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娘被乔茉欢投来的目光,吓得将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傍晚时,乔茉欢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她不明白,一只小绵羊,为何半天功夫就变成了一只大灰狼。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瞪什么瞪?忤逆不孝的东西,难不成还想打老娘不成?”
乔茉欢正欲拍案而起,旁边的蔻云珠死死拽住她袖口,一个劲给她使眼色。
她只能作罢。
忍,得忍。
这好歹是胖丫的亲奶,不能这么明目张胆,让胖丫背上个弑奶、忤逆的罪名。
一顿简单的晚饭,在六指娘无止境的喋喋不休下,总算尘埃落定。
吃完饭,蔻云珠就忙着收拾碗筷。
乔茉欢揉了揉还有些痛的太阳穴,或许真的感冒了。
她自己抵抗力强,伤风感冒睡上一觉就好。可现如今这身子是胖丫的,保不齐还得弄些药来吃方能解决问题。
不管了,先睡上一觉再说。
她站起身来,准备回屋里好好歇着。
一个还有些稚嫩的声音,让她止步。
乔进宝坐在一张竹椅子上,用命令的口吻喊道:“胖丫,还不给我弄洗脚水来?”
“我给你倒洗脚水?”乔茉欢蹙眉,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
“咋滴?这些活不都是你干得吗?”乔进宝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脖子伸得老长。
我问候你祖宗十八代,一个娃娃居然也敢对我乔茉欢呼来喝去。
胖丫呀胖丫,你这都过得是什么日子?
乔进宝是吧?
爹妈没教好你,就让我这个大姐来好好教教你。
她环视一下周围,寻到一根棍子,拾起来就朝着乔进宝打去。
“我好歹是你姐,你居然叫我胖丫。看样子是平日里这一家子把你给宠坏了,让你长幼不分,还敢叫我给你倒洗脚水。”
乔进宝跳起来一闪躲,便避开劈头而来的棍子。
胖丫这身子实在太过笨重,速度和灵敏度都不及乔进宝。乔茉欢空有气势,却根本逮不着乔进宝。
乔进宝没有丝毫畏惧,指着乔茉欢吼道:“胖丫,你敢打我,仔细爹回来揭你的皮。”
“有种你站着,看我敢不敢打你?”
“我凭什么站着让你打?你以为我是你呀!憨货才会站着让人打。”
“你这小破孩,竟敢骂我憨货。看我抓着你,不把毛给你捋顺了。”乔茉欢气急败坏地吼道。
两人你追我赶,角逐激烈。
六指娘急得跺脚,中气十足地吼道:“反了天了,招财,没见着这废物欺负你弟弟啊?把她给我逮住,她皮痒了,欠抽。”
乔招财今年十九,是个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心智平庸,属那种极度憨厚型的,别人说啥做啥那种。
得令,他上前去将乔茉欢控制住,反手按在桌上。
乔茉欢空有一身拳脚,被胖丫这笨重的身子拖累得施展不出来。
六指娘夺过她手中的棍子,对着她身上使劲抽打。
这一下下的是真疼,皮开肉绽般的感觉。
乔茉欢恨得咬牙切齿,眼中充满杀气,怒吼:“放开我,你们这群疯子。你们是不是有受虐倾向?要打打你们自己,凭什么拿我当出气筒?”
显然,她的话不管用,六指娘还打得起劲。
乔进宝见她被打,还得意扬扬的扮鬼脸示威。
乔招财的媳妇,倒是个明白人,只要不触及她的利益,她只看戏,绝不会掺乎她们的“家事”。
她靠在门框上,静候大戏拉开序幕。
还真是个有素质的吃瓜群众!
兴许是动静太大,在厨房收拾的蔻云珠也闻声赶来。
进门,她便跪在六指娘脚下,死死拽住六指娘的衣角苦求:“娘,别打了,胖丫还病着呢!你别打她了,她若惹你生气,你打我就是了,得空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六指娘喘着气,停止抽打。
蔑视地望着脚跟前的蔻云珠,怒问:“怎的?敢情你生的货,我这个当奶的管教不得?还是说我教子无方?没你管得好?”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得了,手都给我磨起茧子了,今天就到此为止,若下次她敢再目中无人,就没今儿个这么舒服了。”说罢,六指娘将棍子往地上一扔,向乔招财道:“招财,你和小草回屋去歇着。”
乔招财这才松开乔茉欢,领着媳妇小草钻进自己房里。
蔻云珠一阵千恩万谢后,费力的将乔茉欢扶回茅草屋里。
乔茉欢趴在木板床上,后背火辣辣的疼。
蔻云珠点燃油灯,轻车熟路的在这间茅草屋里找了些草药,放在嘴里咬碎,细心地替她擦药,眼里闪烁着晶莹。
看来,这胖丫还真是被打大的,屋里随时都备着草药。
她不明白,都是一个妈生的,为何待遇就如此千差万别呢?
还有,为何偏偏胖丫生得天怒人怨的?而其余几个孩子个个都眉清目秀。
她看着手臂上,一个个新旧不一的伤疤。
一个可怕的臆想在心底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