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低身子:“不错,我曾经的确被一只妖婴咬过,差点送了性命,你若是想时候报复,我自是随时欢迎。”
纵然投胎转世,也难以磨灭那妖绝的身体特征,以至于她生来就有两颗小巧的尖牙,藏于唇齿之中,只是生得不算长显,若不细探,也难以叫人察觉。
齿关下意识地收紧了一分,尖锐的牙划破他的指腹,果然不愧为三途河妖婴,竟然如此轻易的就破开他的肉身。
陵天苏施施然地收回染血的手指,在她眉心轻轻一点,留下一道宛若朱砂红痣般的痕迹,在她苍白的面容间,留下一点别样妖异的红。
他忽然轻笑出声,嘴角蕴着的那抹薄嘲也淡化无踪,竟有几分年少时分刚入世时的爽朗:“挺好看的。”
吴婴的呼吸一下子变得凌乱而急促,这一句话来的实在是过于突然,以至于她脑子里乱嗡嗡的一片,根本反应不及。
迷迷糊糊间,只听到他说了一句:“身子别收那么紧,松开一些。”
她紧张得两只手不敢胡乱触碰他,小心翼翼的藏在身后,身子乖巧听话的动了动腿。
“你若是紧张害怕,不必抓被子抓得那么紧,可以抱着我。”
模样傻得让人有些怜惜。
抱他?
真的可以吗?
手她是有的,只是……她不知如何去触碰他啊?
窗外惊雷起,紫电清霜普照大地,林叶在那震天怒吼的雷音之下簌簌颤抖。
倾盆大雨,天地间好像挂了一条水帘,重雨打芭蕉,一切变得迷迷濛濛,远处的景物全看不见了。
暴雨急烈,在凛冬的寒夜里涤净世俗凡尘。
可宫殿内的炉火越烧越旺,空气越来越暖,气氛难得安宁,窗外的雨声也成了悠远夜晚里清越的音律。
陵天苏捂在厚实的锦被之下,胸膛很快透着一层隐忍的薄汗。
“你可知……嗯……你是谁?我又是谁?”
模糊的五官轮廓透过阴影黑暗,宛若天人亲手雕琢的一座神像。
虽然早在万年间,容颜大改,可这一刻,看着这样的陵天苏,吴婴心中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只有小半重量,只为用体温替她煨暖驱寒,自然不会重到哪里去。
可是吴婴却被压迫的片刻不得喘息。
吴婴脑海意识顿然一炸,凌乱失措,震惊到了极点。
他知道了!
他竟然知道了!
她茫然张了张唇,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仍是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弥补些什么。
吴婴这个名字,于九州世人而言,无疑是天底下最霸气的代名词。
不过今日这般近距离的观赏吴婴,说实话,陵天苏由衷觉得,除去实力意外,光论外表,吴婴当真是与霸气沾不上半分边。
他目光忽然一闪,眼神之中多出了一丝凌厉的味道,也不着急着继续,忽然伸手握住她的一截雪白手腕,将她手掌拉至自己的眼前,沉声问道:“你这手指,何时断的。”
漂亮的右手尾指,呈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扭曲形状,上面还留有鲜红齿印。
胸膛之下说不出来是心疼还是愤怒还是其他。
他怒道:“吴婴你是蠢的吗?就算咬,不知道咬被子吗?”
他随即解下腕间母亲所赠,就连睡觉修炼也不曾褪下的铃铛。
取出其中所藏的伤药,又解了铃铛上的红绳,随手将铃铛放在床头案面上,一脸阴沉地端起她的手腕,将伤药上好,接骨。
吴婴害怕自己发出令人恼怒声音,只能一个人强自忍耐,偏开脑袋,露出衣衫下的一截精致绝伦的秀颈与锁骨。
苍白的肌肤间竟然透出缕缕的薄汗,漆黑的发丝沾濡在肌肤间,无尽诱人。
陵天苏从未想过,她会有如此听话的一面,他缓缓压低身子,朝着她的耳侧轻轻吹了一口气。
陵天苏微微睁大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吴婴眼底浮现出一抹殇:“殿下必然知晓,三途河畔,血婴树上,终年婴啼利啸不绝,引人心生梦魇,最后狂乱入魔,堕入阿鼻地狱的妖兵更是多不胜数。”
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忽然笑了笑:“妖婴啼鸣?那还真是抱歉了,我听那个声音听过千百次,倒也没有觉得有多难听厉害,还有,你对我的称呼何时变成了殿下?你既已经知晓我曾经的那个身份,这殿下二字自然让人唤得让人不喜。”
他眼眸忽然变得悠远,低头用那双无祁邪不曾拥有的狭长狐狸眼凝视着她:“记住,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叶陵,不是无祁邪。”
吴婴看得痴了。
当真是好看极了。
她缓缓抬起双手,捂着砰然直跳的心头,仿佛从尘埃里,有一朵名为喜悦的花朵开了出来。
好暖啊。
分明是让她感觉到疼痛的身子,怎么会这么暖。
好甜啊。
分明是一句桀骜不驯的调戏之言,何以能够甘美至此。
他这般好,可叫她冷的时候,苦的时候怎么办。
如果有人问她,究竟有多喜欢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