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耀月眸子一暗,脸上划过一丝似是而非的凌冽,“再者说,我还想知道,到底是谁,害死了我的孩子。”
她看翠凉的眼神虽然带着笑,却笑的翠凉后背一片阴寒。
这个孩子,她完全没有印象,可是身体的伤痛还在,时时提醒着她,她失了孩子,也失去了以往的全部回忆。
伤害了她的,她或许会一笑而过;可伤害了她的孩子,她一定会亲手送她下地狱,让她万劫不复!
眼锋一转,耀月隐了脸上的戾气,“好了,谣言的事,就交给翠凉了。小蛮,你去一趟掌礼司,就跟赵福海说,愉嫔身子不爽,打今儿起,取了她的绿头牌吧。”
翠凉和小蛮一愣,都没说话,耀月看了她们一眼,奇怪道,“怎么了?”
“主子,”小蛮吞吞吐吐的,“您这样做,不太好吧?愉嫔娘娘好好的,万一,万一人家来闹,可怎么好?”
愉嫔又没招太医,身子明明好好的,小姐这么做,不是给人落下口实么??
“她来闹??”耀月嗤笑一声,止不住的眯了眯双眼,“我还就怕她不来呢!谁说她身子好好的?我看她脑袋就不清楚!她要是真清楚,今天就不会对我说出那些话了!!对了,你去的时候,顺便去太医院请一位太医到华阳殿,就说愉嫔身子不爽,请他去给愉嫔诊平安脉。”
翠凉眼神闪了闪,似乎是悟出了点门道,小蛮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站在原地没动。耀月玩笑着瞪了她一眼,唬着她往掌礼司去了,见翠凉还站在原地发呆,耀月暗自笑了笑,没说话。
“主子,您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翠凉心里有些影子,可是,又不确定。耀月长长出口气,站起身来在翠凉肩头上拍了拍,笑的眼睛都眯缝到了一起,“翠凉,你要是办好了我交给你的差事,我就请你看场好戏,好不好!!”
如小蛮所说,耀月取掉了煜嫔的绿头牌,愉嫔第二天就到太后跟前大哭了一场,说恪郡王妃仗势欺人,欺压宫嫔,她不过在御花园对恪郡王妃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恪郡王妃出于报复,便擅自将她的绿头牌撤了下来。
太后一听,脸色登时就落了下来。
“素蓉,去请恪郡王妃来。”
愉嫔哭哭啼啼的,说的也不是很清楚,但却足以将太后心里的那点火种引成了燎原之火。
皇帝执意要将掌礼司给苏耀月掌管,为了这事,她跟皇帝还怄了好几天的气。可是皇帝不是待在承乾宫陪着慎嫔安胎,就是去了常宁宫与容嫔厮混,压根就没打算理会她的心意!!她这口气憋了这么久,今儿,也该发一发了!
说时迟那时快,不到一刻钟,素蓉已经宣来了苏耀月。耀月进了内殿,见愉嫔也在,正装模作样的拿着帕子抹眼泪,心里禁不住一阵厌烦。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耀月对着太后扬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在地上跪了。太后见她还敢笑,心里止不住的又添了一把火!
“苏氏,哀家今天宣你来,是有件事要问你。”
太后冷着脸,也没打算让她起来,就这么直接问道。耀月在来的路上就知道了今儿是愉嫔作怪,也知道太后必定不会给她好脸色,也就点点头,慎重道,“太后娘娘请问,臣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哀家暂且问你,你取了愉嫔的绿头牌?”
耀月眨眨眼,点点头,“是啊。愉嫔娘娘身子不爽,宫里不是有规矩,嫔妃身子不适,为皇上龙体着想,就要取了绿头牌,待医治好了再挂上去么。”
“你胡说!!”
愉嫔一激动,猛地抬起手指向耀月,“我身子哪里有半点不好的!!你居然敢在太后娘娘面前撒谎!!”
太后眼神一冷,淡淡看了愉嫔一眼,愉嫔这才意识到自己逾举,坐了回去。
“苏氏,哀家翻过脉案,这几日,根本没有愉嫔身子不好的记录。你在哀家面前红口白牙说这些个话,就不怕哀家动怒?”
太后说的慢条斯理,看苏耀月的眼神却是寒光一片。耀月咬了咬唇,先看了太后一眼,没说话,继而又看向愉嫔,“愉嫔娘娘,你确定,你身子没不爽??”
“我自己个儿的身子,我还能不清楚??恪郡王妃,如今可是在太后娘娘面前,你说话,要凭证据!!”
愉嫔狠狠的瞪她一眼,铁口直断。耀月松口气,面容一委屈,看向太后,“太后娘娘,臣妾说愉嫔身子不爽,是有原因的。前儿个,臣妾在御花园碰见愉嫔,愉嫔居然指责臣妾说臣妾和皇上乱伦!太后娘娘,愉嫔娘娘脑袋要是没事,怎么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来!!”
太后一惊,猛地转过头看向愉嫔,愉嫔一张脸被苏耀月吓的死白,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苏耀月身边跪了。
“太后娘娘明鉴,臣妾没有这么说过!”
“你没说过??”耀月不客气的瞪她一眼,“愉嫔娘娘,‘明皇夺媳’这典故,是不是你跟我说的??你还说,我只是一介皇子妃,如今得享恩宠,应该为皇上着想,不该忘恩负义,拖累皇上名声。我问你是什么意思,你说唐明皇与杨贵妃之事天下人皆知,望我好自为之,不要做了杨贵妃,落得个身首异处。娘娘,这话,是不是您跟我说的??”
“你,你•••”
愉嫔结结巴巴的看着耀月,她想否认,可是当时在场那么多人,她的宫女,苏耀月的宫女,都听见了的!
“你诬陷我!!”
愉嫔一咬牙,哭喊着看向太后,“娘娘,臣妾不是那个意思!是恪郡王妃陷害臣妾!!”
太后眼神一利,在苏耀月和愉嫔脸上闪了个来回。苏耀月正理直气壮的看着愉嫔,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大有她敢否认,她就出手揍她的架势!!
太后深吸一口气,面容渐渐沉静下来。
“愉嫔,你有没有说过那些话。”
她看着她,目光犀利,透着洞察世事的光芒。愉嫔哆嗦了一下,慌的摇了摇头,只是说话却不那么利索了。
“臣妾,臣妾没有•••”
“愉嫔娘娘,当时御花园那么多人,可都听见了的,您现在在太后面前红口白牙的撒谎!您可是我的长辈。”
耀月冷笑一声,转过头再不看她。太后手上的金镶米珠护甲在炕桌上不紧不慢的敲了两下,看愉嫔的眼神又淡了几分。
“愉嫔,你到底,说没说过?”
愉嫔瑟缩了一下,泪珠如斑驳的墙面一般不咸不淡的挂在脸颊上,她最终没能扛得住太后那气场强大的眼神,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臣妾,说了!”
头一扬,愉嫔急切的看向太后,“可是臣妾不是那意思!!”
“你不是那意思??”耀月莞尔一笑,看向太后,“娘娘,亏得愉嫔娘娘跟臣妾说了那些个话,臣妾回去后越想越没谱,就叫贴身的丫头去宫里打探,这才知道,原来最近宫里都在流传皇上宠爱臣妾,是因为男女之情,而非父辈之爱!臣妾先不说这流言有多可笑,可是传这话的,大多都是宫女太监,臣妾也知道宫里有些个嘴碎的,成天就靠卖弄小道消息活着呢。可愉嫔娘娘是皇上宠妃,是华阳殿主位嫔妃,光天化日之下,她居然跟宫里那些个低贱宫女一样,冒着得罪皇上的危险,也要在臣妾面前搬弄是非,还将皇上比作是唐明皇,这,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耀月白了愉嫔一眼,她的脸,已经彻底的失了血色。
“所以回宫之后,臣妾还叫臣妾的贴身丫头去太医院请了一位太医去华阳宫给愉嫔娘娘诊脉,目的就是想提醒娘娘,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若愉嫔娘娘领悟臣妾苦心,娘娘这绿头牌,臣妾自然是两三日之后就给挂上去了,可不承想,愉嫔娘娘不但不领悟臣妾苦心,反而还来这里告臣妾的状!太后娘娘,臣妾承认臣妾取了愉嫔娘娘的绿头牌,是讨厌她对臣妾说了那些个进不得耳朵的脏话,愉嫔娘娘说臣妾报复娘娘,也没错。臣妾因私忘公,甘愿受太后娘娘责罚!”
说罢,耀月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头,神情顿时黯然下来,再没有了刚才的理直气壮。
真想不透,这皇宫到底有什么好,那么多女人挤破了头都要进来!!
愉嫔嘴动了动。她祈求的看了太后一眼,想要为自己求情,却只是看到太后刀子一般的眼神时,下意识的没了言语。
她知道,这个时候求情,已经晚了!
她真后悔,不该只听了容嫔几句奉承,就飘飘然的来找苏耀月的麻烦!!
谁说这个女人如今是个待宰的羔羊??她明明就比狐狸还狡猾!!
愉嫔的心,禁不住又凉了几分!太后深吸口气,轻轻握了拳头,将手,从炕桌上收了回来。
“既然愉嫔身子不爽,素蓉,待会儿去请太医到华阳殿给愉嫔瞧瞧,若是有病,就紧着治,别耽误了。”
愉嫔身子抖了一下,再不敢多说一句,在地上磕头谢恩。只是她心里的怨言还没翻腾出来,就听得太后冷冷道,“苏氏如今病体尚未痊愈,掌礼司的事,就不用苏氏再操心了。哀家明儿个会择人重新掌管掌礼司,苏氏,就先好好养着身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