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并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的止息漫步在这座城市里。背影孤寂,却是融合了他身上的气质,或许他本该如此。
空荡的天桥下,风呼啸而过,留下阵阵呜咽声,止息在天桥下的一块石头下坐下,身上有白光在飘散。
止息伸手握住,白光却从指缝流出,被黑暗渐渐吞噬。
信仰消散的后果让他分外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吴邕对他的信仰,现在消散了,才会出现现在这种疲累的想要昏睡的后果。
“那家伙有些话说的还是对的。”止息苍白如霜的唇轻启,“人类,只能接受神明的好,却接受不了我们的不好。”
说这话的神与告诉他打人给甜枣的是同一个神……
吴邕再次光临了警察局,只是这次却是作为犯人被关入了拘留室。
铁门外响起钥匙碰撞的声音,接着,铁门就像两边打了开来。
吴邕木然地坐着,没有抬头,走进来的警员道:“吴邕,跟我来吧,要提审了。”
吴邕闻言表情木讷地站了起来,随着警员走了出去,长长的走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审讯室很快就到了,警员把人带了进去,只是里面的人让他有些意外,审讯他的是之前的局长。
局长指了指椅子道:“坐。看到我很意外吗?不用意外,你想杀的可是甘家的小少爷,我来审问你是卖甘家的面子。”
吴邕不意外局长的话,他点了点头坐在了局长的对面位置。
“是你预谋想杀甘禄,为你奶奶报仇吗?”局长问。
吴邕没有犹豫道:“是,我想杀了他。”
“你这一念不要紧,可害苦了你身边的人。”局长叹了口气。
吴邕苦笑道:“我身边没有人,能害谁。”
“你不是有个哥哥吗?”局长直视着吴邕。
“他已经不是我哥哥了。”吴邕撇开了眼睛。
“看来你对你哥哥误会很深呢。你哥哥可是为了你欠了甘禄五百万呢。”
“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让你坐牢,和那位少爷求了情。”
“假惺惺。”吴邕冷声道,“告诉他,我宁愿坐牢。”
局长表情淡漠,冷漠道:“在我看来,你更绝情。”
“……”
“你哥哥做的没有错,他只是想保护你,而你,却是无知而又冷漠的那个。”
吴邕不语。
局长继续道:“你或许只认为你奶奶的死全是甘禄的错,而作为受害者弱小这一方的你就是对的,就是理所当然可以伤害别人的那一方,你与甘禄撞人后的冷漠如出一辙。”
吴邕握紧了拳头,低声嘶吼:“我不是!”
“呵,先别否认,听我把话说完。”局长缓了口气,道:“你奶奶的死不是意外,而是预谋。”
“你说什么?谁会想杀奶奶?”吴邕激动地要站起来,被一旁的警员压回了凳子上。
“是你奶奶自己要杀自己。”局长给出一个结论,一个让吴邕不可置信和迷惑的答案。
“你奶奶在大晚上为何会出现在离家那么远的街道?你就没想过这不正常吗?据我们调查所知,你奶奶并不经常去那条街道。而你奶奶去那条街是从一个星期前开始的。很巧的是,我们走访你们邻居时,有一位王大妈说她告诉过你奶奶在振华街那里夜晚临近午夜时分总有一辆豪车横穿马路,也说过之前有一个人被不小心蹭伤后得了一大笔补偿款。这位王大妈说告诉你奶奶这件事就是在一个星期前。”
“不准你这样说我奶奶,她不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这是你主观的想法,就如你认为甘禄是杀你奶奶的凶手,你哥哥无情冷漠是一样的。”
吴邕无法反驳。
“你奶奶得了胃癌,你也借了高利贷吧。我们猜测你奶奶是不想拖累你,又想帮你还清高利贷才来了这么一场碰瓷自杀。”
吴邕最后艰难反驳道:“我没告诉奶奶,她不是那种人。”
局长无视吴邕崩溃的面容,道:“你没说并不代表你奶奶不知道这些事情。”
吴邕知道局长说的不错,他也是在近半个月前在家里被高利贷的人打过电话,或许就是那时候被他奶奶听到的吧。
局长看着吴邕有些明白了过来,也不再偏激,就缓和了严肃的面容,“也不是说甘禄没错,他酒驾闯红灯也是无视生命的一种行为。只是,把弱小作为伤害别人,伤害自己的利器,某种意义上,与强权有何差别。”
吴邕垂下了头,肩膀也坍塌了下来,“还请局长告诉我哥,不要拿钱保释我,我……愿意坐牢。”
“行了,你先回拘留室吧。这件事情我们自有判断。”局长说完就给旁边的警员一个眼神。
警员会意,把吴邕带了出去。
……
初阳暖暖地洒在大地上,也照亮了天桥下的身影。
止息睁开眼睛,暖光在他棕色的眸子里斑斓着色彩,他动了动胳膊,身上的力气已经恢复,可以去干正事了。
止息去了趟医院,本想把吴奶奶的遗体接出来火化,可因为他名义上不是吴奶奶的亲属,不能接吴奶奶的尸体离开。
无奈之下,止息只好先回了和吴奶奶他们居住的老房子。
老房子的门是关着的,锁是挂在上面的,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看来,吴邕在吴奶奶死后并没有回来过。
屋子里,已经积了一层薄灰,鼻尖是清冷的空气,吸进肺里有些冷。
止息打了水拿了抹布开始打扫,屋内的冷意渐渐被驱散,屋子接着干净一新。
止息脸上也多了一丝暖色,而当他回屋换衣服的时候,那抹暖色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止息才拿了衣服换上,只是随着衣服拿出来的是一个手绢包着的东西。
换好衣服的止息端坐在桌子前,带着一丝郑重打开了手绢,手绢里,是厚厚的一沓钱,止息有印象的就是最近这次拿回来的那笔钱,其他的,是这五年陆陆续续给吴奶奶的钱。
最上面有一张纸条,那字迹是吴邕的,止息认得,纸条上写的是:给止息娶媳妇。
“吴奶奶为什么不用这钱呢?”止息不解,他根本不用娶媳妇呀。
“哦,对了。王大妈说过长辈都会给孩子攒钱娶媳妇的。”止息瞬间豁然开朗,只是不知为何却感觉胸口有些酸涩。
许是饿了……
止息走去厨房在破旧的二手冰箱里找吃的,里面还有三天前吴奶奶做的桂花糕。止息端出盘子偿着熟悉的味道,只是又不知为何这次连嘴里也感觉有些酸涩。
许是潮了……
止息端着盘子坐到了外面的门槛上,太阳暖烘烘地照了下来,在桂花糕上洒下晶莹的光泽。
心中酸涩的感觉渐渐褪去,止息继续吃着,吞咽的动作有些机械。他的眸子没有焦点,也没有了一直以来吃桂花糕的专注。
“止息!”一道算不上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止息抬头望去,来人在对上止息荒芜般的眸子时,心里没由来的闪过一丝心疼。
来人快步走过来道:“吴邕好几天没来上班,我问过他学校的同学,他们说他也没去上课,我怕是那群人找他麻烦,可又没什么头路,就找来你家的地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在。”
来人正是吴邕上班的酒吧的老板宋老板,那位贵公子。
“哦。吴邕没事。”止息放下手中的糕点,想了想又道:“好像也有事,他在警察局。”
“发生了什么?”贵公子问。
“吴奶奶被车撞死了,吴邕要杀撞死吴奶奶的人,我阻止了他,他就被送去了警局。”止息平淡地言简意赅道。
可贵公子就是感觉到了一股悲伤的气氛,有时候越是平静反而越是反常的压抑,“伤心就哭吧,没什么关系的。”
止息摇头,“我不会伤心。”他不懂人类所谓的情绪。
贵公子只当止息在逞强,也就顺着说:“好,我知道。”
“你知道五百万是多少钱吗?”
贵公子不知道止息为何如此问,迟疑了一瞬后如实回道:“五百万的话,按照本市的最低工资每个月五千,省吃俭用,最少也要一百年才能攒够吧。对于一般人来说,五百万算是一笔巨款了。”
“需要一百年呀,时间我有,就是要债的太心急了。”止息苦恼地说。
“??????”贵公子一头雾水,不明白止息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