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出征那日天空罕见下起了连绵细雨，城楼之上，辛儒一袭明黄衣衫立在最显眼的地方，只要一回首，出城的人就能看到楼上的人。
只是……辛儒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止水的回眸。
辛儒眸中渐渐染上失望，帝王冠冕前的流苏金珠映入眼中又布上了冰冷之色。
只不过辛儒很有耐心，他没有转身离开，一直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大军离开。
身后的侍从婢女都不敢说话，他们陛下沉静不语的样子旁人连喘息都得放慢，更别说说话了。
而有一人却是动了，他从背上放下自己背着的琴，接着在其他人惊恐的表情下盘膝而坐。
一首曲子随着雨丝微凉倾泻而出。
最后，那前行的大军纷纷驻足停下，甚至是不约而同返身，最后单膝跪地。
止水调转马头，终是隔着无尽细雨看向了城墙上那抹明黄的身影，眼中被雨染上湿润，终是留下了些许虚妄。
止水扬声道：“我等必战胜而归！”
其余将士纷纷附和道：“我等必战胜而归！”
此去经年，一别两宽。归期未定，只愿缓缓归矣……
辛儒的脚步朝前跨过去，末了却只能抵在城墙上，他的眸子死死盯着止水，最后也就只能看着大军离开。
止息收好手中的琴，而后起身走到辛儒身边，说道：“陛下，回宫吧。”
“好，启程回宫。”辛儒收回眸子应下。
一行人随着辛儒往皇宫方向而去。
而止息望着一直没有消停的雨幕叹了一声。
止水是真的很喜欢辛儒，离开辛儒他在伤心，而这细雨绵延不过是止水别离的难过引来的罢了。
只不过，辛儒活不过这个秋天了……
止息想到自己掐算到的结果心里也是一滞，只是没有解决之法，他也就只能把这件事情压在了心底。
而即便如此，他也会尽全力让辛儒活下来的，因为这都是他欠辛儒的。
只是结果真如止息预测到的天意那般，辛儒死了……还是死于他的手上。
新历元年十五年秋，帝薨……死于一场暗杀。
那是一个充斥着彩灯华服的夜晚。
止水出征一个月后，一连收复三城，捷报一个又一个传来，帝王下令大宴群臣。
一轮歌舞之后，宫廷御用琴师止息请求弹奏一曲，辛儒应允了，并赐予了止息一把古琴，名伏羲琴。
止息当庭弹奏了一曲气势恢宏的乐曲，似乎很是符合此刻高涨的人心。
只不过这一曲却是杀音，最后要了辛儒的命。
乱人心智的琴音，无法预知的杀机，辛儒就那般倒在了龙座之上，面色平静地倒下，再无声息。
这曲子最后被世人称作《广陵散》，又叫《广陵止息》……
前线的止水接到帝都的来报后，自己一个人关在大帐中一夜。
第二天，他如没事人一般穿起战甲，拿着巨剑继续领军出战。
一场战争打了五天，最后迎来胜利后不过是断剑上血色的锈迹斑驳，而止水望着帝都的方向缓缓倒下了身影。
他看着晴空，深沉着眸子带着一丝眷恋，“辛儒，我来找你吧，这失地为你而收，如今你都不在了，我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让我去陪着你吧，你应该……缺一个陪葬品吧。”
身前，辛儒喜欢把他困在身边，死后，应当也是想的。
他应该会开心的。辛儒想。
只是，他迎来的死亡却迟迟未到，末了他就只好爬起来，扯动身上的伤口后深吸一口气，而后又是吐出一口气，最后拿出辛儒送他的玉左看右看，呢喃道：“我好难死，看来还得靠自己补自己一刀了，还真是有些丢脸……”
止水话落后，就自己给自己补了一刀。
而其他将士赶来的时候，止水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声息，他们本想把止水带回帝都的，而帝都却是陷入了战火之中。
只不过这时候，一道红色身影的出现显得诡异而恰恰好。
止息御风而来，看着止水的尸体被一行将士护在身后，他未语什么，只是挥手的瞬间，所有人倒在了地上。
止水的身体也在这时候飞出来被止息接住。
止息接着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原地。而地上躺着的那些人，都失去了关于止水死亡的这段记忆。
而止水再有意识的时候却是在一座墓地中，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辛儒那张即便沉静都带着威严的脸。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即便合上也有一抹好看的弧度。
只是，触手微凉……
“他死了……”
止水一惊，收手看向声音的来源处，红衣的身影，正是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