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
苏白不叫暴君，更不称呼女帝，而是唤了她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他自己也未发觉的害怕。
“朕让苏国亡国，你又害朕楚国亡国，现在误会解开，朕对你再无亏欠……”
楚楚眸色冷冷。
苏白沉默片刻，望向地上的卫凌。
卫凌脑袋抬都不敢抬，几乎可以遇见到结果了。
怎么都是死，无非是死在谁手里。
苏白脑海中回荡起当日被卫凌紧紧钳制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死绝的场面。
手背绷得青筋暴起，他朝子墨说道：“把他带下去，日夜体验血杀的刑罚，不能死。”
“不，不要啊，苏帝让我死个痛快吧！”
卫凌吓得双目呆滞，不断想爬到苏白身边求情，但最后还是被无情拖走，紧抠在地上的手指被拉出一道道血痕……
楚楚内心毫无触动，脸色冷漠，她回看着走到面前的苏白。
“楚楚，对不起……”
他不该不信她，不该被人蒙蔽，不该让他们变成现在的处境。
“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是你杀死卿尘。”
楚楚咬牙，一字一句道。
苏白嘴角漫起一抹苦笑，为什么他和楚楚总是这样。
不得合解，不得善终……
“你想怎么样呢，以命抵命吗？”
“呵……”
真是个好主意呢！
楚楚抽出了匕首，狠狠刺向苏白。
如此近距离，楚楚出手速度又极快，根本避无可避。
苏白的一众手下还处在骇然之际时，匕首已经扎进了苏白肩头。
“苏帝……”
一众手下恨恨地看向楚楚，冲了过来。
“别过来。”
苏白忍着疼，朝手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他低头看着伤势，“偏了心脏这么多，你还舍不得我死？”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难受，你的敌人不仅是朕，还有秋仁。”
楚楚提醒完，施展轻功离开。
那一下，她有想过让苏白去死，但她活了两世，早不是哪个只懂被仇恨驱使的傻子。
苏白活着，明白了真相，势必和秋仁水火不容。
她乐见其成。
楚楚现在要去顾氏一族，叶卿尘在等着她，其它小杂碎，她之后再收拾。
她赶到顾氏一族时，族内祭祀空地上，跪满了顾氏族人。
一个个双手合十，燃香祷告。
高台中央，叶卿尘的尸首静静躺在哪里，受着众人祷告。
顾族长率先看到了楚楚，他缓步走来，将楚楚迎过去：“楚帝亲临，顾族上下欢迎之至。”
每一个顾族人投向楚楚的目光都满是善意。
楚楚心里清楚，这抹善意，不因她是女帝，而是因为她是叶卿尘的爱人。
他们对叶卿尘感恩戴德，自然对楚楚也十分友好。
楚楚不忍去看高台上的叶卿尘，她怕多看一眼都会忍不住情绪奔溃。
她刚刚找回记忆，就与深爱之人天人永隔。
这是多悲痛的一件事……
“我想知道他还能活过来吗？”
这不仅仅是楚楚的疑问，这是每一个祷告之人的疑问。
顾族长面色凝重，并未说话，顾宇超走了过来。
“我们去禁地吧，你应该想知道叶卿尘为你做了多少事情。”
楚楚眼眶微红，她确实很想知道，跟着顾族长和顾宇超到了禁地内部。
里面是一处石穴，空地上放着千年寒冰床，墙上纹满了顾氏一族的禁功心法。
楚楚摩挲着墙上的雕刻痕迹，一如叶卿尘曾这样触碰过一样。
渐渐陷入到了和叶卿尘的回忆里。
她是楚国上一任帝王唯一的掌上明珠，是楚国最尊贵美丽的公主。
被泡在蜜糖罐里长大的女孩，本该活泼可爱，但她却比普通公主多了一分向往自由的心性。
她心中有一个江湖梦，想做锄强扶弱，豪情万丈的好女儿家。
十三岁那年，楚楚出宫，单枪匹马地闯入了尘世，也闯进了当时还是她五皇兄谋臣的——叶卿尘心里。
一如世间所有相爱男女的际遇，一见钟情始于颜，他们都是最美好的年纪，也最轻易的爱上彼此。
难的是，他们一直相爱。
在楚楚尚还是个孩子心性，目标只是锄强扶弱时，是叶卿尘把天下大义身体力行地灌输到了她心里。
他教她习武，教她谋略，教她分辨天下大势，如何给百姓带来安康。
而楚楚则是哪个无条件理解支持他的人，融成了他心中柔软的一部分，教会了他如何爱人，他记住了楚楚最爱兰花。
楚楚和叶卿尘确定关系后，游走在各国，留下来许多善举，直到去了曹国。
曹国皇帝曹林的亲弟弟曹直作恶多端，将人命视如草芥，大举暴行，给曹国及周边国百姓带来了诸多难以磨灭的伤害。
叶卿尘和楚楚受万民所托，经历磨难，最终将曹直斩于马下。
这一举动触怒了曹国皇帝曹林，他心中只有亲情，难有大义，于是下令，不死不休捉拿叶卿尘和楚楚。
他们本领之大，难有敌手。
可再万般警觉，终有一刹疏忽。
在楚楚独身出门之际，被曹林的人合伙围攻带走。
她上一世死亡时是在红楠林，遍地开满兰花。
曹林命人给昏迷的她灌入断肠散，她在一阵要命的绞痛中清醒，紧接着被曹林挑断手脚筋，废去武功。
她痛到几乎昏厥，眼前是曹林大仇得报的大笑，然后他命人点火。
一点点火苗，顺着提前撒好的油，在林里蔓延，兰花、红楠木被火苗吞噬。
楚楚动都动不了，忍受着火焰灼烧的痛苦，鼻中传来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漫天火焰成了她第一世最后所见的画面。
楚楚至今都忘不了被烧死的痛苦，乃至于一回想，都要用尽全身力气不让自己颤抖。
她从回忆里挣脱，看向一旁的顾宇超：
“朕死之后，卿尘做了什么？”
顾宇超重重叹了一口气，“他疯了呀，从火海里将面目全非你带出来，查出真相是曹林所为，单枪匹马屠杀了每一个当时在场的人，曹林掉落无垠涯，他落下伤痕累累，为你报了仇。”
“然后呢？朕怎么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