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日升月落,夏尽秋来。
最近听说刘文心有了身孕,族长儿子日日进山,猎物一头接一头地往家里拖。
刘文心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好歹是我的唯一老乡。她既然怀孕了,那我也是该去看看的。
长风送我到族长家,把带来的兔子和山鸡放好,便自己回家劈柴火了。
刘文心的屋里还坐了其他好几个未成年雌性,我进去的时候她们正在聊天。因着是族长的儿媳,那些小雌性们都很捧着她,把她逗得咯咯笑。
她一看见我就亲切地朝我招手:“颜欢,你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
我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她就拉着我给其他人介绍。
“啊!她她就是那个煞星的伴侣!”
“哎呀!你怎么还拉着她,要是宝宝被影响了怎么办?……呃,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
我真是无语,她们演技好差。
刘文心抢在我之前插话:“没关系,颜欢不会介意的,她人可好了。是不是,颜欢?”
“我介意。”
一室寂静。
几个小雌性面面相觑,又一起看向刘文心。
刘文心尴尬地笑了笑:“文心,你怎么……”
“长风不是煞星,当初的事纯属意外,不然我怎么还好好的没被他克死?希望你们以后不要以讹传讹。”
“她们还小,也不是故意的。”刘文心故作失望,“颜欢你以前不是这么小心眼的……”
我转头看向刘文心,她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让我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刘文心走过去,将篮子里的兔子和鸡拎出来,笑道:“真是谢谢你了颜欢,不过我这些日子天天吃这些,都已经吃腻了,你一会儿走的时候还是把这些带回去吧。”
“我听青峰说你家那位这几天似乎没怎么出来打猎,家里吃的还够吗?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些鹿肉和羊肉,你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带上点儿。
可惜你来晚了,之前青峰还猎回来一头老虎,现下肉都吃完了,不然还能让你尝尝鲜,人也不能总是只吃一样东西啊!”
“……”
刘文心明里暗里地炫耀着她比我优渥许多的生活,直到了饭点,族长儿子提着两条鱼回来,我和其他几个雌性才顺势提出回家。
篮子里送她的东西我自然是没有带回去,她家的东西我也没拿。
回到院子里,长风已经煮好了饭,是我前些天和他进山,在水边发现的野生稻谷。
“有了这些柴火,我们冬天就好过了。”长风看过来,瞅了几眼我身上的粗布衣裳,又道:“明天我要出趟远门,去北山猎几只白狐,好给你做几身保暖好看的冬衣。”
我停下筷子,问:“要出去很久吗?”
“不会很久,大概两三天。”
我匆匆吃了几口:“那下午我给你多做些干粮,你好带着在路上吃。”
“不用着急,慢慢吃。”他的手搭在我的腕上,掌心的热意一点一点传了过来,连带着我的心也暖了起来。
那双幽绿眼眸如同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底下藏着神秘的宝藏,诱着人忍不住沉溺进去。
良久,我和他都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匆匆移开视线,各自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欲盖弥彰。
毯子下面垫了厚厚的干草,床板已经没那么硬了。我枕着青草香,目光往睡在外侧的长风身上瞥了瞥。
浅浅的呼吸声几乎微不可闻,他背对着我似乎已经陷入了深眠。
我捏着毯子,像前几日一样偷偷给他盖上,原本老实躺着的人突然从床上坐起,惊讶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原来你没睡着啊。”
长风看了眼我手里的毯子,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快点躺下,然后大方地把毯子分了一半给他。
看他欲言又止,似是要拒绝,我立马道:“入秋夜凉,还是盖着吧。”
“谢谢颜欢。”
“好。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天一亮我就得走了,路有点远,早点出发早点回家。”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要分开这么久,长风絮絮叨叨地嘱咐了我一大堆话。多是些杂乱小事,但我听着却心里却十分感动。
他平日里话并不多,今夜却喋喋不休地说了这么多。
“好,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一样。”
我朝旁边伸手,轻轻地贴在了他的手背上。
长风转过头,夜色下那双眼睛沉沉地盯着我。
“嗯。”
片刻后,他拢在毯子下的手转了腕,把我的手攥进了他的手心里,梗着脖子直愣愣地盯着屋顶发呆。
我也红着脸,往毯子里缩了缩,揣着心里的小鹿渐渐入睡。
【6】
一觉醒来,长风已经走了。
锅里留了饭,我吃完后,简单地收拾了下家,然后就坐到院子里的摇椅里晒太阳。
这椅子是长风为我做的,当初我只是随口一说,却被他记在了心里。他自己偷偷砍了树,琢磨了好几天才做出来。
家里的活都被他抢着干完了,我之前还能跟他去外面转转。如今他出远门不方便带我,我就只能无聊地躺躺了。
我和长风住在一起也快三个月了。
这些日子里他对我很是尊敬和爱护,从来没有强迫过我做任何事,反而一直任劳任怨、尽心尽力地照顾我。
我能感觉到我们两个对彼此都有好感,只是这家伙好像不怎么开窍,老实规矩得很。每次都是我主动贴贴,他才会很羞涩地靠过来。
和我们同一批确定关系的兽人伴侣,孩子都已经有了,但我们两个也就堪堪发展到拉拉小手的进度。
等他这次回来了,我得和他好好说说我们的关系才行。
有说话声朝我们院子接近,我起身看到小路尽头七八个人影正在往过走,被围在正中央由两个人护着的正是刘文心。
她来这边是要干什么?
“颜欢,你在家啊。”
我扫了一眼面前的这群人,注意到她们身后都背着一个小筐。
刘文心解释:“大家想去后山上挖点野菜,采点蘑菇什么的,你和我们一起去呗。平日里你就一个人蹲在家里,大家对你都很好奇。”
几个雌性齐刷刷地看着我,还有几个伸长了脖子往我院子里四处打量。
“走吧走吧。马上就冬天了,你不想多存点野菜吗?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山,也不会走得太远,很安全的。”
“好,等我一下。”
我拿了工具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到了地方,大家各自散开,挖野菜的挖野菜,拾蘑菇的拾蘑菇,互相保持一个不会抢东西但又能在人群视线范围里的距离。
我也找了块地方,蹲下身开始挖野菜。
刘文心怀了宝宝,捡了三五朵蘑菇就跑到一边休息去了。
她这一趟本来也不像是出来干活的,只拎了个小布兜。现在已经被她垫在了屁股底下,坐在地上惬意的哼着小曲。
我看了一眼,接着挖野菜。
中间的地方已经都薅完了,大家开始往外扩了一圈,时不时有人喊一喊名字,互相确认位置。
秋老虎有些烈,林子里即使有树荫遮挡,挖了一会儿野菜,我也开始冒热气了。
我的竹筐已经快装满了,就不打算继续再挖,拿着东西往回走。
集合地已经有两三个雌性回来了,她们在坐在一起互相交流今天的收获。
听到我的声响,也只是快速地瞥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聊天。
没过多久,大家陆陆续续地回到这里,只剩刘文心还不知道在哪。
毕竟是族长家怀了孕的媳妇,要是她出事恐怕今天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挨骂受罚,大家就商量着去找一找人。
很快就分好了组,她们彼此认识,各自与好友结伴,只我一人孤零零的。
“……呃,我和你一起吧。”人群里,有个年长的雌性从她的同伴身边站出来,被人朋友拽了回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这里离部落不远,没事,不会有危险的。”我转身自己挑了个方向走开。
众人四散开来,林子上空飘散着刘文心的名字。
我也一边走一边喊她,这样的情形不由让我回忆起从前。
刘文心小时候就很叛逆,那时候我们同在一个学校,她经常借着找我玩的名义,从家里溜出去上网,到了饭点也不回家,然后他爸妈就让我一起帮忙找人。
我拨开一根树枝,见前方的矮树丛晃得很不正常,还依稀有女人哭泣的声音传过来。
“刘文心!你在这里吗?”
我扯着嗓子大声喊了一句。
“啊~”
那女声也突然拔高,调子怪怪的,但确实带着哭腔,也的确是刘文心的声音。
“你怎么了?”
不会是被蛇咬了吧!
我急忙跑过去,然后又在矮树丛前刹了脚。
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从树丛里冒出了头,他额头上全是汗水,眼睛发红地盯着我,一副被人打扰了好事的不快。
刘文心猛地又叫了一声,痛苦里夹杂着欢愉,尾音拐了好几个弯儿。
我掉头就跑,心想我怎么这么倒霉,总是能碰到这种事情。
【7】
那个人不是族长儿子吧?不是吧不是吧!
“哎!那个谁!你找到人了吗?”
我回过头,见方才想和我组队的那个雌性和她的朋友从左边的林子里绕出来。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我抬手摸了摸脸,温度果然烫手。对着三双疑惑的眼神,我摇了摇头:“没事,太热了。”
其中一名雌性耷拉下肩膀,用手不停扇风,抱怨道:“这么热的天,她怀着孕还到处乱跑!”
“你有没有发现她踪迹啊?”
我摇了摇头。
这里还有个未成年,不能让他们看见不好的东西。
“我们先回去吧,说不定她一会儿自己就回来了。”
我们等了一会儿,几波人陆续回来,都说没找到人,但其中一组表情有些躲闪,在其他人着急焦虑的时候还很镇定地安慰大家,信誓旦旦地说刘文心不会出事。
我就猜到她们估计也是不小心误入了现场。
一群人又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等到了刘文心。
“咦?那是谁?”
刘文心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居然把那个男人一起带了过来。
“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刘文心靠在那个男人身上,双眼红通通的,衣服也皱巴巴地裹在身上,看上去有几分凄惨:“我采蘑菇的时候不小心脚崴了,摔在了草堆里,刚好巴洛路过,这才救了我。”
听她这么一说,几个单纯的小雌性立马急匆匆地围上去,问她有没有伤着,肚子里的宝宝还好不好。
刘文心揉了揉眼睛,笑着安慰大家自己没事,庆幸地摸着肚子:“是宝宝带给我的幸运。”
一群人这才熙熙攘攘地下了山。
走到我家门口,刘文心说想在我这里吃个饭、叙叙旧,就让其他人先回去。
大家没有怀疑,高高兴兴地回家了。那个巴洛在山上的时候就和我们分开了,临走时还瞪了我一眼。
“宋颜欢,你去给我烧点热水,我想洗澡。”
刘文心懒洋洋地坐在凳子上,理所当然地吩咐道。
我没有动作,只深深地望着她。
她坐直了身体,神色有些不虞:“算了!不麻烦你了。我看你这儿也没什么好吃的,我还是回家去吧。”
下午我就在家里把挖来的野菜一道腌制装了坛。夜里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总觉得有块角落空落落地,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跑到长风身上。
第三天,长风拖着板车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分开几天,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但举止依旧十分克制受礼。
好几次对视,我都感觉他要亲我了,结果下一刻人就背过身手忙脚乱地瞎忙活去了。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我主动才行!
晚上长风如往常一样躺上床的时候,我一骨碌滚进了他的怀里,胳膊往外一揽,头往他胸口一埋,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的肌肉在那一刻变得僵硬,心跳也咚咚如雷鼓,睫毛震颤,像受惊的蝴蝶。
我仰起头,坠入一汪深潭,幽绿色的湖水下仿佛起了一个漩涡,带着我不断下沉。
我望着那双眼睛,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点一点地靠近,小心翼翼地碰上了他的嘴唇。
那汪潭水好像变得更深了,绿得发沉,蝴蝶翅膀沾了水,再也不能灵活地扑腾。
“长风,我喜欢你,想做你的伴侣,想名正言顺地亲你,你同意吗?”
我稍微退开点距离,捧着长风的脸认真道。
“唔——”
长风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托着我的头,炽热的呼吸落下来。他撬开我的唇,和我交换了一个激烈而绵长的吻。
“颜欢,谢谢你。”
我差点溺死在他的汹涌爱意里。
【8】
一切都说清楚后,我和长风如胶似漆地黏糊了几天。
秋雨连绵,温度下降了很多。
这几日部落里的兽人们外出频繁,都开始忙着储备过冬的物资了。
需要上交的公物是长风和族里其他兽人一起猎的,我们充实自己家的过冬物资时,就没有再和族人一起结伴了。
我们两个一起出去,长风负责打猎,我就在周边找找野菜野果之类的东西。
虽然有点小累,但看到家里一点一点被填满,心里既开心又满足。
不过今天运气不太好,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好东西,长风也就只打到了两只兔子。
回去的路上,我们碰上了部落里的组团人,他们今天收获也不怎么好,只有族长儿子情况好一些,筐里塞得还挺满。
不过他看上去并不开心,神情阴郁,阴沉的像是一条盘踞蛰伏的毒蛇。
我有些好奇,就多看了几眼。
但他很敏锐,发现我的目光后立刻凶狠地回过头来。
我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长风走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然后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们一行人回到部落,青峰走后我才在别人嘴里明白了他不高兴的原因。
刘文心肚子里的宝宝没了。
“明天要去看看她吗?”
长风走过来,在我身旁坐下,和我一起洗菌子。
我叹了口气:“嗯,我就呆一小会儿,看看她就走。”
但刘文心并不欢迎我。
她脸颊和胳膊上有被人打过的淤青,见到我就破口大骂,还生气地拿起手边的东西丢我。
原来是青峰发现了她和巴洛的事,两人发生了争执,推搡间把孩子给碰没了。
刘文心觉得是我告的密。
我和她讲不通理,就急忙退出了族长家。
兽人族有一妻多夫的制度,但族长儿子显然不愿意和别人共同分享刘文心。
这是他们在篝火节的时候就说好了的事,结果刘文心没放在心上,背着青峰和巴洛偷偷好上了。
东窗事发,两人吵闹一番,最后以刘文心低头认错,和巴洛断绝来往做结。虽然表面上是和好了,但青峰对刘文心的态度显然不如从前。
刘文心被关在家里足足两个月才解禁,那时候冬天已经到了。
我从族长家回来,长风第一时间迎上来,带着茧子的手指在我额头轻轻碰了碰,绿眸沉下来:“谁打的?”
我把族长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长风气不过,转身就要去找刘文心给我讨公道,我连忙拉住他,说了好些好话才把人劝回来。
我这只是小伤,如果长风去找族长闹起来,部落里指不定又要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本来我和长风在一起后,煞星的言论已经压下来了许多,大家对长风的态度也慢慢好转了,可不能再被扣上一个无中生有的恶名了。
而且刘文心,怎么说呢,我以后应该是不会再去找她了,就当没有这个邻居了吧。
又过去了一个多月,我和长风把屋子重新修整了一番。还挨着山脚挖了一个窑洞,用石头在外面砌了新墙,过冬的食物和木柴全部准备妥当,终于就可以安心歇歇了。
今天出去玩的时候,长风叉到了两条又大又肥的鱼,晚上炖了暖乎乎的鱼汤,还吃到了这里的“烤红薯”。
晚上,我们躺在新垒的炕上,被他抱着,我浑身都暖暖的。
我们依偎在一起说了会儿话,然后他就开始抱着我亲。
自从收拾好新家闲赋下来,长风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后,就变得更加黏人了。
没说几句话就要亲亲,我的肺活量都快练出来了。
两唇分开,我和他头抵着头轻声喘气,看见他眼里欲色加深,我勾着他的脖子,只觉得胳膊下的皮肤温度高的吓人,更灼人的,还得数他的表情。
他不自在地别过脸,起身打算去冷静冷静。
“别走。”我拉住他,“我想帮帮你。”
长风凝视着我,那双绿色眼睛被灯火映红,幽深潭底困住的火苗扑簌一下炸开,在水底疯狂燃起。
深水被煮沸,咕嘟咕嘟冒着泡。我跟着那热浪一起起伏沸腾,被热气蒸出了一身的汗。
长风卷着我,一起在水里沉浮,向不知名的远方飘荡。
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大灰狼守在我身边,讨好似地摇着尾巴。
“下雪了,颜欢。”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嗯,我想出去看看。”
他贴心地拿来厚衣服给我包起来,倔强地抱着我站到了窗边,揭开了一条小小的缝。
第一场雪并不大,落在地上很快就化成了水,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9】
长风用自己掉下来的毛给我做了件棉袄,穿上去特别暖和。
连下了两天的大雪,外面的雪足足堆到了我的小腿处。
长风拿着大扫把,很快就扫出了一条方便行走的小路。
我跟在他身后,乐滋滋地观赏雪后的景色。出了院子有一个长坡,我好几次差点滑倒,幸亏被长风给拉住了。
“长风,我想滑雪!”
他眨了眨眼睛,毛茸茸的耳朵尖尖从头顶冒出来。
我眼睛一亮,扑过去伸手摸上他的头顶,感觉到狼耳朵敏感地在我手下抖了抖。
根据长风的说法,冬季寒冷,食物也少,为了维持生存的能量,雄性兽人们大多会变回兽形。
即使不缺吃的,兽人们在冬季也经常会不受控地显现一些本体特征。
“你耳朵冒出来了!”
我兴奋地揉了揉他的耳尖。
长风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握着扫把,眼睛也水灵灵地,低头嗯了一声。
“真可爱!”
“头低下来一点,我想亲亲它!”
“咦?怎么收回去了?”
长风抓住我的手,替我往热搓了搓:“外面冷,回家再给你亲。”
于是我陪他快速扫了一截路,然后如愿以偿地亲到了狼耳朵。
又过了几天,长风给我看了他坐的滑雪车,他甚至还在我们家附近找了个适合滑雪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了一下,把雪都给压实了。
他抱着我,来来回回滑了好几遭,还变回兽形给我拉雪车,我们一起疯玩了一下午。
我的衣服都湿了,第二天起来就感冒了。幸亏不严重,被他抱着睡了一天,出了一身汗烧就退下去了。
滑雪这项娱乐活动就被长风给禁了。
看我在家里呆的无聊,长风提议带我出去玩。
“不滑雪的话,外面还有什么好玩的呢?”
长风抬手捏了捏我的脸颊,无奈道:“滑雪不好。族长家背后的山上有很多热水池,那里不冷,可以带你去转转。”
热水池,那不就是温泉吗?
“我要去!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起过?”
长风:“大家都不喜欢去那边。”
“为什么?”
“热水很奇怪,还有味道,而且水里没有鱼,不值得。”
我了然地点点头,然后跟长风说了下温泉的形成和泡温泉的好处。
“颜欢,你真聪明,懂得好多!大家都觉得那里是个不祥之地,一直都避着走,原来它还是个宝贝。”
“那你怎么还想带我去?”
长风望着我,真诚道:“你说过,这世上没有煞星,我是无辜的,我就想那里应该也没有那么可怕。”
“没错没错。”我点头,迫不及待,“那我们快点出发吧!”
长风化作兽形,让我骑在他身上,带我一路跑了过去。
越靠近温泉,积雪就越来越薄。
不过我们在来的路上看到了好几串脚印,看来也不是所有兽人都迷信这些说法。
山上温泉有好几处,我们特意避开脚印,去了另一个稍远的方向。
泉水的热气弥漫在山间,旁边居然还有几株绿色的植物。
我蹲在池边,伸手试了试水温,差不多四十多度的样子。
我脱掉鞋袜,把脚伸了进去,舒服地吐了一口气。
“快过来,你也泡泡。”
长风挨着我坐下,从布兜里取出一些果干,和我一起分着吃了。
毕竟这里有其他人造访过的痕迹,我们俩都不想被人看到光着身子,就没有下水。
“只是泡泡脚,也很舒服呢。”我靠在长风肩膀上,低头叼过他投喂过来的果干。
长风附和:“那以后我们多来几次。”
【10】
在山上呆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我有点犯困,便让长风背着我回家。
回去路上的脚印比我们上山时又多了几串,不知道是谁来玩了。
经过村口,有个老兽人家的房顶被雪压塌了,正现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我就让长风过去帮帮忙,自己在村边随便走走。
远远地看见温泉那边下来几个人影,走近了才发现有些眼熟,其中还有巴洛。
他看见我时还朝我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我没理他,叫了一声长声。
“怎么了?”
看到巴洛脚步生风地离开,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叫叫你。”
长风笑了一下,又继续帮老人补屋顶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刘文心慢悠悠地从小道上下来了。
看见她,我才想起刚才那群人为什么眼熟,他们全都是刘文心没和族长儿子在一起前整日混在一起的兽人。
刘文心裹了件兔毛大衣,半张脸埋在毛领里,但她眼尾红红的,走路一拐一拐,身上还混着乱七八糟的味道,之前做了什么一目了然。
她怎么回事?不怕族长儿子发现吗?
我走上前,刘文心皱着眉头不悦道:“让开!”
“我刚才看见巴洛他们……”
刘文心不耐烦地打断我:“怎么?又想告状?那你去告呀,那两条蛇正在冬眠呢,看有没有人搭理你!”
听到她这么说话,我心底也冒出了火气:“我上次已经说过不是我告的密,你爱信不信!这次我同样也不会多管闲事。
但作为同乡,我好心奉劝你一句,族长儿子不是个傻的。这里虽然不抵触你乱搞,但族长一家显然不喜欢那样。如果你还不收敛,被发现的后果你自己好好想想能不能承受!”
说完我就转身去找长风了。该劝的我都劝的,她自己怎么选怎么做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刘文心从小就不喜欢我,觉得我总是故意压她一头。来了这里以后,她比我更受欢迎,觉得自己总算赢过了我,每次见面总要在我面前攀比炫耀一番。
想来是她和巴洛的事踩到了那蛇兽人的底线,虽然面上和好了,私底下对她大概大不如从前,让她的自尊心又受了挫,所以才又开始看我不顺眼了。
她这样的人,我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和她做朋友。
从前两家挨在一起,她爸妈对我还不错,总是希望我能多劝劝她,她在长辈面前多少会装一装,我也就没太在意过她对我的态度。
可是如今我们身处异世,没有了长辈的约束,刘文心随心所欲,我也不用再热脸贴她冷屁股了。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吧。
那日之后,我再没去过温泉池。
长风邀了我好几次,被拒绝后好奇地问我原因,涉及到刘文心隐私,我也不好在人背后议论,只说自己太懒不想出门,他就“哦”了一声,不再多问了。
转眼一晃,冬雪消融,春风送暖。
我提议在家门口挖几块空地自己种菜,长风就上山砍了些木头,给我围了一个小菜园,我们又一起去山里挖了各种野菜苗,移栽到园子里。
有几个掰春笋的小雌性路过时看到了我家的院子,也有些心动。
不过她们自己挖不动地,家里的雄性这些天又忙着出去打猎,就只能先想想了。
长风又从山上挖回来几棵果树,在院子两边栽下。这些天又忙着砍树,在东边搭了一个矮木屋,说是等以后见到山羊了,就活捉回来自己养。
“还有山鸡,多养几只,以后每天就都能吃到蒸蛋了。我得编几个大笼子圈着,不然这家伙会飞走。”
说干就干,他这几日往山里跑得越发勤快。弄够了我们要吃的食物,就琢磨着怎么活捉猎物了。
长风俨然有了要往养殖户发展的趋势。
【11】
我也没闲着,这几天春菜正嫩,味道最是鲜美,吃了一个冬天的腌菜,早就想尝尝鲜了,所以我每天都跟着族里的大伙一起出去。
渐渐地,我在族里也交了几个新朋友。挖菜的同时,也会听她们聊些八卦琐事。
这天我在她们嘴里听到了刘文心的名字。
她自以为每次幽会都很隐秘,无人发现,但那些兽人的嘴私下里却没那么严。
大概是觉得能让族长儿子的雌性臣服在他们身下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每次和同伴吹牛的时候总会隐秘地提几句刘文心的私事。不过大家都不怎么相信。
毕竟青峰娶了刘文心后事事亲力亲为,生怕苛待了她,二人在外人面前如胶似漆,外人根本插不进去。
而且孩子意外流产后,青峰到现在还郁郁寡欢,刘文心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和别的兽人私会?
不过是那些个兽人的臆想罢了,毕竟刘文心长得确实好看。
因此这些流言未在明面上传开,不过偶尔也会被人悄悄议论上几句。
但我却是亲眼见过刘文心出轨兽人。
只希望她听进去了我的劝诫,改过自新,从今以后好好和族长儿子过日子吧。
这天下午,我去河边打草喂鸡,刘文心和青峰也在附近钓鱼。
我看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刘文心还给青峰喂水喝,瞅着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他们看见我,刘文心还朝我挥手打了招呼。
我以为她那是听进去了我的劝,想和我和好但又拉不下脸道歉。
就这样吧,做个点头之交就够了。
往后几天,我好几次看见他们二人结伴而行,还从长风那里听说了青峰出去打猎时也会带上刘文心的事,就没再关注过她了。
我和长风商量着想多盖几间屋子堆放杂物,顺便把院子再往大扩一扩,最近就一直往山上跑,忙着砍树。
因为需要的量还挺多,所以我们决定在山里把木头一起砍好锯成木板后,再慢慢往山下送。多余的枝杈就直接丢了不要了,往回托的时候也能减轻些重量。
我和他一起,晚上就住在山上,等木材全部处理好了,再一起回家。
家里的牲畜我本来打算找那几个和我一起挖菜的小雌性照看,恰巧那日刘文心也在,就自动请缨帮我。
我虽然疑惑,但她执意说要帮我,我也只好拒绝。
结果完事回家一看,鸡鸭小羊都蔫蔫地,盆里的水早就空了,也没人去添。
再说回里屋,也被人弄得又脏又乱,床上的毯子皱巴巴团成一个包,上年还不知道洒了什么东西上去,一圈一圈的水晕。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东西抱出去洗了。
长风看出我不高兴,连忙拿了新的毯子铺上,说旧的以后就等小羊羔出生了接生用。
第二天上午,刘文心悠哉悠哉地过来了,看见我甚是吃惊,问我怎么回来了。
“锯子坏了,回来换一个。你不用过来了,我不上山了,这两天谢谢你了。”我语气淡淡道。
刘文心说了句不谢,离开的时候扫到我堆放在墙角的毯子,只是沉默地看了几眼然后就悄悄走了。
长风吃完午饭又匆匆提着锯子上山去了。
我有些困倦,便回屋去睡午觉。隐隐听见院子里有动静,紧接着我屋子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我连忙起身,回头只见门口一个陌生兽人一只脚迈进屋,嘴角上扬,笑意凝滞,眼里竟是疑惑。
“你是?”
“我找错地方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奇怪的兽人匆匆离开。
听说最近有其他部落的人迁徙到了附近的某座山底下,他们去年冬天冻死了不少人,春日雪消,河水上涨,把他们家给淹了,这才无奈被迫转移。
本来是要投奔我们的,但族长不想收留外人,就给他们指了个可以安家的地方,又派了族中青壮年过去帮忙,这才定了居。
不过那个山头倒是和我们这边方向相反,不知道他怎么就找错了。
我留了个心眼,将门给反锁了。
晚上长风回来,和他说了此事。他不放心我一人在家,我又不想耽误他做事,只能跟他一起上山。
不过这次我没有再请刘文心看家。
【12】
这一走,再回来村子里就出了件大事。
刘文心出轨被青峰逮了个正着,而且她出轨的对象还不是我们族里的。
这下族长也被她气到了。
部落里虽然不反对一妻多夫,但雌性数量稀少,关系到一个部落的持续发展,是部落最重要的资产。
如果是她出轨的是之前那几个兽人也罢了,再怎么闹都是一家人。但这次她居然和外族的人搞上了。
之前那批外族来求助的时候,就厚着脸皮说过想结亲的意思。他们的雌性都死光了,否则也不会甘心并入别的部落。
我们族里自己还有很多雄性兽人寡着,自然不会便宜外人。谁成想刘文心居然背地里和对方的人暗通曲款,这可真是丢了族长一家的脸面!
族长儿子更是当场暴怒,化作蛇形把那个兽人咬了个半死,又连扇了刘文心好几个耳光,直言要和她断绝关系并将人赶出部落。
刘文心被打得眼冒金星,起身想跟青峰求饶时没看清脚下的路,不慎从坡上滚了下去,结果居然又小产了。
这孩子刚怀上没多久,连刘文心本人都不知道,眼下也不用思考父亲是谁了。
青峰更加愤怒,回家后就把刘文心的东西全都丢了出来。
“我们部落不缺这一个雌性!谁要是敢收留她,就是跟我过不去!”
他凶恶的视线一一扫过之前和刘文心有过暧昧的几个兽人,几人均是摇头退后,表示自己不会可怜叛徒。
刘文心就这样被赶出了部落。
不过我听别人说,她似乎当天就被另一个部落的人给接走了,毕竟他们正缺雌性。
“长得漂亮就是命好,明明那么坏的人!”小雌性如此说道。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文心被抓包的地方是在我家附近,之前我撞见的那个兽人就是来找她。
我把家里门锁上后,她进不去,就在附近与人苟合。那外族人天天往这头跑,引来族长怀疑的时候,她还说那人是来找我的。
后来被族长儿子抓包质问的时候,还撒谎污蔑说是我设计陷害她,所幸没人信她鬼话。
我朝刘文心在的那座山头瞥了一眼后继续割草。
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跟她来往了。她是死是活,都跟我无关。
“颜欢,一会儿我可以去你家看小羊羔吗?我还没见过刚出生的活羊呢!”
“当然没问题,我把筐子装满咱们就回去。”
“好耶!”
喂完羊,长风也打猎回来了,小雌性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就说自己该回家了,改天再过来找我玩。
“喝水。”
长风接过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外面挺热吧?”我抻着袖子替他擦去额头细密的汗。
他嘿嘿说了句还好,绿眸盯着我一转也不转。
“颜欢~”
我心里好笑,踮起脚勾着他的脖子,贴上他嘴唇,他宽厚的大掌摁着我的头加深了这个吻,直亲的我快喘不过气了才松开。
他把我抱在怀里,捂着我的肚子轻轻揉了揉:“今天打猎,黑岩说他家的雌性有孩子了。”
我回过头,好奇道:“那孩子以后怎么喊人?”
黑岩家的三个兄弟,雌性是同一个。
“就叫大父、二父、三父这样,他们那种情况都这么叫。”
长风蹭了蹭我的脸颊,撒娇道:“颜欢,我也想有一个和你的宝宝,一个就好,我想知道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我失笑道:“那万一他是个雄性,长得像你呢?”
长风愣着脸,仿佛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有点受打击:“那……”
“那就要看你了!”我亲了一口他的下巴,“首先我们得有个孩子,然后才能看看他长得像谁。”
大概是我的话刺激到了他,他之后都特别凶猛。
一直到夏中,我们才终于有了爱的结晶。
长风就变得患得患失的,整日紧张兮兮地守在我身边,打猎也有些松懈了。
后来还是我吓唬他说再这样下去,我和宝宝就要没饭吃饿死了,他才出了门。
然后就成了一天打猎两天休息的模式,那一天里他早出晚归,特别忙碌。
【13】
昨日下了暴雨,山路不好走,长风就没出去,在河边给我钓鱼煲汤喝。
我就坐在他旁边陪他。
“宋颜欢!”
身后有人叫我,我回头却是很久不见的刘文心。
她比从前看上去沧桑了许多,身体发福了,脸上皮肤也变得又黄又老,穿着一件并不合身的大衣,头发也乱糟糟的。
看见我后两眼放光,伸着双臂朝我扑过来:“宋颜欢,救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身后就飞过来两只黑鹰,抓着她的肩膀,变回人形把她往身后一带:“不好意思,家里雌性不听话跑了出来,我这就带她回去!”
刘文心在身后嘶声力竭:“宋颜欢!你快救我啊!我不要回去!救我!”
那两个兽人便警示地盯着我,目露凶光:“她可是我们部落的人!”
长风往我身前一站,握紧拳头,随时一副开打模样。
我把他按回去,冲对面摇了摇头:“我不会插手你们部落的事,你们自便吧。”
那两个兽人松了一口气,拉着刘文心往回走。
“宋颜欢!见死不救!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恶心的伪君子!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刘文心骂骂咧咧地被拖走了。
长风替我不平,气呼呼地要冲上去打宋颜欢一顿,被我拦下了。
“别管她了,她已经尝到苦果了,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别为她生气。”
长风叹了口气:“好吧,都听你的。”
“今晚煮鱼汤,再给你炒些鸡蛋怎么样?院子里的菜又长好了,可以摘了。”
“好呀!”
做出怎样的选择就承担怎样的后果。我劝过刘文心,但她依旧我行我素,如今沦落到此也是咎由自取。
兽人族是不排斥多夫制,但她原本受着一夫一妻制的教育影响长大,而族长儿子也明确和她说过不会让她再找别人,两人成婚后对她也没什么不好的,甚至在她出轨巴洛后给了她一次改正的机会,但刘文心不好好珍惜,阳奉阴违。
如今过得不好,也怨不得谁。
人的命都是握在自己手里的,种善因得善果。我从来都叫不醒她,也救不了她。
我只能做好自己的事,过好自己的人生。
“颜欢,快看!我钓上来好大一条鱼!”
长风回过头,绿色眼睛里闪着笑意,金色阳光洒在他身上,灰色发丝泛着一层朦胧的光。
从前往后,我们都会在一起。相濡以沫,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