还上什么班,肯定钱途渺茫。”她脑袋一歪,又躺了回去。
“不对不对,二环内的工作单位,应该很高大上吧?要不去瞅瞅?上不上班再议,重点是容易邂逅一些高富帅。”琉璃摇晃着脑袋,愈想愈觉得有道理,连忙起身穿戴,拎起河马小提包出门。
随手拦住一辆‘TAXI’,熟悉的操作界面,键入‘落笔社’几个字。
“目的地锁定为‘落笔社’,根据人联法案第一百零三条第二款之规定:高环人员流动至低环地区,超过三环以上者需进行人员深度识别;第三款之规定:三环以外人员流动至三环以内区域,需进行攻击性武器识别。此过程需要1分钟,敬请谅解。”
感受到‘飞的’丢过来的鄙视,琉璃恍然间回过神来自己还是个穷人,不上班可能会变成一个死人。
【姓名:琉璃,新元第七十三代公民。】
【父;琉朝路,职业:拾荒者。】
【母;冯雨裳,职业:经理人。】
【犯罪记录(上溯五代):无。】
【职业:代笔-初级。】
【信用点:1228鉲。使用记录:隐藏】
【信用违约记录:无。】
【工作单位:落笔社,符合既定目的地】
【符合行动逻辑-上班,摆脱肉眼可见的贫穷。】
【未检测到致命性武器。】
【允许前往。】
【目的地锁定,距离55公里,费用45鉲,预计在15分钟后抵达,请乘客系好安全带。】
我真是谢谢你的行动逻辑,琉璃翻翻白眼,还肉眼可见的贫穷,这么智能你咋不上天。
这次飞的确实上了天,从最底层爬到倒数第一与第二之间的夹层,距地约5米,尾部喷射出强大的气流,她能感受到速度明显比第一次乘坐快了许多。
车载广告正待弹出,她‘眼疾’看到边上一个叉,‘手快’伸出小手去摁了一下。
【关闭广告需支付5鉲,有效期7天,是否支付?是/否】弹出的选择框立在她眼前,静静散发一种名为嘲讽的东西。
【天才罐头,三岁以下的不二选择,选择天才,天天吃才。】
【老马牌自行车,自行车中的战斗车,路遇车霸,不服就干。】
【天天爱好来居,只要你敢选择,就没有我们砍不下的价格。】
…….
琉璃闭上眼,默默承受着五分钟广告的轮番轰炸,原来在任何一个时代,穷,都是原罪。
一路顺畅地驶入四环,她看到了‘人联医院南区分院’,某种意义上自己诞生的地方。
而随着‘三环’字样的路引牌闪动,一座巨大的拱门在不远处若隐若现,车流量瞬间大增,但无轮那些稀奇古怪的载具飞得多快、多高,在接近拱门时都会下降高度和速度,从中缓慢穿梭而过。
“欢迎来到三环,人联的核心,请遵守身为公民的义务。”车载响起一声温馨提示,琉璃趴在窗前,感受着未来世界向她展示的、充满科技感的、波澜壮阔的壮丽画卷。
“抵达目的地:落笔社。落笔社,成立于新元890年,为第四代战神流风创建…”琉璃迈出去的一只脚瞬间缩回,侧耳倾听,“历经1124年,职位分:分笔、代笔、察笔、监笔、执笔、落笔…”
不同于第一次飞的,到达目的地后就急着催她离开,这次她足足盘桓了5、6分钟方才不舍地下车。
车外阳光明媚,她仰头望向这座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高大建筑,在心底狠狠赞叹了番人类的伟大。
入门便是员工通道,走上前,响起一声轻微的滋响,接着传来提示音:“琉璃,‘代笔部’下辖第7代笔组成员,初级,报道时间2014年11月11日下午1点55分,允许通过。”
一个个透明的指示牌从屋顶悬下:
【楼层索引-向前50米】
【成员架构-右转100米1号屏】
【单位介绍-右转100米2号屏】
……
来到【楼层索引】前,是一个3D立体投影,她看了一眼,第15-100层属于分笔部,第106—200层属于代笔部,7号组位于第107层,与8-12号五组同属一层。
跟随人潮走到一排电梯前,只见电梯上面也标注了各个部门,属于‘分笔部’的足足有10座。来到相对应的位置,门自动开启,她看到电梯内部右上角如同摄像头一样的事物微动,接着眼前展开一条字幕:
【琉璃,工号111111,归属部门:代笔。可前往区域5-200层。】
那一串‘1’看得她有些目眩,她觉得应该跟这个单位的老板好好说道说道。咬牙键入‘107’,电梯轻微震动,不到5秒就提示已经抵达楼层。
“诶?琉璃姐,你来上班了啊?”门一打开,迎面一个扎着两角辫的小姑娘差点跟她撞个满怀。
“啊?嗯嗯对啊。”琉璃连连点头。
“你小心点,”小姑娘突然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刚听到严组长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好像说你不接他电话什么的。”
琉璃想起手机通讯录里的‘垃圾严’,陷入沉思。
“我去搬下文献,你自己注意哦,实在不行就去找薛冰阿姨,啊不对,薛冰姐。”小姑娘嘿嘿一笑,又丢出个陌生的名字,钻进电梯离开。
薛冰姐,从名字看应是个女性,我是不是得先去找下她?琉璃有些踌躇,毕竟关系到日后的温饱。
7号组位于电梯间出来第一个办公室,除一扇目前掩着的门,其他都被磨砂玻璃遮挡,她再往前走了几步,看到玻璃上贴着小组介绍跟人员名单:
落笔社下辖代笔部第7小组。
组 长:严宇,代笔-高级。
副组长:薛冰,代笔-高级;李浩鑫,代笔-中级。
组 员:琉璃,代笔-初级;雷小贝,代笔-见习;
霍山,代笔-初级;卢 宏,代笔-见习。
退回到门口,她深吸口气,推开走了进去。
“琉璃,你还知道回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彻全场,“从早上开始打你电话就不接,发你消息也不回?怎么?能耐了?是不是以为拿个初级代笔的名头就能高升了?啊?”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唾沫横飞,手舞一根黑乎乎的教鞭,就差戳到她脑门上。
“那个,我昨晚出车祸了。”琉璃不敢避开,弱弱地说。
“车祸,车祸,你那个车祸9点就治疗结束,其他时间你干什么去了?监笔部催了几次你知不知道?啊?你说说,分给你的五份文献你现在完成了几份?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啊?”
“我…我…对不起严组长。”琉璃尽量摆正自己的态度,虽然她现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挨这么狠的骂。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我天天跟你说对不起,你给我信用点啊?啊?”中年男人手里的教鞭拍着桌子,挥斥方遒。
“行了行了,一点小事就上岗上线,严宇,你就这点出息?”侧边一扇门被推开,走进一个女人,琉璃偷偷瞄了一眼,身高170cm以上,皮肤看上去光滑有弹性,五官轮廓分明,发型简单大方,没有过多修饰,却散发出一种干练的气质。
指点江山被迫中断,男人转头瞪着进来的女人道:“薛冰,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察笔那边给的时间剩下不到1天,她到现在手头还压着两份文献,到时你拿什么去交差?”
“察笔部的老刘你不是认识,打个招呼的事情,犯得着小题大做?”叫薛冰的女人斜了他一眼。
男人差点一口气噎死,拍着胸口咳嗽几声:“你…你…居然让我去向老刘求情?”
“你不去我去也行。”薛冰挥挥手。
“去去去,你去,你看刘启搭不搭理你。我过去他就是一个白眼,给劳资说这是监笔的时限,不是他的时限,我TMD当场就想抽他。”
薛冰狐疑地看着他:“他真给你这么说的?”
“不然我犯得着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发火?短信不回,电话不接,她怎么不去跟天肩并肩?啊?”
噗呲,琉璃听得绷不住笑出声来。
“笑,笑,你还笑。”男人气不打一处,拿起小鞭子就想戳她,“你一个人的事,全组跟着你陪葬。”
薛冰一把拍掉他的武器,将女孩拉到身后:“我上去跟老刘说。”
“呦,这么热闹呢?”门口传来一个声音,然后进来一个谢了顶的中年男人,门外则围着一群人,显然是被严宇的大嗓门招呼过来的。
“刘组长,你好,我刚好有事找你。”薛冰连忙打了声招呼。
“任务完成了?”男人嘴角噙着笑。
薛冰扬了扬眉,从对方的语气里感受到了不善,斟酌着说:“这不正为了这事找你吗?你看,我们琉璃刚车祸出院回来,文献的事是不是可以往后推些时日?”
刘启的交连眉一耸,说道:“就是说完不成?不是,薛冰,当时可是你拍着胸脯保证5天内能完成的,不然这好事能轮到你们头上?现在这算什么?”
“特殊情况总要考虑一下的。”薛冰据理力争。
“我想考虑,但是我考虑了没用。这15份文献是‘监笔部’直接下达的,不然能有这么高的回报?现在还剩多少没有完成?”
“5份。”
“四天才完成65%,你们组效率是真的高。”刘启呵呵笑了一声,“你也别想着推迟了,五天就是五天,不可能推迟的,这是‘监笔组’苍组长的原话。”
“刘启,你什么意思?”薛冰一下子炸了,“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你的外甥女想进来?正路走不通就想拿人去换?”
男人的脸色变得阴悸,声音低沉:“薛冰你什么意思,月萌要不要进来跟你们能不能完成任务这是一回事情?”
“好了好了,都少说几句。刘哥,真不能推迟两天,一天时间太赶了,小姑娘也确实刚出院,能不能通融一下?”严宇在边上打着圆场。
“我说过,这是‘监笔部’限定的时间,不是我的时间。”刘启的鼻子喷出一股热气。
几人正谈论间,空气的温度肉眼可见地下降。
“大人。”
“大人。”
紧接着外面便传来激动的问好声。
琉璃从薛冰身后探出小脑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剑眉微杨,神情冷漠,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扫向这边。
跟第一次看到时大相径庭,她的心跳突然莫名加速,一种强烈的眩晕感直冲脑门,周边的一切仿佛都褪去了原本的色彩。
“琉璃,琉璃,你干什么,快停下。”隐约中,她好像听到急促的呼喊声,不由一个激灵,等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站到这个男人跟前,相隔只有一个跨步的距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息。
男人的视线对她恍若未见,只是注视着刘启。
“大人。”刘启恭恭敬敬地说道,“是这样的,‘监笔部’钦定的15份文献被第7代笔组接下,要求五日内完成,今天是第四日,我来看下进度,但方才薛组长说只完成了65%。”
古云将目光投向薛冰。
“琉璃这几日状态不对,昨日还出了车祸,今天11点才出的院。”薛冰垂眉,也不敢再造次。
琉璃低着头,心脏不由一紧,她感受到对面这个男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她紧紧盯着自己的脚尖,也不敢抬头,毕竟离得太近,连对方呼出的热气仿佛都能感受到。
“推迟三天,散了。”留下一句话,古云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可是大人。”刘启的嘴动了动。
“苍阔如果有问题,让他来寻我。”身影如涟漪般晃动,然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