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处转到普通病房之后，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昏睡了半个小时。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脑袋上已经包好了纱布。
他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松了一口气的赵姝，“韩处，你终于醒了！”
韩处看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闻着空气中淡淡弥散着的消毒水的味道，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其他兄弟呢？”
赵姝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其他的兄弟不用你管，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负责养好伤。”
刚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一看韩处身上的伤，就断定在他中枪之后，还被人以非人的手段虐待过一段时间，脑袋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创伤。
“他们是不是出事了？封凛那边有枪！”韩处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一用力，便是一阵头晕目眩，一头栽在了床上。
“自己的命都差点保不住，还有闲工夫管别人？”
一道冰冷威严的声音响起。
韩处循声看去，就看到病房的沙发上，陆韶庭已经站了起来。
一双眸子，沉冷如冰。
而他的身后，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姜意暖。
而且，姜意暖看他的视线，明显有点古怪。
韩处撑着头晕目眩的感觉，勉强支起了身体，“三爷，抱歉，属下没能把封凛带回来。”
看着韩处脸色惨白的样子，陆韶庭走到了床头，“感觉如何？”
韩处摇摇头，“我没事。”
“那天你在西郊追上封凛的时候，有没有动过枪？”
“我——”
韩处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回答不上来。
脑袋里有一些回忆的碎片闪过。
有人用枪抵着他的脑袋，然后将他踹倒，踩在他的脑袋上。
无数双脚踹在他身上，最后还有人用枪托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关于那场混战的记忆，仅限于那些混乱的片段。
至于他到底有没有开枪，他竟然没有一点印象了。
“我……不知道。”韩处艰难的开口。
赵姝脸色变了，“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的枪不见了？”
韩处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往后腰摸了一下。
扑了个空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穿着病号服，正躺在床上。
他摇摇头，“印象中，我听到过枪声。只是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那些凌乱的片段，只要他努力想，就会头疼欲裂。
这大概率是被枪托砸中的后遗症。
韩处缓了一下，等头疼减轻了一点，这才道，“三爷，您为什么这样问？”
陆韶庭并没有说话。
倒是赵姝没忍住，“一颗子弹打中了姜小姐家的燃气管道，爆炸引发了大火，姜小姐的母亲——”
后面的话，赵姝没有说下去了。
韩处聪明如斯，立刻就猜了出来，“沈阿姨出事了？赵姝，你突然提到那颗子弹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
赵姝看了一眼陆韶庭，还是如实跟韩处说道，“你醒过来之前，我去了一趟警局，跟刑侦专家对比了弹孔宽度。有九成的概率，那颗子弹是从你的枪里发射出去的——”
韩处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了站在陆韶庭身侧的姜意暖。
短短两三天的时间没见，姜意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惨白，人也十分憔悴。
“姜小姐，我……我真的很抱歉，我——”
韩处看向姜意暖，心下的惊惶让他全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姜意暖是三爷的心头肉。
沈慈又是姜意暖的母亲。
而他身上那把左轮，是用来防身的，从来都是贴身携带，一般外人没办法偷走。
如果真的如同赵姝说的那样，子弹是从他枪支里发射出去的话，那沈慈岂不是他害死的？
“不过韩处，虽然子弹可能是从你的枪里发射出去的，但不代表枪在你手里……”
赵姝的话还没有说完，病房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两个民警阔步走了进来，“请问你是韩处先生吗？”
韩处愕然的看向那两个民警，“我就是。”
“韩处先生，我们有证人供述，亲眼看到你开枪，导致西郊某处民宅燃起泄露引发大爆炸，涉及一条人命。现在我们需要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
韩处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谁亲眼看到我开枪的？”
“我们有权保护证人的隐私，如果你现在身体允许的话，请跟我们走一趟。或者，我们在这里进行询问也可以。”
韩处不想自己最狼狈的一面暴露在陆韶庭面前，便坚持道，“给我一个轮椅，我跟你们走。”
就这样，两个警察将韩处推走了。
赵姝很是担忧，“三爷，这突然冒出来一个证人，会不会太奇怪了？”
陆韶庭眸光清冷，“只怕证人是两个。”
“两个人？”赵姝立刻反应了过来，“您说的是封凛那两个被关押起来的手下？”
那两个人之前怎么都撬不开嘴，现在好不容易开口说话了，却是举报韩处？
这里面若是没有猫腻，又怎么可能？
姜意暖看到了这里，已然是彻底心灰意冷。
她也没有跟陆韶庭打招呼，转身就往外面走。
刚走出走廊，就被跟上来的陆韶庭一把攥住了胳膊，“姜意暖。”
姜意暖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净了。
她扭头，有些木然的看向陆韶庭，“陆韶庭，放手吧。”
不知道为什么，陆韶庭觉得姜意暖的这句话，一语双关。
她好像是在要求他放开她的手，但那灰败的眸子就好像在说，放她走，再也不要纠缠。
心口，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突然被挖空了。
他忍着大腿的痛感，走到她身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不可能。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放你走。”
姜意暖无力挣扎，她默然的被他拥抱着。
没有抗拒，也没有回应。
整个人就好像是一座木偶，彻底失去了生命力。
不知道为什么，陆韶庭看到她这个样子，心口好像压了千斤巨石，“姜意暖，说话。”
“陆韶庭，我们不可能了。”
姜意暖微弱的开口，就好像能够说出这句话，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