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闹剧一点未影响小蝉的心情,毕竟现在自己有了陆雪亭做靠山。见陆雪亭一手端着冰水,一手端着热水进门,小蝉笑了起来:“我今天不想吃冰的了,这大晚上的,你也不怕麻烦……”
陆雪亭温柔地笑了笑,其实冰水是为自己准备的。说着陆雪亭将冰水倒在杯里,一饮而尽:“我嗓子都快冒烟了……”
小蝉以为陆雪亭是因为自己,立刻端坐在床上娇羞起来。可没想到陆雪亭没有看她:“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阿海可能会有危险。”
看着小蝉疑惑的眼神,陆雪亭解释道:“万鹤堂在星洲帮众很多,其中不乏凶狠之辈,就像上次那个阿飞……如今阿海当众羞辱叶鹤鸣,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那咱们也帮不上忙呀,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玉蝶姨是万鹤堂的人,就让天晴去求她咯!”
陆雪亭摇了摇头:“以天晴的性格,这绝不可能,而且恐怕也来不及了,阿海的危险,恐在朝夕间……”
小蝉跟着摇头,自己确实没明白。陆雪亭径自又倒了一口冰水,将冰块嘎巴一声嚼碎看向小蝉:“这样,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你不也是猜的嘛,万一阿海没事呢,你不是白跑?”
陆雪亭坐到小蝉身边,郑重道:“星洲的这些帮派人物会怎么做事,我也有些耳闻,这件事必须尽早解决,不然阿海凶多吉少。”
说完陆雪亭准备起身,却被小蝉一把拉住,小蝉有些犹豫,是否该让他掺和进这趟浑水里。
陆雪亭笑了:“你是在担心我?那你就不担心阿海呀?他可是你最好姐妹的男朋友。”
“不一样,我也担心你的安全……”
陆雪亭很是感激小蝉对自己的情意,深情地将小蝉拥入怀里轻轻拍了拍:“我离开星洲很多年了,虽在这里长大,但知心的朋友却不多,与阿海相识不久,可他的真诚和热情都让我很欣赏,朋友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管。”
陆雪亭说完急匆匆地出了门,开车去了街上那家颇有格调的酒吧。陆雪亭明白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必须从叶鹤鸣入手。吧台上,陆雪亭拨起电话。
此时,叶鹤鸣正在客厅踱步想着如何处置阿海,常玉蝶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在一旁。二人都没说话。“叮叮叮……”电话铃声响起。常玉蝶刚起身,叶鹤鸣示意她坐下休息自己接就行。
“喂……我是陆雪亭!”
叶鹤鸣端着听筒,半晌也没记起这人是谁。见没人说话,陆雪亭只能自我介绍:“我们见过两次面,我亲眼目睹了叶先生清理门户,铲除人牙子阿飞;今天在女神酒店……”
没等陆雪亭把话说完,叶鹤鸣直接打断问明来意。
“想请你出来喝一杯,不知能否赏光。”
“我没有晚上出去喝酒的习惯。”叶鹤鸣一口回绝挂断了电话,毕竟今晚有更要紧的事处理。
“喂……喂。”陆雪亭知道此时不能耍性子,耐着脾气再次拨起了号码。
“不用接。”常玉蝶会意任由电话铃响着,转身去了地下室。
阿海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柱子上,一盆冷水过去,阿海视线逐渐清晰,看见了坐在面前的常雨蝶。
“龙哥……龙哥出卖我……”
阿海抬起头梗起脖子看向常玉蝶:“大姨,没想到死在您手上,我的命还挺好……来吧,阿海绝不眨眼。”
“别跟我耍无赖,要你的命,我怕脏了我的手!”
阿海觉得这次连林龙青也没辙,自己更是小命难保。想着常雨蝶如此能耐,天晴有人护着竟笑了出来。
常玉蝶虽在万鹤堂,却对流氓习性没什么办法,眨着眼睛气不打一处来:“你骗我想活命啊?你以为我是天晴吗?那么傻,由着你骗?我只要你离开我女儿!之前少堂主找你谈过,让你去马尼拉,开出的条件现在还算数!”
是啊!阿海笑着流出了喜泪,幻想着自己同天晴在马尼拉的好日子:自己管仓库,天晴管餐馆,然后生儿育女,最好能生五个女孩,就这样帮扶着过完一生。
阿海自顾自说着,常玉蝶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阿海也不急,忏悔着自己白日冲动的行为给天晴母女徒增的隔阂:“大姨,您打我,我不怪你,无论你们怎么处置我,都不要告诉天晴,只对她说,我讹了你一大笔钱,丢下她跑了。我得让她恨我呀!不然她心里老想着我,一辈子都会不快乐的!”
常玉蝶冷笑着回身拿出一个包来,里面是常雨蝶在星洲十几年攒下的积蓄全是钱:“说实话了?根本就不想去做生意,你不想付出任何辛苦,就想拿到钱是吗?我给你!你立刻滚,永远也不许再见天晴!”
阿海像被抢了糖果哭泣的孩子,只想要个公平:“你这么做是为了天晴好吗?”
“当然!天下没有阿妈要害自己女儿的!也没有阿妈,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你这样的人渣欺骗,不管不顾的!”
“我什么时候骗天晴了?”阿海想着自己是骗了一次,但没有超过一天就被天晴识破,终究算不算骗。
常玉蝶气的起身大骂,恨不得再给阿海几巴掌:“你家里边养着女人,还在追我的女儿,你还说不是骗?”
阿海突然想起了什么,含泪而笑:“大姨,你想宰了我就宰吧,何苦给自己找借口,我不会恨你的,只要你是对天晴好,我绝不恨你,我到了阎王爷那,也会保佑你长命百岁。”阿海的目光中流着真诚的泪水,常雨蝶有些拿不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玉蝶姐,别听他啰嗦了,动手啦,干完活兄弟们还要睡觉啊……”两名手持凶器的打手上前催促着。
三、五通电话拨了过去,见还是无人打理,陆雪亭闷了几口红酒对酒保道:“给我拿瓶酒,要年份最好的。”
都说酒壮人胆,陆雪亭同样如此,一脚油门开到万鹤堂。
今夜万鹤堂正门看守的人明显多了起来。陆雪亭心里有些犯怵,面上仍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拎着洋酒下了车。
个子稍矮的看守立刻上前:“干什么的?不要把车停在这!”
“叶鹤鸣约我来喝酒,帮我把车看好!”说着陆雪亭高举酒瓶晃了晃,大摇大摆的就往里走。
高个子的显然机灵点,伸出手拦住陆雪亭:“等一等!你是谁啊?”
见事不妙,陆雪亭挤眉弄眼分散二人注意,抢步进了院里。陆雪亭一进门就大喊着:“鹤鸣,我来了!”
坤叔将阿海安置好带着几个人赶到院子里。高矮二人也追进将陆雪亭围在中间。
陆雪亭还在装傻:“哎,我以为就叶鹤鸣一个人在家呢,原来你们万鹤堂平时住这么多人啊……鹤鸣,你倒是出来啊,有没有准备好下酒的菜啊?”
叶鹤鸣走了出来淡淡看了陆雪亭一眼:“陆少爷,你若是喝多了,来我这里耍酒疯的,我可让人把你扔出去了。”
陆雪亭一挥手表示自己没有喝多,反而是来找少帮主一醉方休。
“为什么来找我?”
陆雪亭上前一步:“你说的呀,你从来没有晚上出去喝酒的习惯,意思不就是让我来你家里吗?”
叶鹤鸣还未遇见过这般不请自来的人,礼貌回应道家中有事,不能奉陪转身就走。陆雪亭依旧嬉皮笑脸地看着叶鹤鸣,示意手中的酒:“这可是星洲能买到的最好的酒,我自己带来了,你若没备菜,我们两个人干喝,我也不介意。”
坤叔上前试图驱赶陆雪亭,手下们见状也掏出枪来。
陆雪亭顾不上理解,像醉汉似的朝叶鹤鸣大喊:“叶鹤鸣!我找到了你登报的声明,文采飞扬啊!你要带着万鹤堂做正当生意,走正道,我替你高兴!星洲有你这样的有为青年,必有希望!在下不才,从小品学兼优,后留学欧洲,专攻建筑与艺术,学成之时,伦敦和巴黎纷纷向我发出工作邀请,可我没留下,我的根在此,魂在此,所以我义无反顾回到了星洲!如今陆雪亭想和你交个朋友,你觉得我配不上?你的声明上不是说愿广结星洲各界贤达,共谋发展之路吗?我们陆家是星洲最大的建筑商,本人虽未崭露头角,但相信不久的将来,一定是星洲最优秀的建筑师,你拒我于千里之外,怎么,你那份声明难道是为了继续经营帮派的借口?”
坤叔一瞪眼,枪就怼了上来。
陆雪亭是见过世面的,脸上毫无惧色:“哇,这就要杀人啊?看来你叶鹤鸣真正的想法是接着做星洲最大的黑帮咯?”
听出陆雪亭话中的嘲讽,叶鹤鸣转身回头犹豫半晌道:“既是来做客的,请吧。”
叶鹤鸣说完径直往里间走去。陆雪亭刚要进门却被坤叔拿枪顶住脑袋搜身,为了阿海只能吞下这口气。
走到屋内,陆雪亭放下架子主动为叶鹤鸣斟酒。想来这酒确实是琼浆玉液,叶鹤鸣接连喝了几杯。陆雪亭见状举起酒杯试探道:“这一杯我替邝海生赔罪。”
一听陆雪亭这么说,叶鹤鸣把杯一推:“那我不喝,你可以走了。”
陆雪亭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放下酒杯死死盯着叶鹤鸣:“万鹤堂真的要难为邝海生。明天星洲将多一个失踪人口。
叶鹤鸣冷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你就这么信得过警察呀?那些洋人,会管一个小混混的死活?没有失踪人口的登记,只是海里多了一具喂鱼的尸体。”
陆雪亭“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控告叶鹤鸣就是个杀人犯。叶鹤鸣却毫不在意端起酒杯喝了起来:“那你走吧,别让我玷污了你青年才俊的名声。”
看着面前剩下的半瓶洋酒,陆雪亭猛地握住酒瓶的把手,抡起就向叶鹤鸣砸去:“我既无枪也无刀,若不能一击砸死你,海里便多两具喂鱼的尸体!”
叶鹤鸣瞟了眼陆雪亭,一把架住了酒瓶子,厚厚的瓶底距他的脑袋只差分毫:“那邝海生是个最烂的无赖,你为他要跟我拼命?”说着叶鹤鸣轻轻推开了酒瓶。
陆雪亭平静下来,将酒瓶重重落在桌上:“阿海虽也进过帮派,但不做恶事!什么最烂?什么无赖?这些词不应该和阿海联系到一起!他是个最厚道的人!”
叶鹤鸣冷笑一声,没听说过厚道人欺骗女孩子。
陆雪亭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阿海是在追天晴,他对天晴,是我见过的最朴素最纯洁最专一的好,我自愧不如,你凭什么说他骗天晴?”
“家里有老婆,外面还在追女孩子,何谈纯洁专一?”
“老婆?哪有的事……”
叶鹤鸣神色黯淡:“你们这些留洋的少爷只会讲空话,而我,派人去过了,他那破屋里养着女人,为他做饭缝补衣服,若不是老婆,他就更该死了!”
陆雪亭缓了缓想起小蝉说的话,确实有个叫王巧玲的女孩住在阿海那里:“那不是阿海的老婆,是欧阳天晴的朋友!是被你的手下人牙子阿飞绑了,险些卖到三番的苦命女孩!她丢了工作,没地方住,天晴求阿飞把自己的家借给她住的!”
叶鹤鸣明显怔住,转而不屑地笑了:“照你这么说,邝海生成好人了?”
为了证明阿海的人品,陆雪亭一一细数阿海被亲戚欺辱却以德报怨,替天晴找活前后奔波的事情。
“我没法信你。”
陆雪亭坐下,轻轻敲了敲桌子:“你以为我是来救阿海的吗?我是来救你的!你已经登报声明,退出江湖,从事正当生意,如今若出尔反尔,做出对阿海不利的事,以后星洲谁还信你?南兰小姐很看重阿海,阿海若有个三长两短,她会坐视不管?所有人都知道阿海得罪了你,你想洗脱杀人的罪名?有那么容易的事吗?”
“你猜对了,可是你来晚了,邝海生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陆雪亭再次握住了酒瓶子。
叶鹤鸣起身,满不在意面前这个气势汹汹的:“就凭你,想用酒瓶偷袭我,根本没有机会,我本来想交你这个朋友,但邝海生必须得死,想杀他的人不是我,我也没办法。恕不远送。”
陆雪亭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嘴里不停念叨着阿海的名字。
小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还是放心不下。一个囫囵,小蝉爬起就往豆腐庄跑。
豆腐庄门口小蝉稍作停留,没多想冲了进去正撞上端着水盆下楼的阿贵,阿贵又拿红头巾说事。往日小蝉势必要与她争辩一番,但这次哪顾得上她,径直绕过阿贵冲上楼去。
阿贵唾了一口,也没把小蝉放在心上。
躺在床上的天晴也没睡着,干瞪着墙面回想着白天的事。
“天晴……”
听到是小蝉的声音,天晴回过头。小蝉一把拉起天晴就往外跑,完全不给天晴缓冲的时间。
豆腐街上,天晴甩开小蝉的手,根本不愿去见阿海。
小蝉哭丧着脸站在原地:“你好无情,可现在不一样了!阿海是自找苦头,可别把陆少爷也搭进去啊!”
“陆少爷?”
“对呀!陆少爷说,他是懂得黑帮规矩的,怕阿海活不过今夜,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既是为了阿海的事,一定是去找阿海了呀,小蝉,你不会是被阿海买通了,设下圈套让我往里钻呢吧?”
“我哪有那心思啊?你的阿海是死是活,那是你的事!可是陆雪亭搅和进去了,他可不能有事啊!”
见小蝉要哭,天晴这才明白她是在担心陆雪亭,拉起她的手往阿海家跑去。
看着阿海家附近的打手都已撤离,阿九这才偷摸进门,又连忙掩上了门。可怜的王巧玲仍被绑着,又说不出话来,只能枉费力气挣扎着。
阿九的出现让王巧玲看到了希望,挣扎的更凶了。阿九示意王巧玲不要出声,上前丢掉了堵嘴的抹布,又用刀去割绳子,嘟囔着自己就是来救人的。
王巧玲喘息着心中仍惦记阿海,开口便让阿九给阿海报信。
“没用啦,海哥……”阿九说着流下了眼泪。
“阿海哥怎么了?”
“你别问啦,大难临头,管好自己得了……”
“阿九!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因为我,给阿海哥带来麻烦了?”
“哎呀,不是啊!你我都是命苦,跟着倒霉啊!”阿九给王巧玲解开绳子,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
“你让我和你一起走?”
阿九虽然不成大器,但保护一个女人还是不在话下。王巧玲很是感激阿九的情意,可阿海生死未卜自己不能一去了之。
“哎呀,你别问了,他是死定了!我早就跟他说,不让他追欧阳天晴,那女孩子有毒啊!为了她,居然得罪了万鹤堂,海哥真是命短呐!”阿九捶胸顿足,恨死天晴不仅把阿海搭进去,险些害了自己。
王巧玲抖下身上的麻绳,不顾酸麻的腿脚就要开门去找天晴。阿九拽住王巧玲:“告诉她有什么用?赶紧走吧,天亮前我必须得离开星洲,不然没命啦!”
“九哥,多谢你这个时候还想着来救我,我住了阿海哥的屋,他要是真有不测,我……我得留在这帮他料理后事。”
阿九没想到王巧玲竟比自己豁得出去,缓缓收回了手。
突然外间传来了敲门声。
“谁?”阿九颤抖着声音,举起了刀躲在了门后。
“我是欧阳天晴,谁在家里?是阿九吗?”
王巧玲赶忙去开门。天晴和小蝉进屋看着一片狼藉忙询问状况。
阿九一屁股坐在地上:“你还问,你都把海哥害死了!”
天晴没说话,转身就往万鹤塘跑,阿九一群人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门口,矮个子语气凶狠质问几人所来何事。天晴挺起身子走到矮个子面前:“我要见常玉蝶!让她把邝海生交出来!”
叶鹤鸣、陆雪亭和常玉蝶一起出来。常雨蝶反复问了坤叔几次:“是天晴来了吗?是我的女儿要见我吗?”
“是来了三个女孩子,其中一个气势汹汹的……”
叶鹤鸣一个眼神,坤叔立马领着天晴等人进了万鹤堂。
小蝉一见陆雪亭,脸上立刻露出欣喜。可陆雪亭着实高兴不起来。
天晴环顾四周没有发现阿海的身影,却与常雨蝶目光相遇,赶忙回避。常玉蝶那期待的目光也落了空。
“少堂主,我知道邝海生在这里,请你们把他交出来。”
没等叶鹤鸣说话,陆雪亭却哀叹道:“来晚了,我们都来晚了!”
众人皆是一惊,阿九直接掉了眼泪哭咧起来。
陆雪亭颤抖着手点指叶鹤鸣一行人,踉跄着往外走要去报警。天晴突然大声道:“常玉蝶!你害死了阿海?谁给你的权力!”
天晴积压了多年的怨恨此刻迸发了出来:“你跟从前一样,做事全凭自己高兴,从来不顾及别人怎么想!阿海是个好人,我在星洲遇到的难得的好人!就因为得罪了你,你居然害他的性命,你的心好狠毒啊!”
“你叫我的名字?天晴,你再叫一声……”
天晴无法回答,甚至不敢直视常雨蝶,转而看向叶鹤鸣让他把阿海交出来。
“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阿海哥交出来!”王巧玲大声喊着。
陆雪亭冷眼看向叶鹤鸣:“这就是王巧玲,叶鹤鸣,你看到了吗?”
阿海死了是改变而不了的事实,现在能做的就是去警局替阿海讨回公道。说着陆雪亭就领着众人往外走。
“谁也别想走!”坤叔一声怒喝,院子里又多了几人将陆雪亭等人团团围住。
叶鹤鸣不愿枉顾人命。常玉蝶看向叶鹤鸣笑了笑:“好啊,要人是吧……谁去把那小混混带来。”话音刚落,阿海就被人从后面带了出来。
“阿海哥!”第一个叫出声的竟是王巧玲。阿海有点头晕,险些摔倒,被陆雪亭和冲过来的阿九扶住。阿九揉着泪眼,陆雪亭也喜极而泣。
小蝉是天晴的幕僚,忙上前:“阿海哥,天晴来救你了。”
阿海看向天晴是激动又兴奋,可目光中却多了份隐忍。天晴见阿海还活着,悬着的心一下放了下来。但当着常雨蝶的面并不想表露过多的情绪,目光与阿海交流片刻便移开。
阿海不想再生事端,推着陆雪亭、阿九等人出了万鹤堂。门口望着天晴远去的身影,阿海淡淡笑了笑,眼神中满是伤感。
街上已经没有人,肥哥也趴在案子上睡着了。
阿九端起酒杯敬阿海,祝福阿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海目光呆滞一口闷下,一杯接着一杯:“安祥山街小霸王,如今要女孩子冒险去救我,才大难不死,我可真有出息……”
阿九已经不胜酒力招着手准备走,还不忘叫醒胖哥照顾点阿海。肥哥困得不行招了招手又趴下。
沉默的街道,阿海趴在桌上想着常玉蝶的话默默流下眼泪:
两个手下不断催促,阿海想着难逃一死不如早早动手跟着催促。
“是你逼我的!”常玉蝶从一人手中抢过刀来。
“来来来,得罪了万鹤堂,我早知道自己活不了了,连龙哥都出卖我,我也算死有余辜,你别忘了跟天晴该怎么说,别让她伤心就好!”阿海笑着闭上了眼睛却未等到死神的降临,只听见“嘡啷”刀掉落在地的声音。
阿海睁开眼,只见常玉蝶慢慢跪到了地上:“大姨,你这是做什么?”
常玉蝶打起了感情牌,诉说起天晴的艰辛。阿海只当常玉蝶不放心自己,承诺定会好好待天晴。
“你闭嘴!我女儿凭什么嫁给你这个小混混?!嫁给你,她就完了!这辈子都没盼头了!”
阿海听得直咧嘴,可真正让他放弃天晴的是常玉蝶接下来的举动。
“你也看见了,我在万鹤堂说一不二,你知道我为什么吗?那是因为我替少堂主挡过子弹!子弹钻进肉里,疼啊!我是九死一生才换来的今天,你不信我给你看!”说着常玉蝶就要脱衣服,阿海吓得连忙闭上眼睛:“大姨,我信,你不用给我看!”
常玉蝶也是个苦命的人,当年常玉蝶在星洲做的第一份工就是照顾叶鹤鸣。那个时候常玉蝶并不知晓叶鹤鸣的身份,看着眼前的孩子和天晴一般大,没几日便迫不及待的想回乡下。没成想祸从天降,几个杀手想要一个孩子的命。常玉蝶为保护叶鹤鸣从悬崖上跳了海才侥幸活命,身上的刀伤、枪伤也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再之后,常玉蝶带着叶鹤鸣四处躲仇家,槟城、马尼拉、菲律宾、泰国都去过。直到老堂主把所有的仇家都杀光,二人才回到了星洲。老堂主给了常玉蝶一笔钱,可叶鹤鸣已经成了她的另一个孩子,两边都舍弃不下。后来,常玉蝶也托人回三水打听消息,得知天晴一切都好就没打扰。常玉蝶这样做也是担心仇家找上门连累天晴。
十几年的努力,常玉蝶从一个下人混到今天万鹤堂的玉蝶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助天晴鲤鱼跃龙门。
回忆起过往,常玉蝶泪流满面:“我就直说了吧,鹤鸣从小不认识别的女孩子,他也喜欢天晴,他对我言听计从,若天晴能嫁给他,未来……那可就是星洲最了不起的女人了,也不枉我这个当阿妈的用自己的一辈子去换呐!”
常玉蝶哭得稀里哗啦,就要给阿海磕头。阿海的嘴抽搐着,不肯说与天晴分手的话,但已经彻底被常玉蝶拿下了。
阿海吧嗒吊着眼泪,嘴里不停嘟囔着:“我要是真对天晴好……我当然对老婆好了!我当然是真的了!我老婆……是欧阳天晴小姐……只要她过的好,我阿海……”
一旁的七嫂不合时宜的插嘴,劝阿海还是身子要紧少喝些酒。胖哥揉了揉眼在一旁催促着收摊,转眼看见阿海眼中的泪水,胖哥有些心疼只好坐下不好再催:“你要愿意喝,喝到天亮我也陪啦……”
阿海起身打了个酒嗝:“对不起啊肥哥,对不起啊七嫂,耽误你们睡觉了,我阿海……让邻居们为我提心吊胆,真不是个东西……我走了。”阿海拎着酒瓶子踉跄走了几步,又回身鞠躬。
肥哥看着阿海的背影,有些心疼,七嫂更心疼。
天晴回到豆腐庄就跑到屋顶坐着。玲姐有些担心走上房顶挨着天晴坐了下来:“天马上就要亮了,你快回去睡吧,待会我就不唱了,免得吵了你,这些日子又受累又受伤,还要认阿妈,你掉的眼泪有一盆了吧?听姐的话,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上一天。”
天晴双目无神地看着远方:“不,我得跟着去果园,南兰小姐点名让我负责,那我起码得见见头家,听听人家有什么要求。”
“你不是一夜没睡嘛。”
“我撑得住,待会我唱,嗓门要是不亮堂,你掐我还不行。”
玲姐无奈摇了摇头,只好先拉着天晴回房休息,天晴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清晨的豆腐庄又传来了往日熟悉的歌声,天晴高声唱着:
一折日头唔晒面,
二折雨水唔浇头,
三折搵多好银元,
搵到银元往家返,
合家昌旺福满堂。
伴随着天晴的歌声,女孩子们洗脸的洗脸,梳头的梳头,戴红头巾的戴红头巾。因为有新工地开工,还涨了工钱,女孩子们情绪很是高涨。玲姐利落地为大家准备着扁担。七姑娘更是早早的起床,在楼下的厨房为大家准备起了早点。
排队出门之前,每个红头巾都领到一个芭蕉叶包着的糕点。看着姑娘们开心的面孔,七姑娘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排整齐的红头巾挑着扁担快步走在星洲街头。七姑娘也挑着扁担追来,将一个糕点塞到玲姐手里。
“您怎么知道我没吃?”
“我自己蒸的糕是有数的,谁没吃我还不知道?”七姑娘说着接过玲姐手中的扁担,示意她赶紧吃。玲姐咬了一口,很是感激七姑娘。
小翠和美花和往常一样,一路八卦个不停。只听小翠道:“可惜小蝉没来,挑水果到码头,一路上还可以看星洲的风景,多有意思呀!”
美花也是冷嘲热讽:“人家小蝉命好,要嫁少爷当太太的,你呀,也就是嫁给我哥的命,一辈子都要卖苦力咯!”
天晴站在前面听着小翠和美花的议论有点想小蝉,但想到小蝉在陆雪亭身边不会吃苦,长长舒了口气。
阿海一夜未眠,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小路口侯着天晴。看这天晴远去的背影,阿海露出苦涩的笑容,这里是他和天晴第一次相识的地方。阿海浑浑噩噩地走到了女神酒店门口,毕竟自己无家可归,只是林龙青的一颗弃子。
南兰正戴着耳环,桃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想是见识了阿海昨日的疯狂举动被吓着了:“我看他像是喝醉了,一身的酒气,两只眼睛直勾勾的……要不您别见他了。”
南兰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翡翠耳环,有些不满又摘了下来,侧过头去让桃姐放人进来。
犹豫片刻,桃姐提议再叫两个壮实点的厨子过来守着,以防阿海耍酒疯。南兰嗔笑起身,让桃姐放心阿海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阿海进了门还未等南兰反应就同她告别。南兰看着阿海一身酒气,衣服上也是泥泞不堪,把他拉到桌边坐下:“你醉了,找个地方睡一觉去,醒了再来。”
阿海是喝了酒,可脑子却十分清醒。原来阿海此行目的不仅仅是告别,更是嘱托南兰小姐照顾天晴:“我走后,想请南兰小姐关照天晴,万一姓叶的小子欺负她,您可要替她出头啊!”
南兰一时语塞,昨日说的话阿海丝毫没有听懂,索性把话挑明:“以叶鹤鸣的身份和地位,他是不可能娶一个红头巾的……你想多了!”
阿海摇了摇头:“南兰小姐,有些事你不知情,天晴阿妈对姓叶的有救命之恩,所以那小子对天晴阿妈言听计从。当妈的也是为女儿着想,一点错都没有啊!关键是我阿海确实没法跟人家叶鹤鸣比呀!”
南兰站立而起,“啪”的一拍桌子:“我要是你,现在就去找天晴求婚,她若答应,立刻办婚礼,在女神酒店办,钱我出,我来证婚!”
阿海何尝不想这样,目光里满是憧憬,半晌却苦笑着道:“天晴阿妈说的对,我现在就是个小混混,给不了天晴未来。况且天晴有了那么厉害的阿妈,我更配不上了呀。该追的时候追了,那个时候她叫什么名我都不知道,我就在大街上喊她老婆,连警察也给我竖大拇指呀……所以,现在我离开天晴、离开星洲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南兰小姐你放心,我只是暂时离开,我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好好闯出一番名堂来,然后再回来娶天晴!”
阿海这番话说的确实在理,南兰收回了质疑的目光:“我的天呐,你居然把我说服了……你找天晴谈过了吗?”
阿海低下头不住地搓手,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谈了,跟天晴拍拖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直到现在,她都没让我亲过呀……”
是啊,这段感情本就是没头没尾。天晴和她阿妈虽目前没和好,可早晚母女是一条心呐!常玉蝶跪地求情的场景再次闪现在阿海面前,更坚定了阿海离开的决心:“行了,南兰小姐,我不多占用您的时间了,我走了,刚才说的事,拜托您记着……”
说着阿海起身深深鞠了一躬就走,南兰看在眼里很是心疼:“站住!离开星洲你要去哪?”
阿海苦笑着回过头:“哪都行啦,反正我不会接受姓叶那小子的什么仓库、餐馆,我就是饿死,也不受他的施舍!”
“那你去找天晴告个别吧,也许见了面,说开了,你就不走了。”南兰还在试图挽留。
阿海却已经下定决心离开:“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我离开是对天晴好,起码是对天晴的阿妈好。那位大姨也真不容易,她对天晴是真心,我答应她了,离开,就干干脆脆的走!”
说完阿海就要出门,南兰快步上前:“泰国有个橡胶园,是我的家族产业,正缺人手,你去帮我打理吧。”
阿海认为南兰这是在可怜自己,一口回绝了她的好意。南兰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的确也是出于对阿海的认可解释道:“我并没有可怜你,打理好了,我给你提成,干的不好,一分钱我都不会给你!去泰国帮我吧,做橡胶园的经理。”
阿海愣在原地,从未有人这样对过自己:“经理?我不行的!”
阿海向同老友告别那般,轻轻怕了拍阿海的肩膀:“你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了,这个职位你做的来。到泰国散散心,若想回来了,随时。”
“我不回来!”
南兰不解阿海为什么放不下天晴还是要走:“天晴能遇到你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也是缘分,等你回来时,若她没等你,就是她没福气了。”
阿海并不认可南兰着番话,只给南兰一个无奈的微笑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