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临这时才发现不对劲。
苏青青有影子,眼前的是人,不是鬼。
他勾唇冷哼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挺直腰板,脸上的愧疚消失得无影,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打皱的衣袍,不屑道:“又是茉欢妹子出的馊主意吧?”
苏青青抬眸。
她的叶临哥哥,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
“青青,你这又是何苦呢?既然捡回一条命,那就好好珍惜,拿着我给你的银子,走得远远的,别再妨碍我和郡主。不然,郡主能让你死一次,就能让你死第二次。”
乔茉欢气得喘粗气,捋起袖子就要往外冲,“渣男,都这种时候了,还想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我我……不把你揍得满地找牙,我不姓乔。”
乔?你不是姓灼吗?
淮安不解地挠挠头,紧跟其后。
两人没走几步,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安平郡主,也气冲冲往对岸走,她赶紧攥着淮安的衣袖,退了回来。
安平郡主走到叶临身后。
叶临闻声,缓缓转过身来,瞧见是安平郡主,忙收起那副嚣张跋扈、盛气凌人的嘴脸,挤出丝丝笑意,颤声喊道:“郡……郡郡主。”
安平郡主二话不说,抡起纤细的胳膊,就朝着他脸上呼过去。
“啪!”
在这寂静的夜,这声破空而来的巴掌声,显得格外的刺耳。
乔茉欢直呼痛快。
安平郡主怒吼:“骗子,刽子手,你居然丧心病狂到连自己的亲骨肉都杀?我当初就是鬼迷心窍,才会看上你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语落,安平郡主领着丫鬟,愤愤离去。
她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面对这种陈世美,她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乔茉欢多方打听,知道她是这样的人。
故此,才设了今晚这局。
叶临边追,边解释:“郡主,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郡主……啊……”
天太黑,视线不好,他刚迈出去几步,就摔了个狗啃泥。
待他再爬起来时,安平郡主已经走远。
乔茉欢和淮安行至他跟前,他狠狠瞪着乔茉欢,那眼神像是要把乔茉欢生吞活剥了似的。
他捏紧拳头,眸子里杀机乍现,咆哮出声:“你怎么就那么爱多管闲事?”
乔茉欢将手指压得脆响,“我早说过,你要敢负青青,我绝不放过你。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恕。”
“你要干嘛?我可是郡马爷,你敢……”
乔茉欢会拳脚,叶临是知道的,他深知自己不是乔茉欢的对手,吓得踉跄往后倒退。
话音未落,乔茉欢抡起拳头,就朝着他身上招呼,拳拳到肉。
淮安想助一臂之力的,可根本插不上手,抡起胳膊围着两人转圈。
须臾,空气中便弥漫着血腥味。
叶临像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满脸是血,表情痛苦得变了型。
若不是苏青青强行阻止,乔茉欢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不打死他,也得打断他一条腿,在床上躺上十天半月。
“呸!渣男。”
淮安方才没能一展拳脚,临走,朝着叶临吐了口唾沫,踹了两脚,才跟着乔茉欢和苏青青离去。
“灼灼,你太厉害了,以后,我也跟着你一起练武吧?”淮安语气里满是崇拜。
“好说。”
“小心台阶。”淮安说着,将手里的灯笼,往乔茉欢脚下凑近了些,“灼灼,打了这么久,你手酸不酸?等回到府里,我帮你按好好捏捏。”
“没事,我皮糟肉厚。”
“这种负心汉呀!就是该打。我淮安,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对所爱的人,一定至死不渝,从一而终。”
“哈哈!出口成章啊!一连说了两个成语,跟你那闷葫芦世子学的?小屁孩,你知道什么叫爱吗?还至死不渝、从一而终?”
“我我是男人,不是小屁孩,我知道……”
对于身体二十三岁,灵魂二十五岁的乔茉欢而言,十六岁的淮安,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小屁孩。
三人渐行渐远,没入如墨的夜色之中。
之后的几天,苏青青情绪一直很低落,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夜夜以泪洗面。
乔茉欢每日都抽时间去看她,安慰她,劝她往前看。
某日,乔茉欢正在读李羡的来信。
从那日起,李羡每日都寄信来,从未间断。
收信、读信,成了她每日的必修课,也是她枯燥乏味生活中,难得的一件开心事。
陆黎也不知为何,每次看到她收到李羡的来信,笑得那么开心,他心里就莫名堵得慌,难受。
“小心把牙笑掉。”坐在不远处的陆黎,满脸鄙夷。
“嗬!要你管。”
“你和秦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闻声,乔茉欢将信收到怀里,走到陆黎身旁坐下,一脸坏笑。
如此近的距离,让陆黎倍感不自在,身体情不自禁地一僵,慌忙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乔茉欢眨巴着桃花眼,笑问:“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本世子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那你还问?……那世子想不想知道,你和我,曾经是什么关系?”
陆黎心里咯噔一下,瞥了一眼乔茉欢,又慌忙将视线移开,攥着书卷的手收紧了几分,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是什么关系?”
“我们……”
陆黎现在对谁都有些抵触、戒备,就算自己如实相告,陆黎也未必会信,说不定,反而会更加反感自己。
乔茉欢很纠结。
她迟疑良久,终还是挽上陆黎的胳膊,准备搏上一搏。正当她准备开口时,淮安突然推开门闯了进来。
瞧着两人挨得如此近,淮安脸上的笑容僵住。
陆黎沉着脸斥责:“总是这么毛里毛燥,怎么又不敲门?何事?”
“……没没事。”
“那还不出去?!”
“不是,小的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府医。”
闻言,乔茉欢欲站起身来。
岂料,陆黎拽着她的衣袖,将她拉回毯子上坐下,目不斜视地望着淮安,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说。”
“……安平郡主那边有信了,郡马爷染了恶疾,今日不治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