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整整一日,月冉溪可算回了漪澜院。
秀嬷嬷的事情都安排妥善了,可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整个人没有精神。
两个丫头见到自家主子如此折磨自己,放心不下。
“小姐,您别伤心了,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只要无愧于心便好,秀嬷嬷在地下会保佑小姐的。”小桃赶紧出声安慰。
小橘也附和道,“是啊王妃,您事事都尽了最大的努力,可上天还是带走了嬷嬷,小姐您不必自责不必难过,一切皆有定数。”
听着两个小丫头的安慰,月冉溪心里还是堵堵的,她到现在都没能接受秀嬷嬷已经离开的事实。
就在此时,颐养院的椿儿来了。
“王妃,老太爷请您过去一趟。”
月冉溪抬眸,正好对上椿儿红肿的眸子,她忍不住开口安慰道,“椿儿姑娘,你也别伤心,老夫人定不会看到你这般。”一番话落,月冉溪不禁自嘲,她自己的事情都没处理好,还在安慰别人。
“走吧,我们过去吧。”
话落,月冉溪提步走在前面,往颐养院的方向去。
椿儿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着月冉溪离开了。
颐养院。
月冉溪刚踏入房门,徐公公就将下人们都遣散了,硕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和徐公公两人。
徐公公一脸疲乏,双眼深陷,完全看不出往日的风采。
“公公,您别伤心了,您唤我过来可有何事?”月冉溪努力放平声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没事人般。
徐公公静静看着眼前的人,双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公公,有什么事您尽管说。”看到徐公公如此犹豫,月冉溪说道。
犹豫了许久,徐公公终是开口了,“王妃,老伴儿离开了,这硕大的院子就剩老奴一人,老奴实在不知道怎么度过接下来的日子,王妃可有什么法子能让老奴安静的死去?”
听到这话,月冉溪一愣,她从未想到,徐公公竟会求死。
不过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安慰道,“公公,嬷嬷刚离开,给您的打击一定会很大,过几日,一切便会恢复正常了,您可千万别多想呐……”
徐公公却是摇头,态度十分坚定,“王妃,此事老奴已经想了很久,老奴相信王妃一定有法子,老奴只想和老伴儿一起走,她一向怕黑,若是她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一定会害怕的,老奴得赶紧下去陪她……”
月冉溪还想说什么,还未来得及开口,年迈的声音继续响起。
“三十年前,老奴在宫里见到老伴儿的第一眼开始,便认定了她就是老奴的一生,老奴想方设法地与她相识相知,我们相约一起出宫后像普通人家一样平安度过一生。
后来……我们在宫里遇到了王爷,那时王爷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他母妃在去世前,将王爷托付给我们,我们就一起抚养了王爷,老奴和老伴儿将王爷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般对待,我们一起扛过宫中人的算计,熬过了酷暑寒冬。
那段时间虽然很辛苦,但我们过得非常幸福,我们体会到了普通人的生活,每天都很难熬,但我们从未有过怨言。”
“王爷十岁那年,被老太后接去了,离开王爷那段日子,我们就好像天塌了一般,但王爷总是会想法子来见我们老两口,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王爷有本事,得了皇上赏识,到年龄就给了封号,并有了这座府邸。王爷是个念旧的,废了好大功夫将我们老两口从宫中接出来,给我们最好的礼遇,我们现在好不容易幸福了,老伴儿还没能享受几天,却先去了,没了她,老奴也没法独活。
与其整日生活在痛苦中,还不如随了老伴儿去,还请王妃能告知老奴一个法子,让老奴解脱了吧……”
听着徐公公讲述他们之前的故事,月冉溪似是感同身受,心里难受得厉害,她没想到秀嬷嬷和徐公公两人都认识了这么久。
在宫里,他们互帮互助共同度过难关,好不容易熬过来了,老天却让他们阴阳相隔。
她能体会徐公公心中的难受和不舍,但是……慕容堇辰刚失去秀嬷嬷,若是再失去徐公公,他得多伤心啊……
秀嬷嬷这件事情,说到底,她也有一部分的责任,“公公,都怪我不好……”若不是她,那人便不会借嬷嬷下手,嬷嬷就不会离开了。
徐公公见到月冉溪自责,自是知道为何,他赶紧道,“王妃,老奴知道此事与你无关,王妃对我们老两口的感情,我们心知肚明,一定是小人在背后从中作梗,嫁祸给王妃!”
听到徐公公这番话,月冉溪甚是感动,她没想到徐公公还愿意相信自己。
“王妃,老奴相信王爷会查出真相,还王妃一个清白!”徐公公满是沟壑的脸皱在一起,为了安慰眼前的人,强扯出一丝笑容。
月冉溪笑着点头,她也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公公,您先好好休息……”她被两人的爱情打动,但她始终无法下手。
月冉溪起身就要离开,想要逃离这里,却被一个大力拉住了衣角,“王妃……希望您能给老奴一个法子,老奴会写下遗书,说明原因,王爷他不会怪罪于您。除了王妃……也没有哪个大夫敢帮助老奴解脱……”
对上徐公公一脸真诚和坚定的眸子,月冉溪心里有所动容,终是松口了。
她从药箱里拿出一阵安乐剂郑重交与徐公公,“公公,这里面的东西可以让人在沉睡中离开,不会有丝毫痛苦,但是这药一旦注入体内,便没有反悔的余地,还请公公能够想清楚……”
“多谢王妃。”
月冉溪继续道,“将尖锐的这端插入胳膊上的皮肤,用力推压这个白色的东西就可以了。”
徐公公双手捧着针剂,很认真道,“多谢王妃愿意帮助老奴,您和王爷一定要好好的,等以后生个大胖小子,老奴和老伴儿在天上会祝福你们……”